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旧事

　　[w同学，我又自作多情了。
　　——myd的日记]

　　明亦蝶侧身让位，手指下意识抓着相机的带子来遮掩自己失落又难言的情绪。
　　她有些鼻酸。

　　原来他已经做好了安排。

　　卫述青微微颔首，大步向前和明亦蝶擦肩而过。

　　寡淡干净的味道从明亦蝶的鼻尖擦过，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柔顺剂洗衣液，符合卫述青的气质，甚至有种本该如此的意味。

　　明亦蝶抬眸，顿了顿，什么都没说。
　　她看着他的背影无言抿唇。

　　在大本营随地坐在台阶上的求家北起身朝她打了一个招呼，见到她脖子上戴着的相机眼睛亮起来，“明亦蝶，你也是相机拍啊。”

　　“也”这个词说得很妙。
　　班上就两个人带了相机，他把她和卫述青连在一起，仅仅只是一句话，她似乎就和卫述青有关系，带着引人遐想的浮想联翩。
　　但这样的解读，也只是明亦蝶自己一个人的激动。

　　明亦蝶低低嗯了一声，“我想着既然要给大家拍照，那就拍好看点。”

　　“那你现在可以给我拍一张吗？”
　　求家北挠挠脸，“但这个是不是不能美颜了？”

　　“没事的，这个拍出来很好看，而且你也不需要美颜。”
　　明亦蝶说完，求家北笑呵呵比了一个“耶”。明亦蝶举着相机，右手挥挥，“你站直，别歪。”
　　“好。”
　　“咔嚓”一声，她按下快门键拍下来，求家北上前查看，其他的人见状，也上前，凑着说要拍。

　　明亦蝶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和高一女子50m比赛场地，确认不耽误自己的进程后，给他们都拍了照。

　　她拍照技术虽然是昨天晚上现学的，但好在审美和结构在线，每一张照片效果都不错。

　　等听到广播里的高一女子50m预检的时候，她带着相机奔赴到预检场地。

　　班上50m参赛选手是沈雯。
　　明亦蝶在预检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沈雯正侧身和人聊天，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回头，见到举着相机的明亦蝶，意识她在拍照笑嘻嘻挥手，明亦蝶按下快门键。

　　等拍完，她走到沈雯面前，看着她的胸前的号码牌，“加油！”
　　沈雯身边的人也是三班的学生，明亦蝶认出来，是陈小云，啦啦队的那个要和她换项目的女生。

　　陈小云抬眼扫了一圈明亦蝶左右，却没发现有第二个人。
　　“你不是和卫述青一起拍照吗？”

　　明亦蝶正在给沈雯看刚才拍的照片，闻言头也没抬，语气平和，“我和他各拍各的，我负责女生，他负责男生。”

　　沈雯拉拉陈小云的袖子，陈小云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惊讶，“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一起拍呢”

　　毕竟三班的人都是这么觉得。
　　还有很多女生都觉得明亦蝶很幸运，可以和卫述青一组。

　　“没有。”
　　明亦蝶面上没多大的变化。

　　抬头见到她今天化了妆，眼角肉眼可见的亮片被和煦的阳光折射到闪闪发光，连发型都是精心编好的蜈蚣辫。

　　“你要拍照吗？我给你拍两张？”
　　明亦蝶抬抬相机，温声问道。

　　陈小云看着她手上的相机，又侧目看向沈雯，面上带着犹豫，沈雯笑了笑，“明亦蝶拍得挺好看的。”

　　“那谢谢你了。”
　　陈小云说完，明亦蝶举起相机，让她站好，换了几个角度拍照。

　　陈小云等明亦蝶说好的时候就迫不及待上前查看。
　　她见到明亦蝶说的那么专业，只觉得有些夸张，但看完照片，她被被惊到了。

　　因为拍的确实很好。

　　有好几张光影格外漂亮，她站在那里，笑得灿烂，眉眼都泛着鲜亮，活脱脱是人生照片。

　　“我靠，好专业，拍的好漂亮。”
　　陈小云拉着明亦蝶的胳膊，“求你了，这些照片一定要传给我。”

　　“我会把照片都传到班群的。”
　　明亦蝶留心着跑道那边的动静，听着广播，高二男子10m那边已经结束，“你不想发在群里我到时候私发你。我先去终点占位置了。”

