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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上午,季梵目送苏酥找到自己座位后,折身返回志愿者的队伍。
家长会就快开始,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私家车,季梵遥遥望去,学生自发组织的志愿者远远不及赶来的家长们。
有很多学生像季梵一样,准备亲自送家长到教室,这就造成了……
——门口人头攒动,彼此认识的学生们停下脚步打个招呼,而后被旁边的家长们认出来,这不是我的xx合作伙伴嘛!
于是走到一半停下来的家长宛如葫芦玩救爷爷,一个接着一个地加入群聊。
哦?
你说你和我旁边这位xx总不认识?
那没事啊,你认识我,我认识她,那不就等于你们两个互相认识嘛!
当场开始扩大人脉圈,边互扫微信留存电话号的同时,边感叹送孩子来这所学校真是没错。
季梵一路小跑回队伍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十几个中年人三五成群站在路边,贴心地让出校门进出的道路,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搂着自家孩子向旁边刚认识的未来合作伙伴推销。
并时不时伴有“你家孩子这股闯荡劲儿多好”“哎哟,你家姑娘这苗苗条条的衣服架子身材穿什么不好看”“你家孩子也在xx老师那上课?这也太巧了,我家女儿也是”。
季梵,“?”这是在干什么。
挤在队伍中尬笑的方枕萤看见季梵过来,眼睛放了光,小声向旁边人说了什么,她身边一头干脆利落短发的女人一挥手,方枕萤如蒙大赦,三两步跑到季梵面前。
“你可算回来了。”她挽住季梵的胳膊,拐了个弯儿在她妈妈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吐槽,“我和你讲哦,你不知道,我妈妈看我成绩单之后大发雷霆,说我这么成绩这么差,以后怎么继承家里的公司。”
这次家长会开在期中考试之后,季梵沿路回来也听不少家长在和孩子讨论成绩。
季梵僵了僵,想到自己中等偏下的成绩,要是让舅妈知道,她一定会很失望的吧。
她抿抿唇,希望自己班级小透明的体质发挥作用,班主任千万不要在家长会谈起她的成绩。
“唉,我妈说要给我转学,要转到A大附中。”方枕萤还在叹气,“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学校可怎么办啊?”
上初中半年多以来,她们两个一直相依为命,一起去食堂、一起去卫生间。
季梵这么柔弱,这么需要人保护,尤其班级里有几个坏小子总暗戳戳欺负季梵,都是她这个护花使者赶跑他们,保卫公主。
方枕萤不敢想季梵离开自己可怎么活啊?
天哪,她能不能和她妈商量,带着季梵一起转学啊。
季梵也叹气,“不知道啊,我现在更担心我舅妈看见我的成绩单。”
万一舅妈看见她成绩,嫌弃她,又恢复到从前的态度可怎么办?
方枕萤疑惑偏头,“你舅妈来给你开家长会?你不是说她不喜欢你吗?”
季梵家里的情况方枕萤知道一些。
季梵妈妈曾经是季家重点栽培对象,不过她不喜欢经商,更偏爱画画,季家也不强求,转而培养起季梵的舅舅。
她妈妈后面结识了季梵的爸爸,两人有着一样的理想和一样的爱好,季梵爸爸一思索,反正自己也是家里爹不疼娘不爱的,直接收拾收拾入赘了季家。
两个人鹣鲽情深,从来没有吵过架,是相熟圈子里惹人艳羡的恩爱模范。
后来夫妻俩在一次外出采风时,遭遇泥石流,都没能回来,季梵就这样成了孤儿。
季梵爷爷那边,早在她爸爸入赘时就断了联系,听闻季梵失怙,也没递话过来想抚养季梵。
最后季梵就被放在舅舅身边抚养,从此变成孤立无援的小可怜了。
之后季梵舅舅娶回来舅妈,对季梵一点也不好,这些都是方枕萤知道的。
唉,方枕萤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对季梵这样,但是谁家还没有本难念的经呢,只是苦了季梵。
小可怜被折磨疯了,开始自我洗脑认为她舅妈是好人了。
方枕萤恨不得立即上手摇醒她:醒醒啊小傻子,你舅妈不是挑剔的比皇帝还难伺候吗?
