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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打算
性能优越的越野车疾驰在国道上,这是陆熹第一次开这样的车,她往常开车平稳,控速永远在限速之下又之下。
这是她第一次带着怒气开车,每一脚油门都带着火气,速度更是贴着限速飞。
她是女性,面对宋黎吾的遭遇,她比陆衷受到更多的触动。
她吐出一口浊气,将车缓缓停在路边,带着火气开车实在不安全,已经开出来了很长一段距离,暂时算脱离了险境。
陆衷坐在车上感觉到陆熹的情绪,怕再次刺激她,为安全起见,一直保持沉默。
看她停下车缓和情绪,才又继续将宋黎吾更详细的情况和陆熹说,提到宋黎吾要自己买票离开镇子,他不赞同:“她一个人实在不安全,我认为等她醒了我们再问问她。”
“对,我们不能放她一个人,太危险了!”听到陆衷讲宋黎吾要自己一个人去镇上买票离开,陆熹也不赞成。
她连续来了这几年,宋黎吾给她的印象很深刻,是唯一一个能一直拿助学金的女孩。
可惜她从不参加支教团的假期助教活动,陆熹也因此几乎没有和她交流的机会。
“既然你把她背出来了,我不可能再看她一个人,我们直接把她带回去。”陆熹看着背篓里的宋黎吾,眼神坚决。
陆熹的想法与陆衷不谋而合,她想要稳妥地离开,谁又能保证她去到镇上买票,就能顺利的离开呢?
如果她被发现抓回去,一切都是徒劳。
他们直接带她走,再稳妥不过。
“放在镇上的东西不要了,我们直接走。”陆熹拍板,当务之急,离开是最重要的。
陆衷点头,再回镇上,不知道多出多少变数,这里不是他们熟悉的地方,宋黎吾还是个未成年,即使报警,他们被倒打一耙成人贩子也不一定。
陆熹今天运动消耗极大,全程高速回重山市要五个多小时,陆熹是铁打的也撑不住。
陆熹的父母和陆衷的父母都还在忙生意,全家最空闲的就是陆家排行第二的陆正则,陆熹的二叔,陆衷的二伯。
他是老师,正在老家清闲的过暑假。
接到电话的陆正则虽然骂了他们莽撞,但也马上和在家的妻子卢兰马不停蹄地出发。
从烈日当空开到日暮西沉,陆正则和陆熹终于在半途中的一个高速收费口碰头。
卢兰一看到姐弟二人,急匆匆地跑下车拉着姐弟二人打量,生怕两人出什么事。
看到两人都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问:“做事有没有想过后果?强龙况且压不过地头蛇,要真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有一个算一个,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这两人,人生地不熟就敢把人拉回来,她听到电话差点没吓死!思来想去还是气不过,各往两人头上削了一巴掌。
练体育的手劲确实不小,陆衷刚刚在车上睡觉,还没太清醒,卢兰一巴掌把他打回神。
“平时看着靠谱,做事比你哥还莽。”
站在旁边的陆熹龇牙咧嘴,瞅了瞅二婶铁青的脸色,眼观鼻鼻观心,没敢去摸打疼的地方。
“还有你,二十六岁的人了,做事冲动。”卢兰平等的向两个人开炮。
还在外面,卢兰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拉开后车门,看着还蜷在背篓里的姑娘,看着老老实实在旁边立正的姐弟俩,半响没憋出一句话。
开了那么久的车,就让人躺背篓里!
卢兰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脸,人没什么反应,心下觉得不对,推了推还是没反应。
这哪是睡了,分明是昏了!
要不是人还出着气,她还以为这姐弟俩拉了个死人回来!
