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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6
“我，明白了。”X低下头，声音有些闷。
“……那就抓紧时间完成任务，我不想再浪费时间说些废话。”
林满初刻薄地说完，将被濡湿的纸塞到了X手里，收回手捻了捻，没感到手指上沾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才放心地转身重新上楼。
X捏着那张擦掉黏液的纸怔了一瞬，不知为何，内心一片熨烫，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拇指摩挲了一下发红发烫的鳞片，感受到些许刺痛过后的酥麻。
而后落下的指尖落到了智能锁的屏幕上。
其实在刚刚看到林满初的一瞬间，慌张、惊喜而又后怕的矛盾情绪席卷了怪物的整个心脏，密密麻麻品不出滋味、也不能理解，却足以脖子上这个灵敏的东西发出警告。
他懵懵懂懂地意识到，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智能锁真的响了，林满初绝对会生气。
……所以他用尽此生最大的意志力，克制住了杂乱的心绪，保持在了危险的阈值上。
只要稍微松懈一点点，警报声就会毫不留情地响起。
X收回手，将废纸紧紧攥在了掌心。
没关系，只要自己听话一点，就不会被抛弃吧？
***
两人十分高效，迅速地将几层楼搜寻完毕，遇到的异种无一例外都被解决了。
七分钟后，加快速度的军队终于抵达医院。
林满初拽着X下了楼，在大厅处看到了正同别人说话的刘岱。
“站住。”身材高大的士兵拦住了两人，“做什么的？”
问话时，士兵眯着眼睛，如鹰隼一般犀利的眼睛落到了X身上，视线在他脸颊的鳞片处长久停留，表情有一瞬间的困惑。
林满初挡在X身前，有些不悦：“我来找刘医生。”
本以为只是来检查身体，所以她并没有费心思遮掩X非人的特征，可万万没想到出了这种麻烦事，导致基因怪物直接暴露在了人前。
“满初？”刘岱似有所觉地偏头，“你们来了。”
背对着几人正与刘岱说话的男人闻言转头，语气沉稳：“阿姐，这两位是你朋友？”
刘岱随意“嗯”了一声，快步走到两人面前，从口袋里取出了全新的口罩，压低声音：“让X戴上吧，现在也只有军队的人看到，他们不会多嘴的……可若是让普通人知道了，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抵制X的存在。”
“还有刚刚那女孩，我也叮嘱好了。”
林满初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接过医用口罩，可惜是绑带式的，X并不会使用，她便垂下眼睛耐心地整理好系带，将口罩抵到他的脸上。
“自己按好。”
柔软的指腹隔着布料按压在脸颊上，X浑身一僵，喉结不由滚动，鳞片再次不受控地分泌出黏液。
生怕林满初发现他的异样，怪物手忙脚乱地抬手抵住了口罩，声音闷闷的，“……好、好了。”
幽蓝的竖瞳莫名潮湿。
林满初不明所以地瞥了他一眼，微微踮了踮脚尖，眼尾上挑，指尖在耳旁穿梭，将白色的条带细心地系在一起。
这时她才发觉，虽然自己一直明白X的身材异于常人，但真正伸出手了，才发现他比自己高了整整一头。
心下产生了微妙的不适，林满初蹙眉，手指加快速度，固定好后迅速抽身，暗自警告一句：“现在，一句话都别说……别给我惹麻烦。”
X依然抵着口罩，也不知听没听进去，默不作声地点头。
趁林满初为X戴口罩的间隙，刘岱对穿着作战服的男人叮嘱：“卓君，那是曙光研究所的林教授，是我的朋友……在她身边的是基因项目的实验品。”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魏卓君不动声色地瞥过去一眼，“你是希望我保密吧……的确，这种存在要是暴露了，绝对会引起恐慌。”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刘岱揉了揉眉心，“本来负责X体检的都是机密人员，现在只能尽可能将影响降到最低。”
“我也是因为你知道那个项目，才放心说出来的。”
“放心吧阿姐。”魏卓君道，“我会监管好，不让消息流出去的。”
“行。”刘岱没再多言，转身瞥见林满初处理好了X，这才问她：“医院里没找到未撤离的普通人吧？”
“没有，异种也都被控制住了。”
“还好还好。”刘岱憋在心里的最后一口气终于舒了出去，整个人变得放松，“幸好你在这里，及时控制住了场面……不过还是有几个人受伤了。”
这档口，涌进医院的士兵们将十几具失去意识的异种拖了出来，有人来向魏卓君报告：“已经全部检查完毕，没有疏漏。”
魏卓君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先撤出去，这才转头道：“我会先把异种带走，医院再消毒一遍，就可以正常运转了。”
