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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
开拍四五天，上到导演下到盒饭阿姨，组里每个人都对鹿菌印象很好。
所以又一场戏下来，鹿菌和副导演商量了排期，抽出了大半天的时间。
她要去接人出院。
周末的医院总是人满为患的，鹿菌花了点时间才等到电梯上到骨科的住院部。
看到她的一瞬间。
她来接他了。
她真的来了。
行李早上沈煜查完房就帮忙整理了一下，现在剩的东西也不多，只需要简单地规整就好。
摸了摸他的额发，口罩下鹿菌的嗓音柔柔地，拨人心弦。
“等久了？”
“今早的戏拍完了才和副导演要到的假，说了来接你就不会迟到。”
甚至鹿菌准备的很精心，连沈煜和护士们的小礼物都备了一份。
时过经年，鹿菌早就忘了他的性子，只是模糊地记得他不像现在这么少言寡语，但重生后也只是和江沣几次视频通话，相处不过半天，想来这次连续的意外打击，还是很沉重。
鹿菌都习惯了通过系统的抑郁值来判断他的状态和心情。
“抑郁值75。”
看来自己来接他确实是对的，他对自己的到来很真实的开心。
鹿菌不知道，出现在病房的她，如同一束光，美丽、温暖，让江沣潮湿的心，泛起柔软的涟漪。
他哭了。
再坚强的人，抵不住地是有人心疼。
那些以为一个人可以扛得住的部分，因为有人心疼了，突然生出了密密麻麻的委屈。
把坐在床沿的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摩挲这他的后脑勺，鹿菌知道，他此时才是真的愿意依赖她。
他这一哭也是真的敢依靠她了。
轻吻他的发顶。
“好了，我们回家？”
摩挲他泛红的眼尾，隔着吹了下还在他睫毛上的泪珠，鹿菌看着他把自己挪到了轮椅上，他的拐杖刚让沈煜帮忙放到后备箱了，他现在刚出院，拐杖操作还不太熟练，坐轮椅更安全。
但是到家后，慢慢地适应用拐杖会更方便。
哭过之后的江沣格外地黏她，她开着车也伸出一只手，一直抓着她的衣角。
“一个月之前不是还想推开我吗？”
江沣听出她没有生气，也没有翻旧账的意思，小声地辩驳。
“我没想瞒你，可后来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鹿菌其实也能把他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开口，后来错过了开口的时机，如果是前世的自己，正被娱乐圈的花花世界迷着眼睛，也根本看不出他的不对。
但是只要想着前世，他可能在某个角落自己自卑敏感，还要祝福她过得快乐。想起之前在系统走马灯看见的，他往自己早就不用的那个手机号码里面，每年不落的新年快乐和生日快乐。
他真的很会让她心疼。
所以趁着等红绿灯的时候，她轻握他的手。
“既然没想瞒我，那就牵着，不要放开。”
江沣心里一软，他好想吻她。
“目标抑郁值73，请宿主再接再厉。”
回的不是江沣他们家，而是鹿菌之前拍完第一部戏贷款买的小公寓。
一是怕江沣回去看到空荡荡的家触景生情，一是他们家之前的那些资产都在破产清算中，过段日子官司结束之后就会进入法拍，也住不了几个月。
而且公寓离医院近，以后复查方便，而且电梯通行到家，比起三层小别墅也要方便些。
江沣也没有想过，他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中进到他女朋友的家里，开始同居。
指纹录入很快，从医院到公寓，之前办理出院和医保报销耽误了点时间，但也不过一个小时，江沣就登堂入室了。
“衣服需要就买新的，或者叫个跑腿回你们家拿，你自己都不要折腾了。”
鹿菌在念叨的声音江沣没有听全。
因为他完全被满屋子的无障碍设施震住了。
随处可见的把手，宽敞的过道，尖锐拐角全部包了泡沫，厨房的台面也是新砌的，只有60厘米的高度，是一个他坐着轮椅可以很方便使用的高度。
江沣第一次深切地认识到，她说的她没有想过要放开他的手是真的。
她想得太全面，她是真的决定承担他的生活。
“目标抑郁值70、68、65、62、60，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一条条的播报，鹿菌勾唇，附身舔吻他的唇。
江沣很快拿回主动权，细细密密地舔吻，他们唇舌交缠，呼吸共享，格外亲密。
亲吻间，喘息间隙，鹿菌退开一个身位，但拉着他的手，揉搓他因为刚掌握轮椅而被划伤的浅痕。
鹿菌看着他的眼睛，眼里是温暖而坚定的，让江沣敢于相信，她真的要他，他真的可以是她的唯一。
“你想亲我对吗？”
“那就不要放弃我们，不要放弃我。”
这是鹿菌因为系统却又无关系统，对他说出的承诺，我要选你，你要我，我就在。
