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甜宠日常

　　晨雾笼罩着幸福大队的晒谷场，阮汐桐蹲在水泥砌的洗衣台前，用力搓洗着蓝布衫上的泥点。冰凉井水刺得她指节发红，却怎么也洗不掉布料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火药味——那是昨天在后山捡到哑弹时沾上的。
　　"桐丫头，这么早？"吴大夫挎着药箱经过，白发上沾着露水，"你娘的风湿膏药我配好了。"
　　阮汐桐拧干衣服站起来，突然发现老人药箱缝隙夹着一片暗红布料——和昨天那个缺指男人袖口掉落的如出一辙。她心头一跳，假装没看见："我娘说您给的当归特别好，让我再讨些。"
　　"当归啊..."吴大夫眼睛眯成缝，"新晒的都在西墙药柜第三格。"他佝偻着背往大队部走，药箱铜锁随着步伐轻响，隐约传出金属碰撞声。
　　药铺里弥漫着陈旧的苦香。阮汐桐数到第三格抽屉，发现当归下面压着本《赤脚医生手册》。翻开泛黄的扉页，赫然是周毅璟父亲的签名，落款日期竟是1962年中印边境冲突时期。
　　"丫头看什么呢？"吴大夫幽灵般出现在身后。
　　阮汐桐手一抖，书页里飘出张照片：年轻时的吴大夫站在战地医院前，身旁躺着个满脸血的军人——那眉眼分明是年少的周定国。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猫耳洞救命之恩，周家永志不忘。"
　　"周团长当年腹部中弹..."吴大夫枯瘦的手指划过照片，"我用针灸止住大出血，他醒来第一句话是'老吴，我的兵还剩几个'。"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口露出腕上狰狞的弹痕。
　　阮汐桐正想追问，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民兵连长站在晒谷场的老槐树下喊："全体社员注意！后山发现敌特活动痕迹！"
　　暮色四合时，阮汐桐蹲在灶前烧火，余光瞥见母亲正把阮清的军功章缝进棉袄夹层。柴火"噼啪"爆响，盖住了院墙外奇怪的鸟叫声——那根本不是本地的山雀。
　　"娘，我去给吴大夫送饭。"她拎起竹篮，特意装上两个贴饼子。临出门又折回，把周毅璟给的蓝布头巾系在窗棂上。
　　药铺比往常安静得多。阮汐桐推开虚掩的门，看见周毅璟正用纱布包扎吴大夫渗血的手腕。军装外套搭在药碾上，露出腰间黑亮的枪套。
　　"来了？"周毅璟头也不抬，"把门闩上。"
　　油灯将三人的影子投在药柜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吴大夫从药碾底座抠出个油纸包："这是能让敌特昏睡八小时的药粉，掺进当归里。"老人颤抖的手指向后山地图，"他们今晚要炸水库。"
　　阮汐桐心跳如鼓。竹篮里的贴饼子突然变得千斤重——其中一个夹着阮清最后那封信，信纸背面有她临摹的缺指男人画像。
　　"我去送药。"她声音轻得自己都吃惊，"我认得缺指刘，他上个月来大队部换过粮票。"
　　周毅璟猛地抬头，灯光在他眼睫下投出两片阴影。他抽出配枪，"咔哒"一声卸下弹匣："知道为什么选你吗？"三颗黄铜子弹滚落桌面，弹壳底部的出厂编号被刻意磨花了。
　　"因为你是阮清的姐姐。"他用枪管蘸着药汁，在桌面画出水库结构图，"也是唯一能认出这批走私军火的人。"
　　月光被云层吞没时，阮汐桐已走到溪水第二道弯。竹篮里的当归散发着苦涩香气，底下藏着吴大夫配的药粉。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啼叫——太规律了，分明是人为的哨声。
　　第三棵老槐树出现在视野里，树干上却没有约定的十字刻痕。阮汐桐蹲下身系鞋带，突然发现树根处有新鲜的血迹，一直延伸到溪边石滩。
　　"找什么呢？"沙哑的男声从背后袭来。
　　缺指刘的中山装沾满草屑，左手缺了半截的小指上缠着渗血的纱布。阮汐桐把竹篮往怀里紧了紧："给、给吴大夫采的草药..."
　　男人一把掀开篮盖，当归的苦香瞬间浓烈起来。他狐疑地捏起一撮，突然盯着阮汐桐的麻花辫："上个月在大队部，你戴的不是红头绳吗？"
　　阮汐桐后背沁出冷汗。那天她确实借了妇联主任的红头绳——这个细节连周毅璟都不知道。溪对岸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缺指刘猛地转身。
　　电光石火间，阮汐桐将整篮药材倒进溪水。"我的药！"她故意带着哭腔扑向溪岸，手指却把真正的药包塞进石缝。湍流立刻卷走了漂浮的当归，有几片甚至粘在缺指刘的裤腿上。
　　对岸竹林传来三声布谷鸟叫。缺指刘骂了句脏话正要掏枪，林子里突然射出支弩箭，精准钉在他脚前。男人脸色大变，转身就往山里跑。
　　阮汐桐瘫坐在溪边，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襟全湿了。月光重新露出来时，周毅璟不知何时已蹲在她面前，军装下摆滴着水。
　　"药粉..."她牙齿直打颤。
　　周毅璟举起油纸包："吴大夫在里面掺了追踪剂。"他指尖有淡淡的血腥气，"刚才是我们的人惊走了他们。"
　　回村路上，阮汐桐发现晒谷场停着辆军用吉普。穿白大褂的人正把三个捆住的人押上车，其中缺指刘的白衬衣染满鲜血，嘴里却还在哼着苏联民歌。
　　"他们不是普通敌特。"周毅璟突然说，"是专门走私军火给边境叛军的。"月光照在他绷紧的下颌线上，"阮清发现的密道...本来该我去勘察。"
　　阮汐桐猛地站住。她想起弟弟最后一封信里夹着的炮兵密位图，那些被红笔圈出的坐标点突然有了新的含义。
　　"阿姐！"熟悉的喊声从吉普车旁传来。阮清拄着拐杖站在那里，右腿裤管空荡荡的。阮汐桐眼前一黑，被周毅璟稳稳扶住。
　　"轻伤换三等功？"她揪着周毅璟的衣领嘶吼。
　　年轻的军官任由她撕打，直到阮清的单拐敲在地上发出闷响："阿姐，我装的。"他掀起空裤管，露出完好无损的腿，"不然怎么让真叛徒放松警惕？"
　　月光照亮阮清从怀里掏出的物件——那枚"遗物"中的军功章，此刻正反射着冰冷的光泽。章体背面有个微型凹槽，里面藏着卷缩成团的胶卷。
　　"这才是真正的密电码。"周毅璟用身体挡住可能的视线，"你弟弟用命护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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