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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让我穿白衣裳过疯人巷
去泥潭捞月亮
世人寻黄金乡我找月亮
何必同往
——《借过一下》
“轰隆隆——轰隆隆——”
下雨了,好大的雨,还是远方不可止的□□响声,残酷的虐杀致使老天都看不顺眼,觉得自己该哭一场了。这方入春的大雨浇灌得大地漂染上一层悠悠的脏水,尚未化开的冰雪裹挟在雨水里头,不仅没有把东京洗刷得更干净,反而暴露了它的真面目,在不远的路上正浮着一摊又一摊的血水。血腥的味道像一根无形的红色丝线,传开了大半个东京,普通群众的恐惧让他们选择对此视而不见。是的、是的,有谁会脑子轴了和当局作对呢?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自明治维新后仍然经历着剥削与被剥削,既然已经被剥削了两千多年,又何以要为了后世的子孙去反抗呢?况且这历来的阶级世袭依旧顽强如石柱一般地挺在社会上,他们就没有理由去反抗。
看看曾经反抗过的人吧——1901年5月20日,由片山潜、幸德秋水成立的日本最早的社会主义党——社会民主党,其纲领中提出的具有跨时代意义的内容引起当局的警惕,组织在成立当天就勒令解散。且不说那其余的无组织的反抗,“大逆事件”后对于有组织的社会主义者的追捕和迫害,当局也是一刻都没有停下,这要叫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头老百姓如何应对呢?
更何况对于见惯了生死的黑羽快斗而言,反抗实际上是一个轮回。他在日本封建时代所见证的农□□动和他在现代所见证的工人农□□动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出于被剥削者对剥削者的不满。而他们通常会死去。当他因受到血腥味的刺激终于站不稳脚跟,以至于身子一斜推倒了手旁的酒肉菜肴后,担心身后这个聪明的侦探会识破他非人的本性,便头也不回地逃走了。在先前的几百年里,虽然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但通常有父亲或寺井老先生的照料,现如今二人均死,他无依无靠,只能默默忍受嗜血带来的苦难。
“轰隆隆——”
凉丝丝的雨点拍打在他的脸上,初春雨景里的东京街道有些清丽、有些灿烂、有些侈靡。清丽的是暗淡下具有别致风味的东京景象,风是淡的,行人的脚步是轻的,灯光是柔曼的。灿烂的是街道两旁因天气骤变而亮起的汽灯,它们把房屋和马路照得如白昼一般明亮,它们集体散发出的璀璨的光芒,给人一种它们就要爆炸的感觉,倘有人经过那每盏灯光,势必会想:人世间为什么要有太阳呢?侈靡的是道旁幽深扭曲的小巷,那些不规则的小巷横七竖八地扭结在一团,灯火黯淡,一如既往地散发着媚气,像一堆没人要的乱肠子。除了大型的吉原,这种幽深僻静的小巷通常也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场所,他们一般晚上光荣莅临,东方破晓方肯出来。大抵是落雨的缘故,天色灰暗让一些女人又拉开了门,她们精致的脸上搽满了劣质的粉末,面色惨白不知是真是假,她们每个人的疲惫或是失望或是兴奋都写在脸上,为男人们提供了便利。黑羽快斗恍惚得分不清这是白天还是黑夜,他只觉得暮色降临,自己身上那最厌恶的非人的血液正急涌上来,把他的大脑撞得四分五裂。现在他急速奔跑在不引人注目的小巷里,一边祈祷不要变成那非人的模样,一边强撑身体,在拼力奔跑的途中,便有一个女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倒也不是拉客的,约莫是住在这里的女子,手上挎着菜篮子。她见黑羽快斗以胳膊掩面,以为他是犯了病,好声好气问:“您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吗?”黑羽快斗害怕自己发声里的颤抖会暴露他濒临崩溃的实质,只能狠狠摇头,想推开那个女子。谁知那好心的女子执意要送他去医所看病,他们推搡了一番,女子不小心拽下了黑羽快斗遮脸的胳膊,一道惊雷倏然劈下,又是轰隆一声。那尖而长能刺破他人脖颈的獠牙,那狰狞发红的双眼,统统在暗沉沉的气氛里变得更加恐怖。那不是人,分明就是传闻里的吸血鬼!女子大喊一声,惊惧地跌倒进雨水里,瞪大了眼睛。黑羽快斗自然不想再掩饰,趁着雨势渐大,甩下女子只身一人再度冲进雨水中。