季梵忘了还没有和好朋友分享喜悦,拉过好朋友的手,对上对方不信任的目光,从昨天放学回家开始讲起。
在季梵这样那样、绘声绘色的讲解下,方枕萤的嘴逐渐变成O型。
她磕磕绊绊道,“你的意思就是,你舅妈良心发现,开始对你好了?”
但她还是有点不相信,这转变也太突然了,而且对季梵好也没有利益可以获得,总不能是良心未泯、浪子回头金不换了吧?
滔滔不绝讲述苏酥变化的季梵卡了一下,然后重重点头,“没错,你猜对了,我舅妈幡然醒悟了。”
“好吧,那现在怎么办?”方枕萤双手一摊,“看时间,你舅妈已经看到你藏在桌洞的成绩单了。”
“唉——”
长长的叹息过后,两个小姑娘蹲在路边,各伤各的春,各悲各的秋。
“方枕萤——”
蹲了一会儿,季梵腿蹲麻了,起来活动活动,听见刚才站在方枕萤身边的女人喊她。
“你妈妈叫你了。”季梵拐了她一下,眼神向旁边示意。
沉浸在不日即将分开的悲伤中的方枕萤,被狠狠拉回现实。
忍者麻意,起身原地龇牙咧嘴地蹦跶两下,塞给季梵一封信,叮嘱她,“这是能联系上我的所有办法,还有我关于未来的打算,如果你想我了记得找我呀。”
季梵目送方枕萤挽着她妈妈的胳膊离开,眨巴下眼睛,打开信封。
方枕萤是个很有仪式感的女生,连一封告别信都精心布置,彩色信笺喷了好闻的香水,只是字里行间被泪水晕染的干皱部分破坏了这份美感。
季梵正努力辨别被泡大的文字,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她下意识抬眼,撞上一双戏谑的眸子。
“哟,这不是我们清纯的班花吗?”恶魔低语般的嗓音直直砸进了季梵的耳膜。
*
云祈中学一向是有钱人家小孩的首要选择,学校不仅师资力量强大,校园绿化率也相当高。
优美环境的同时,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另外一种事故——被树荫或其他建筑物遮挡的监控死角就多了起来。
这些场所多是校园暴力的高发地。
苏酥记得来时路上,一楼大厅贴着校园地图。
有个荒废的仓库在学校角落,在地图上确认好位置,苏酥一路跑到仓库前。
仓库荒废很久,墙壁上的粉刷斑驳脱落,布满霉菌和裂痕,铁门没上锁,苏酥踹开铁门,积攒多年的尘灰扑簌簌落下,落了苏酥一身。
顾不得脏乱,苏酥冲进仓库仔细寻找,仓库到处灰扑扑的,苏酥每走一步都扬起厚重的尘土。
寻遍整个仓库,没有季梵的身影。
苏酥本就担忧的心往下沉了几分。
不敢耽搁,苏酥立即赶往下一个地点——体育器材室。
“你说你,真是不识抬举。跟了我有什么不好?”易云栎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季梵。
季梵缩在角落,举着断裂的铁制椅子腿,装出凶狠样子,“才不要,我舅妈会来救我的!”
季梵身形瘦弱,即便装出凶狠样,也像软乎乎的小白兔。
明明季梵慌的手都在颤动,还故作镇定,这副楚楚可怜还有些小倔强的样子,极容易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哪个好女孩被男人堵在房间里,摆出这副欲拒欲还的姿态?
季梵这不明摆着在勾引他?
易云栎心念一动,单手撑着桌子跳下来,迈着长腿慢慢靠近,坏笑,“这房间里就咱们两个,季梵你说你装清纯给谁看啊?”