　　明亦蝶站了一会，每次枪响周边都是震耳欲聋的加油声，大家都在给各自班的选手加油。
　　等到沈雯这一组开始的时候，枪声一响，她可以听到“三班加油！”“沈雯加油！”这类呐喊声。

　　沈雯的速度跑的很快，是她们这一组第一个冲过红线的人。
　　明亦蝶拍下她冲过红线的一幕，周围兴奋的欢呼声将她裹挟。
　　沈雯站定，有人冲上前给沈雯递水，三班的同学冒出来，纷纷围着沈雯。

　　明亦蝶拍完照，上前和沈雯说了一声恭喜，想起铅球在操场另一边进行，赶过去。

　　操场中间全是人，来来往往，有说有笑，有的和朋友挽手结伴而行，有的则是一整队运动员检录，拿着手机的学生穿洛丽塔在角落合影，裁判来回穿梭，学生会的成员在巡逻，彩旗迎风烈烈。阳光洒下来，微风和煦，一副好天气，明亦蝶举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她边走边整理照片，却在一张照片角落看到熟悉的身影。
　　明亦蝶停下脚步，看向铅球场地。

　　卫述青也在拍照，举着相机神色认真。
　　他身边还围着一群女生。但她们的距离离着卫述青都不是很近，但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往他那边瞟。

　　明亦蝶抬起相机，想拍卫述青拍照的照片。
　　这次，她可以光明正大将自己的镜头对准他。
　　她的手在微微发抖，快门键还未落下。

　　“哎。”
　　身后传来声音，有手落到她的肩膀上，明亦蝶的手一抖，回头却发现是林耿，他收回手，和另一个陌生男生站在一起。

　　那个男生带着黑框眼镜，眉眼很深邃，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脸很白，身高和林耿差不多。明亦蝶却觉得他有些眼熟。

　　他们都穿着高二的校服。
　　林耿的校服没拉好，单手插兜，眯眼嘴角啜着笑，一股流氓劲儿扑面而来。

　　“你在这里拍什么呢，不是要去拍班上同学吗？”
　　林耿先自顾自说话，指指身边人，“喊江言哥。”
　　明亦蝶想查看照片，担心自己拍糊了，但又不敢当着林耿的面看。
　　她看向那个男生，老实喊了声“江言哥”。
　　明亦蝶终于知道为什么江言觉得眼熟了，在年级榜，她看见过江言。

　　明亦蝶的余光瞥到卫述青那边似乎已经结束鸣金收兵，也没见到他的背影，大概离开了铅球场地的位置。

　　江言应了声，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相机，挥挥手，“哎，妹妹你好啊。”

　　“停停停，别套近乎。人家姓明，叫明亦蝶。”
　　林耿对江言翻个白眼，又拍拍明亦蝶的脑袋，“我先走了，你继续吧。”

　　他和江言离开。

　　“这是你亲妹啊，怎么姓明啊？”
　　江言奇怪。
　　“我继母的小孩，怎么不是我妹。”
　　林耿此时来了消息，正看手机，闻言头也没抬。
　　“你舍得把你相机给她啊？”
　　“为什么不借？”
　　江言回头看了一眼低头看相机的明亦蝶，看着倒是乖巧得不行，不是个外向的性子，和林耿天差地别。也不知道一个家怎么养出两个不一样的人，他开玩笑，“你妹妹好像不爱说话，你欺负人家了啊？”

　　林耿却没出声，江言敏锐察觉，随后神色认真，“怎么不说话啊？”

　　“……”
　　林耿漫不经心回消息，咳了咳，“你想多了。”

　　江言嗯了一声，偏头看他消息，只看到一个备注“可爱”表情，哦了一声，“秦粟给你发消息。”
　　“……滚，别看我手机。”
　　林耿将手机收起，神色不虞。
　　江言幸灾乐祸，“哎，暗恋是没结果的。”
　　“你死吧。”
　　……

　　明亦蝶说着再见，等他们走远，赶紧低头查看照片。
　　还好，照片没糊，整个镜头都聚焦在卫述青身上。
　　光都在偏爱他，照耀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侧脸优越，鼻子又直又挺，下颌凌厉，漆黑睫羽像是一把小扇，垂下一小片阴影。