雨愈下愈大,看不到尽头的雨覆住了他的来路和去路,街道上漂浮的血腥气,饭店餐馆宰杀鸡鸭鹅鱼的血腥气,一时间尽都纷纷往他的鼻尖扑上来。这茫茫不见天明的白昼的前头,有一个痛苦的“人”跌跌撞撞推开酒吧的门,遂转身上锁,拼了命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楼,倒在一间装饰古朴的侧屋。侧屋没有点灯,如夜的黝黑,如兽口的尽头,一环的泛黄故纸堆诉说着这里已经经历了成百上千个年头,诉说着他并不是来自这个世纪的人。黑羽快斗半跪着,剥开纸张下的法阵,用他自己的双手拧紧了心窝,他额头上的冷汗嗖嗖直冒,不过却拧得更紧了。他膝盖底下的木质地板已经被压得嘎吱嘎吱响,牙都快被咬碎了,等到心口那处终于湿热,他才长呼一口气,将血引到法阵上,这幽暗的小屋子竟开始慢慢发出红光来。若是旁人见了,定会大为惊叹。黑羽快斗哼哼几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子失了骨头般地歪歪斜斜倒下去。从门缝外穿来一丝清冷的太阳光,他眯着眼望了望,像一堆故纸似的蜷缩在黑暗里,一动也不动。
太阳终于出来了。
太阳还没有下山,在西半天热烈灼烧烘烤着大地,把大家都晒得红晕开了脸,路旁的狗懒洋洋地打了个滚,在初春里很难见到像今天这么温暖的太阳。毛利兰从工厂出来后短暂地回了家,又乘车辗转至东京都偏僻的地下印刷厂。这座印刷工厂所在的地下室看似不大,灯光比较昏暗,只有在需要高光的地方才多吊了几盏灯,印刷厂的顶上是卖油的店子,自“大逆事件”后很多活动不得不转入地下工作。
大概是毛利兰以“秋兰”为笔名发表文章的第二个月,这里的人便秘密找上门来。起初她以为自己的姓名是这样短暂,她原本打算好不能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便给爸爸毛利小五郎留下专用的暗号字条,然后才抱着必死的决心走出家门。“秋兰”的成名源自她的文章内容和风格,毒辣、讽刺、犀利,与毛利兰平时的写作风格大相径庭,所以当局才会盯上她。当他们把毛利兰引到地下印刷厂,她心里的紧张和焦急已经把她的手心打湿了,哪怕她设想了自己的一百种死法,但在面临死亡的即将到来也难免会恐惧,这是人的自然现象。他们拉开门,恭恭敬敬地请毛利兰进去,给了她一杯茶,过了一刻钟左右,又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男人。男人穿着西装,鼻梁上架着西洋样式的圆框眼镜,头发很少,但不妨碍他干练的气质。来人泡了杯茶,在毛利兰对面坐下:“初次见面,秋兰小姐,鄙人堺利彦。我在您创办的《白桦》期刊上读到您的文章,很喜欢您的文章风格,非常期待和您合作。”他又将手旁的周刊《平民新闻》递过来,不顾毛利兰的震惊,“我们现在正处于一个怎样的日本呢?这很复杂,不过我们相信长此以往会找到答案。而我们正需要您这样的人来唤醒普罗大众。当然,悬浮的文字只能是唤醒,我们将来还要实干。诚挚期待您的回复。”
她真挚地感谢自己在那天回去后翻开了《平民新闻》,也同样真挚地感谢自己加入了这个秘密的组织,她会感谢很多个命运的分岔路口做出本心选择的自己,如今她为之奋斗的一切都是她的意愿。她有一个美好的理想。她想把它实现。不只是她一个人的理想,这是包括所有普罗大众之内的千千万万人的理想,描绘出一幅跨越所有种族、所有民族、所有战争、所有剥削、所有痛苦的蓝图。
一个为首办事的人看见了她,遂放下手中的活计:“秋兰小姐!你的病好些了么?”
“谢谢你的关心,已经转好了。”她抽出包里的稿件,交给办事的工人,“这是二月即将发行的《白桦》稿件,需要拜托各位印出来了。”
“没问题没问题!自从秋兰小姐和我们合作之后啊,许多人也悄悄跟着来了。虽说如今当局没有察觉,不过您还是要保护好自己啊。”
毛利兰点点头,转身就走出了地下印刷厂,为掩人耳目她就托店小二给她打了几两油,这才走出油店。她合计接下来的几步路得走路回家,顺便再去买个菜,想到工藤新一大抵是和他的搭档出了远门,今天的晚餐自然不用叫他了。冬天还是很冷的,脚是冷的然而心是暖的,她站在街边下意识欣赏起城市西边滚滚而下的落日。那落日先是橙黄色的,流金溢彩;之后又变成了猩红色,就像一个大火球在熊熊燃烧。晚霞这时就腾空而起,变幻多姿地缭绕了整个西边天。那晚霞比毛利兰平生见到的还要热烈,仿佛那里正热热闹闹地举办夏季的烟火大会。晚霞给天地染上最亮丽的色彩,把街边的商铺涂抹得一派辉煌。很久之前,大抵还小,她也这样在家里看着落日,当时他们还无忧无虑。毛利兰喜欢吃糖果和甜点,看着金光灿灿的落日就想起流着夹心的蛋黄,每当她这样想,她就会和待在她家里的工藤新一说:“新一!太阳真好呀!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开心,不要想你爷爷们的事情了。你不开心,就吃点糖吧,只要吃到甜甜的东西,不管怎么样都会开心吧?以后我长大了,我们就一块去吃卡斯特拉、糯米糕、麻糬、大福还有铜锣烧!”当时她还不知道工藤新一不喜欢吃甜食,只是这样想着,觉得人本不该苦。
毛利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点心铺子还是停下了脚步,然而想到家中无人爱吃点心,本来打算买些,想想又作罢了。她走在街上感受着落日时刻的幸福,走在前头的小小的脏兮兮的孩子便跟在她的身后,拽了下她的裙角。
她看见是个孩子,便蹲下来同他说:“是有什么事吗?”