季梵被他逼到角落,后背紧贴着墙壁,眼尾沁出眼里,眼圈红红的,握着铁棍的手止不住颤抖。
易云栎离她越来越近,季梵的安全距离被打破。
易云栎胸口抵到铁棍,颤抖的铁棍找到支撑点,季梵不敢真伤人,就这么僵持着保持些距离。
剧烈颤抖改为轻微颤动,划在易云栎胸口,酥酥麻麻的。
拨撩的易云栎春心荡漾,他随手扯掉铁棍,笑意更甚,把明目张胆写在脸上。
季梵现在欲哭无泪,她本来在门口读信好好的,易云栎突然出现,二话不说把她拽走。
校门口仅剩的几名同学不敢阻止,季梵能理解的,毕竟他们也只是为了自保,不能得罪易云栎。
没了铁棍束缚,易云栎轻易地双手撑住墙壁,将季梵禁锢在逼仄的空间。
易云栎自以为深情地俯身,气泡音开口,“怎么不躲了?嗯?”
“砰——”器材室的门被人踹开。
易云栎微微眯眼,眸中闪出一抹危险意味,是谁敢坏他的好事?
季梵面前,易云栎装着霸道总裁样。
他保持原状没动,低沉着嗓音呵斥,“谁他妈……”
声音戛然而止。
“咚——”
是手提包掉落的声音。
刚刚还充当装饰物的包包,反手就被苏酥精准无误地砸在了易云栎后背,力道之大,少年精瘦的后背一晃。
紧接着苏酥快步过去捡起包包,易云栎后退几步,指着屋顶上的监控威胁道,“你别过来啊,这里有监控。”
苏酥瞥了一眼,“这个监控不是坏了很久了?”
“你怎么知道?”易云栎一愣,下一秒,包包又砸在肩上。
少年吃痛,捂着肩膀后退,然后左脚拌右脚摔在地上。
“没监控你还这么嚣张?”苏酥无语,她只是稍微诈他一下。
苏酥半蹲下,扶着季梵肩膀仔细打量,小侄女眼尾红红的,发型有些乱,苏酥早上给她系的蝴蝶结还好好挂在裙子上,“没事吧?”
“哇呜呜呜呜……”季梵扑到苏酥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开始哭。
她刚才看见舅妈一脚踹开大门,毫不犹豫地拿包砸易云栎,像个大英雄一样来救她。
“没事了没事了。”苏酥难得有耐心柔声哄着她,“舅妈来了,不怕了。”
季梵很懂事,她慢慢收了眼泪,从苏酥怀里退出来。
小姑娘咧嘴一笑,反倒哄着苏酥,“没事了舅妈,我不害怕了。”
舅妈最爱漂亮,她不能用眼泪和鼻涕弄脏舅妈的裙子。
苏酥摸摸她的头,拉着季梵站起来,易云栎还坐在地上揉着肩膀,恶狠狠盯着苏酥,威胁她,“你是季梵舅妈?我劝你少多管闲事。”
苏酥听见人说话,才想起还有这个罪魁祸首没处理。
地上的少年长得很好看,属于那种桀骜不驯,唯我独尊的纨绔富二代。
易云栎看苏酥像打量大白菜似的打量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凶狠地挥着拳头,“看什么看?小心我揍你。”
好吧,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纨绔富二代,苏酥补充。
未来的po文男主也太掉价了,就这么个玩意儿,苏酥嫌弃地收回目光。
别说他现在耀武扬威的样子苏酥不怕,哪怕他现在是商业大佬苏酥照样揍他。
“我的律师马上来了,你最好少说话。”苏酥恢复傲慢骄纵的原样,哪怕灰头土脸仍气势逼人。
季梵躲在苏酥身后,探出脑袋瞪人。
易云栎还没长开,比苏酥矮半个头,气势上输的一干二净,死要面子嘴硬,“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季梵差点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苏酥的火气没消。
她不高兴,自然要有人承担她的心情。
易云栎拿身份压人,苏酥丝毫不慌。
她的便宜老公,原文男主龙傲天先生,若是权力经济比不上面前这个小子的家里,那他趁早不用干了,不够丢人的。
“管你是谁?敢欺负我儿子。”易云栎被苏酥吓得一怔,还没来得及后退半步,被门外冲进来的女人一把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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