“不用担心。”刘岱推了推眼镜，“我们可比你专业。”
“那……”魏卓君看向刘岱，“我先走了，阿姐，照顾好自己。”
顶着极没有说服力的黑眼圈，刘岱淡定表示：“不用你操心，快忙你的去吧。”
“等等。”林满初拦住了正要离开的魏卓君，定定地看着他，“我想提出一个不合理的请求，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什么？”魏卓君果真停住，“林教授请说。”
“希望你们能留住那些异种的性命一段时间，直到我能得到研究所的同意……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失礼，但也是迫不得已。”
她不卑不亢地说，漆黑的眼睛像是深邃晚夜，黑沉沉没有一丝光亮，但魏卓君确实从中听出了几分潜藏的自傲。
——她似乎确定研究所会同意她的申请。
“满初？！”刘岱没控制住音量，喊出了声，“你疯了吗？你要拿异种做实验？”
“是。”林满初冷冷地说，“我早就想这样做了，先前没有机会，现在有现成的异种，我为什么不能利用一下？”
“你是真的疯了……”刘岱捂着额头，有些语无伦次，“那可是异种，它们曾经可都是人类……研究所明令禁止了的！”
“禁止的结果呢？”林满初刻薄地说，“对异种的研究停滞不前，我们对奇异细胞一无所知，包括异变的时间、图桉桦的前因后果……”
她深吸一口气，咽下了自己即将吐露出的伤人话语。
……不可以，这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不能对她发泄情绪。
“还有这次医院的事，一个异种的异变为什么会影响到其他异种……如果不搞明白的话，迟早会出事。”
最终，她冷冰冰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刘岱脸色发白，彻底无言以对。
这次是她们反应快，医生和护士保住了绝大多数人，可下一次呢？若是异种在闹市里异变了呢？
后果不堪设想。
可她不是研究员，对奇异细胞和异种的研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不违背.伦理是她最后的道德底线。
若不是林满初过于极端危险的性格，刘岱怕她做出什么错事，早先她申请基因融合项目的时候，自己就和她闹掰了。
“你走吧，你去申请吧……如果研究所真的同意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刘岱别过眼喃喃。
气氛彻底凝滞，如被冻住的冰。
林满初掐着自己的掌心，疼痛如此熟悉，让她保持清醒的神智，不至于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一向是这样，她是个众所周知的疯子。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魏卓君适时打断两人的无声对峙，“我答应林教授的要求，只要您能得到研究所的准许。”
“我会的。”林满初抬起眼睛与他对视一眼，眼中闪烁着冷峻的微光，像是极光下的冰柱。
而后她拉着X，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到走进研究所，X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又不开心了吗？”
“不要揣度我的心思。”林满初脚步不停，“那不是你该做的事。”
“对不起。”道歉已经很娴熟了，基因怪物的学习能力强到可怕，只短短一段时间，说话就流利不少，不过依然说不了长句，“不要，不开心。”
似曾相识的对话让林满初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探出手指，X的银白眼睫颤了颤，下意识就弯下腰，主动将脸颊递到了林满初手上。
甫一接触，两人均是一愣。
林满初很快反应过来，隔着口罩钳住了他的下巴，头一次在平视的角度细细打量这张精致不似真人的脸来。
竖瞳收缩成线，清楚地映出自己的身影——乌黑而毫无特点的长直发，阴郁冰冷的眼睛，全身上下唯一的血色却是那吐出刻薄之语的唇瓣。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
血是冷的，心是冷的，似乎从来都做不出让别人开心的事，极度自我自傲。
手指有些颤抖。
乖巧顺从的怪物眼睫蹁跹，视线一错不错地投到她身上，极为专注。
——让她有一瞬间暴虐心起，想挖掉这双让她无所遁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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