可孩子不说话,只一味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他的小脸蛋乌漆麻黑,身上那件轻薄的棉衣看上去并不能抵御风寒,脚上踩着的鞋呢自然也是被磨烂了底,要不注意看恐怕会以为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毛利兰当即懂了,这是来乞讨的孩子。于是她又折返回点心铺子和餐饮店,打包来了食物,送给小孩。点心里包着铜锣烧、糯米糕和年糕,晚餐餐盒里的食物是一个家庭的分量。打包盒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仿佛孩子接过的不是食物,而是黄金。他给毛利兰深深地鞠了个躬,遂跑走了。毛利兰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看着落日沉沦,看着晚霞缕缕飞逝。她绝对不会想到这样的一个孩子,在第二天清晨捏着一块年糕,路过人群聚集的国会议事堂门前,永远地停留在那里了。
半夜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黑羽快斗不记得自己给过工藤新一酒吧的钥匙,也就更不清楚这位名侦探是怎么出现在他二楼的卧室的。他仔细回忆并且反复确认自己是在醒来后强撑着身体回到卧室,才昏沉沉睡过去,再醒来就是工藤新一出现的现在了。而那侧屋应该是重新堆满了杂物,落了一把沉重的锁。
黑羽快斗算是衣衫不整地躺在床铺里。工藤新一回到家后推敲完浅仓胜夫与秋兰的关系后,计划夜晚来拜访黑羽快斗。待他赶到酒吧,只看见闭店的告示,以为黑羽是真出了事,风急火急地联系撬锁的师傅打开门,跑上二楼推门进来便发现黑羽快斗昏沉沉地蜷缩在床铺的一角,卧室里乌漆麻黑。他拉开紧闭的窗帘,满屋子的月光,黑羽快斗躺在连月光都照不到的暗处发抖,浑身上下汗津津的,工藤新一扶起他解开衣扣,又去打了盆水,等待黑羽快斗醒来。他在黑羽快斗沉睡的时候不禁看入了迷,快斗的模样与工藤本人的模样大体一致,但细看总有些微差别。比如黑羽的眼尾更长些,眉毛更细些,皮肤似乎也更好些,甚至是他的嘴唇可能也更柔软些。他想到从这张柔软的嘴里吐出来对他反唇相讥的话就不满地皱起眉头,俯下身细细观察黑羽的眉眼,没忍住去揉了把对方蓬松的头发。
“你这算不算是私闯民宅?”黑羽快斗一扭头,像是耍小孩子脾气,“我有理由让名侦探被拘留喔。”
“谁让你今天早上三言两语交代完后就急匆匆地离开?我本想来找你聊案子,看见你店门都没开……”
“哦——名侦探是在担心我。”
工藤新一不置可否地咳嗽一声:“言归正传。首先,你的问题;其次,案子问题。”
“我啊——”黑羽快斗一拍脑袋,眼睛都不眨,“我晕血。”
工藤新一狐疑道:“从你嘴里吐出来的话我不太敢相信……好吧,说回案子问题。
“关于浅仓胜夫这个人,平常人际关系非常简单,除去与家人和友人的联系,1910年前他主要在东京都、大阪府以及下面的地方活动;1910年后化名为鹿山勇辉,主要在大阪、神户、富山县这些地方进行民主讲演,宣传口号。死因是脖颈处动脉被切开,失血过多当场身亡,姑且将它认为是吸血鬼所致。由于第一起‘吸血鬼杀人案件’出现在1912年12月末并且一直持续到1913年1月初,几位受害人死因、阶级以及杀害手法相同,所以将浅仓胜夫案件并案。折回所谓的‘怪盗基德杀人案件’,你不认为太巧合了吗?前脚民本主义人士浅仓胜夫遇害,后脚财政大臣之子就当场遇刺身亡。”工藤皱眉,起身合上窗帘,点上蜡烛,“黑羽,虽然我现在不想有这种怀疑,但是今天早上我们目睹的屠杀让我坐立难安。作为……作为这个国家的国民,看到民众死去,我很痛苦。1912年12月末,前内阁倒台,民众掀起护宪运动,社会运动此起彼伏,而在‘吸血鬼杀人案件’后却恰巧偃旗息鼓。同样的,浅仓胜夫当众指出财政大臣贪污腐败之事,不久便遇害身亡……如今所有线索整合起来,从点连成线,一遍一遍地都无法避免地最终到达那个真相。”