　　明亦蝶微微叹气，指腹擦过屏幕，在卫述青的脸上停留两秒。

　　铅球正在进行比赛。
　　明亦蝶先给班上参赛的选手挥手打招呼，她笑着说加油，等比赛开始后就专心致志寻找角度开拍。

　　拍的差不多，明亦蝶听着广播的高一女子100m检录换场地。

　　听着广播的动静，明亦蝶一整天都在操场到处跑。
　　200m，立定跳远，跳高，接力跑……
　　800m那一轮有周念萌的时候她特别注意，拍了很多照片，打算让好友选心仪的发朋友圈。

　　运动会开了三天，明亦蝶脚不沾地拍了三天。
　　因为卫述青说得可以以个人名义参加比赛，她也不只是拍班上的学生，还会拍下其他同学奔跑比赛的精彩瞬间。

　　***

　　运动会比赛结束，要放假，连着国庆的假期。
　　按照惯例，需要回到教室听班主任讲放假安全注意事项。

　　吴勤说着说着，手机收到一条消息，看完后，转达通知，“学校学生会出了一个活动，可以将自己在运动会拍的照片交到学生会宣传部负责人那里，可以进行评奖，具体通知在楼下的宣传栏已经贴好了，你们可以等会去看看。”

　　班上有不小的动静，谁也没想到还会有这个活动。

　　卢雪悄悄和明亦蝶说着小话，愤愤不平，“我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运动会我多拍点了。”

　　明亦蝶则是微微张嘴，这个消息……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卫述青。

　　卫述青面上没任何变化，显然是早已得知。他拿着笔散漫敲敲桌角打发时间，并未看向台上讲话的吴勤。

　　吴勤继续刚才没讲完的注意事项，说完挥手也就宣布放学可以离开了。

　　话音刚落，卫述青就起身，他走得很快，半挎着书包，身影消失在后门口。

　　周念萌和明亦蝶路过宣传栏，这里挤满了围观的学生。
　　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周念萌想去看，但又因为人多，也就放弃。
　　“这么多人都要参加吗？”
　　“可能因为没成本吧。”
　　明亦蝶心里藏着事，声音也有些低。

　　“确实。你要参加吗?”
　　“要。”
　　明亦蝶点点头。

　　晚上回家明亦蝶在导照片的时候，把班上同学的照片放在文件夹里，让大家自行领取。
　　剩下的照片，明亦蝶自己整理出来，选了三张出来打算去参加摄影活动。

　　她盯着和卫述青的聊天界面。就只有几句话，划都不用划，一眼望到底。

　　明亦蝶想想，还是打算问卫述青。
　　他的q.q是在线状态。

　　“女生照片我都放在新建文件夹里了，照片已经传上去了。”

　　“男生已经传好。”

　　她犹豫打字。
　　“那个摄影活动，你早知道了？”

　　甘露的声音响起。

　　“？”
　　卫述青那边回了一个问号，“有问题？”

　　“没有没有。”
　　明亦蝶盯着这行字，手忙脚乱找补。
　　“那个，因为你运动会一开始就告诉我了……”

　　特别关心的消息提示音再一次响起来。

　　“你认为不公平？”
　　卫述青反问。

　　“不是，我想说谢谢你告诉我……”
　　明亦蝶大脑在这一瞬宕机，cpu已经烧了，不知道怎么回复卫述青的消息。她后悔自己去找卫述青，懊恼事情越描越黑。

　　“这个活动方案策划是我写的，选取优秀作品是初衷。你带了相机，这也证明你的照片会比平常手机拍的照片更有质感。我不认为短短一句提醒就可以让你觉得不公平，这对活动并没有什么影响。如果这样说，你的起点已经对其他人不公平了。至于谢谢，那就不用了。刚才去群里看了一下你上传的女生照片，按照你出图的质量，应该可以在这次活动中拿到一个名次，这是你自己的实力。”

　　明亦蝶盯着这行字，她咬舌尖，手心也跟着出汗，脸也发热。“我不是觉得不公平，我没想到你会告诉我这种秘密消息。”
　　隐秘被特殊化的欣喜一瞬间被冲淡。
　　她为着自己莫名其妙想要问的特殊感到傻气。

　　“不算秘密，或早或晚。”
　　随后，卫述青没继续发消息了。
　　或许觉得对话没任何意义。

　　明亦蝶盯着二人的聊天记录，久久不言。
　　脩地，她猛然划退，毫无思绪地翻到应用界面。
　　卫述青夸她了——认可她的拍照技术。
　　但这次和他聊天很糟糕——他可能觉得她莫名其妙。

　　明亦蝶的心情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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