江沣看着她的眼睛，定定地点头。
“好。”
她又亲他，半蹲着身子，放任他动情地吻她。
良久，他们依偎在一起。
鹿菌看着他进了浴室，下楼把后备箱的拐杖和其他行李拿了上来。
回复了助理在催促的消息。
等江沣出来的时候，鹿菌低头吻他的发旋。
“我要回去拍戏了，这部戏中间能请假的时间要去拍一部之前就签约的综艺，只有全部戏结束才能回来了。”
“到时候我有5天左右的假期，你要乖乖的，不要代练，钱的事情不要过度着急。”
“护工每天下午3点到5点过来，给你简单检查身体和理疗，一定要听话完成，不要抗拒，等我拍完戏回来陪你去复查。”
“复查结果好，复健就可以安排约时间。”
江沣一边听一边点头，他现在安全感爆棚，甚至觉得鹿菌有点在把他当小孩子养的趋势。
鹿菌回了剧组，就这样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大汉风云》就已经拍了一大半，结局拍摄的剧本研读也差不多了，其他的只剩下一些镜头需要补充了。
剧组又换了个地方继续拍戏，等拍了两天后，终于拍到了男主角和女二号非常经典的一幕戏。
一大早，何卓希早早地就起了床、来到自己的休息室，非常仔细地观看自己的剧本，甚至还拿出了原版小说的对应章节进行进一步研读，势必要狠狠地压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前暧昧对象。
就这样的氛围，这部戏何卓希的演技都上了一个层次。
而在另外一边，鹿菌一如既往坐在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之间，再次将一本厚厚的《大汉风云》小说阖上。
今天要拍的这幕戏，是“赵宵被设计战死、刘娉阑全面收网”的戏。
在这场戏之前，拍了很多个镜头，刘娉阑的人马已经将沧州衙门围堵的水泄不通，在阴暗的地牢，她想着她谋划了那么久要救出来的人就在里面。
鹿菌饰演的刘娉阑，她站在沧州府衙大门前。身旁两个黑衣护卫。透过府衙前灯笼微弱的光亮，她好像能够望着她所有的兵马。
她想了很多。
三年半前她用战侯府的一半兵马全数给了宇文墨，打响了反对十皇子，非嫡非长不配帝位的第一战，才救了她的三皇子陈啟，又给了宇文墨数百精锐才换得他在这沧州衙门。
而做了那么久的幕僚，与虎谋皮，她清楚地知道为了这天下的安稳，她作为大汉前朝郡主又是声名赫赫的战侯嫡女，宇文墨不会也没理由放她和前朝皇子归隐山林。
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宇文墨不会不知道，而且只要她和他，一个郡主和一个皇子还活着，更是有数不尽的野心之辈可以以他们的名头扯一块大旗，这一点宇文墨不会想不透。
所以这样无穷无尽的后患，宇文墨绝不会放任。
而刘娉阑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只有趁着这个深夜，宇文墨为了告慰战死沙场的战士们的巫舞篝火宴之时。
她要为他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过了今天，刘娉阑就再也不用背负一个侯府，她为侯府的每一个人都找好了出路。
如今她只留下了百余精锐和二十来名死侍护卫，战侯府曾为大汉出生入死、浴血奋战，从老一辈到年轻一辈，而现在背弃大汉大半人马归属新朝，剩下少数人只为救下她的陈三哥哥，刘娉阑不知道百年之后祖先会怎么看她。
也不知道，面对如今这样残破不堪，只剩下了刘娉阑一个人的侯府，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情，算不算对得起常姑姑和父亲要乐在人间世的嘱咐。
眼里有太多的东西了，鹿菌饰演刘娉阑，在这个镜头里，每一个眼神都是戏。
这样的鹿菌，何卓希看在眼里，都不知不觉被带入了戏里，那样的卧薪尝胆，那样的小心谋划，他感受到了，刘娉阑，一代清和公主，熬过错嫁、熬过灭国，她求的，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他。
她的爱，那么炽烈，不怕毁灭，她只要她的陈三哥哥。
刘娉阑只要陈啟。
太过沉浸的何卓希没有意识到导演早就喊了过，他甚至都开始嫉妒，嫉妒那个得到这么明艳的郡主一腔热爱的角色。
而且服化道组上前改了妆，鹿菌她的眼睛在此时比之前任何一场戏都要更亮，唇更红带有血色，她的面色也被化妆师化得更加白，因为下一场戏还是鹿菌的独角戏。
她所饰演的刘娉阑，此夜，将要气绝于这个府衙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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