烛火影影绰绰,工藤新一别过脸,他别扭又难以忍耐的表情全看在黑羽快斗眼里。
“把窗帘拉开吧。”
“什么……”
“我说,工藤,拉开窗帘,让月光照进来。”黑羽快斗在摇晃的火红色的火苗影子里推开沉重的窗帘布,窗外明堂堂的月光跳在他的身上,又慢慢跳到工藤新一眼前的地板上,“现在就不用想着真相太过黑暗了,没有太阳,还有月亮的光照着你,名侦探。”
“真相、真相是这一切都是一次抹杀,是当局对民本主义的抹杀。所有都是设计,无论是民本主义者、警视厅还是怪盗基德,或者是你和我,都被卷进来了。这很糟,真正的凶手可能无法被绳之以法。他们抹杀了那么多年,从人类社会诞生起这种抹杀与被抹杀的关系就延续至今。这不是简单的普通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我知道了。现在,你明白案件背后的真相可能会过于残酷,还准备探明真相吗?”
那团烛火仍然在幽幽燃烧,在孤独的夜里闪烁着微乎其微的光点。人类历史的发展不过是无垠宇宙中的一粒沙,然而人类社会发明了火种,便意味着人类注定会成为茫茫宇宙中十分耀眼的一粒沙。人一如火种,燃烧自己,点燃整团火。而如今那团幽幽燃烧的烛火在工藤新一眼中烧红了整片天空,他望见月光底下的黑羽快斗洁净得犹如水中莲花,眼中的火便燃得更多了。火要把他烧成灰烬了,要把他的过去,把他过去的痛苦、如今的犹豫燃烧殆尽了。
“真相永远在那里,它不会走,也不会跑,它只会短暂地隐藏。侦探的意义就是要把这人世间的真相找出来,不论它究竟多可怕。真相面前,人不存在身份或者阶级之分。”
工藤新一打起精神:“我现在手上的证据是浅仓胜夫在遇害前一晚与‘秋兰’的通信——‘秋兰’是民主刊物《白桦》的总编辑,如果能找到‘秋兰’,应该就能进一步证明浅仓胜夫的遇害真相。”
“据我所知,这位‘秋兰’编辑似乎很难找。因为是出版民主刊物的编辑,所以发表文章时应该是用笔名吧?名侦探,你有把握找到他吗?”
“完全——没有把握。”
黑羽快斗闻言抽搐着嘴角。
“‘秋兰’行踪成谜,况且浅仓胜夫与他的通信都是阅后即焚了,在他家里找到的最后一封信也是烧得只剩落款‘秋兰’的一角。”工藤新一说,“不过,这个碎片……这样,我还得回去研究研究。”
从案件中短暂脱身的工藤新一再次上下打量起月光下的黑羽快斗,圣洁、明亮、不染凡尘,他像一个具象化的完美谪仙站在工藤新一面前,令唯物主义者都为之动摇。那发着亮的一轮与黑羽快斗的周身巧妙地融合在一块儿了,如春天的柳条似的一下下抽着工藤新一的心,撩得人不得安宁。工藤定了定神,忽然想起黑羽快斗不能不去探秘的秘辛,不免多瞧了黑羽几眼,回忆自己刚到时黑羽快斗在梦中的挣扎。许多疑问快要挤破了工藤新一的脑袋,他转身下楼,朝黑羽挥手作别,说:
“你也别光顾着去找月亮的光,有机会治好病,跟我一块去看看太阳吧。”
黑羽快斗站在落地窗前目送工藤新一走远,重新拉回窗帘。顷刻间,室内又沉沦至黑暗。我是生来注定只能追寻月亮的。黑羽快斗想,听见外边隐隐约约的爆竹声,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
户外冷得人直缩脖子,连天上稠密的星星仿佛也被冻僵了,眼睛也不眨一下。这使星星看上去就像肃杀的子弹一样布满天空,充满了杀伤力,零星的爆竹渐次响着,宛如死去亡魂时断时续的笑声,忽而高亢,忽而喑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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