“赶紧上车,这姑娘昏过去了!”卢兰接替驾驶座,陆衷心上一凛,马上上车导航最近的医院。
“现在回重山来不及了,人不知道为什么昏倒了,但最好马上去医院。”陆衷的声音还有刚睡醒的暗哑,但是建议确实是让人信服的周全。
陆熹也迅速上了陆正则开来的车,两车一前一后向最近的医院开去。
宋黎吾蜷了蜷手指,发现被什么束缚住了,她尝试伸直,手背上却传来一点刺痛。在这点刺痛的刺激下,她的大脑逐渐清明,她费力地抬起眼皮。
眼前是一片恍惚的白色,闭上眼缓和了几秒钟,再次睁开时,她清晰的看到了眼前的事物。
床头灯发出不刺眼的光,面对着她的是一块黑色的液晶电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有些艰难的侧了侧头,看见了靠在椅背上休憩的少年,昏黄的灯光柔和了他硬挺的面部轮廓,鸦黑的眼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睫毛轻颤,在宋黎吾的愣怔间,少年掀开眼眸。
四目相对间,是陆衷最先打破沉默,他站起身查看了快滴尽的点滴瓶,摁铃叫来护士。
即便在深夜,护士到来的速度也很迅速,护士来的动静还叫醒了旁边睡在陪护床上的卢兰。
医院不能陪护太多人,检查结果出了以后,陆正则首先去医院附近开了酒店暂时休息,过了一会开了很久车的陆熹也被劝去休息,卢兰作为女性照顾一个小姑娘更合适,她主动留了下来。
陆衷也被劝去休息,但他拒绝了。
“我背下来的,我陪着。”
卢兰考虑到小姑娘一会醒了不认识她确实不妥,便让陆衷和她一起留下来。
医生简单询问了几句,但是宋黎吾整个人都很抗拒和医生交谈。
“没什么大碍,就是刚刚检查出来的问题要多注意,不要急着出院。”医生也没强行询问,但是怀疑的眼光还是在卢兰和陆衷身上转了几圈。
出门后,医生叮嘱护士看好这个病人,全身是伤的小姑娘,太诡异了。
傍晚的时候,陆衷一行人急匆匆地将人送来医院,经过检查,昏迷是因为头遭受撞击后的脑震荡,不算严重。
最严重的还是骨折的两条肋骨,在这个前提下,浑身数不清的青紫红肿都显得没那么严重了。
宋黎吾现在身上穿的病号服,是卢兰和陆熹给换的,两人当时看着女孩衣衫下找不出一块好皮,皆是红了眼眶。
十五岁的姑娘严重营养不良,最小号的病号服穿在身上都显得松垮。
宋黎吾想起身,却被陆衷手疾眼快的摁回去,“你肋骨骨折,医生让平躺,你别动。”
瞥见她干裂的嘴唇,卢兰倒了杯水抵在她的唇边,宋黎吾僵硬的张开嘴,水沿着嘴唇淌下来了一些,卢兰见状抽了张纸擦干净。
卢兰喂完水,考虑到小姑娘没吃什么东西,也看出来小姑娘面对她时的不安,主动将空间留给陆衷和小姑娘。
卢兰走后,宋黎吾悄悄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看得出来这位看着严肃的阿姨没有恶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边有除了……他以外,她总是有很强烈的不安。
她抬眼瞅了瞅少年,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
“你……我……谢谢你。”宋黎吾一时词穷,绞尽脑汁也只能说出一句谢谢。
这是她睡醒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和白天大相径庭,也许是昏迷久未开口的缘故,声音低哑晦涩。
陆衷还没来得及回应她的第三声道谢,就见她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急急忙忙的又想起身。
陆衷摁住她的肩,皱眉凝着她,“平躺,不要乱动。要什么和我说。”
宋黎吾被他摁回去,胸口重重起伏。陆衷方觉自己的手放的地方不合适,在锁骨之上,肩骨之内,甚至可以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确保宋黎吾不再乱动,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我的钱,在哪?”宋黎吾没注意,她只关心她的钱在哪。
陆衷将放在床头的信封递给她,“今天的助学金,三千块。还有你身上藏的钱,一共六百七十八,看看有没有少。”
宋黎吾打开信封,当着陆衷的面就开始清点,和他说的数目一致,她才松了一口气,将信封压在胸口,如释重负。
“谢谢……你。抱歉,我……”宋黎吾知道当着他的面点钱,这个举动很失礼,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把她从山上背出来,她却不相信他。
“不用谢,也没关系。”陆衷知道她没头没尾的道歉是为什么,但是他并不觉得失礼。
这笔钱是陆熹一张一张从她身上找到的,分散藏在每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可想而知这笔钱对她多重要。
“既然你醒了,我们聊聊?”
“你才十五岁,这个年纪……”陆衷低头思索,他想不出任何一条比读书更好的出路。
“你想读书吗?”他问宋黎吾。
宋黎吾的迷茫已经消散,她的计划很明确,“读书……我不想。”
“不读书,那你有什么打算。”陆衷也不急着劝她,只是不动声色的套她的话。
她能把钱藏好带出来,就证明她是有计划的。
“我没打算”宋黎吾直截了当的一句话,堵得陆衷无话可说。
两人相顾无言,面面相觑。
沉默良久,宋黎吾弱弱的问了一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陆衷:“不知道。”
宋黎吾诚恳地看着他,“对不起,恩人,我不应该和你这样说。但是,真的,你把我背下山已经是好人做到底了,我不能再麻烦你了。”她以为陆衷是被她气着了,懒得再搭理她。
“我确实不知道,医生没说。”陆衷淡淡瞥了眼她,看见她干涩地咽了咽,学着卢兰的样子喂她温水,“但是我估摸着,你得住上一两周。”
“一两周?!”宋黎吾吓得呛水。
陆衷看着她咳嗽,怕她咳得太用力伤着肋骨,但是又不知道怎么缓和她的咳嗽,手足无措,只得捏着眉头无奈问:“你知不知道你肋骨骨折?”
“太久了,我不能住那么久。”缓和过来的宋黎吾急忙道。
“你不是没计划吗?”陆衷淡淡反问,“那你急什么。”
“我……”宋黎吾对上他的眼眸,理直气壮:“我没钱!”
陆衷语塞。
“那个……恩人,我……”宋黎吾结结巴巴。
“我叫陆衷,不叫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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