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本佳妍

　　朝辞局促地看着裴佳妍，后者气鼓鼓地大声叫骂，颇有些胡搅蛮缠的意味。

　　一身侍卫装扮的周允珩，突然被裴佳妍教训，先是表情凝滞的盯着她，后来温顺地低着头，抿着嘴偷笑。边笑边乜眼观察朝辞的反应。

　　“这侍卫也是职责所在，郡主莫要气恼了。”

　　终于，朝辞忍不住开口替他求情了。

　　裴佳妍不依不饶地训斥着，目光偶尔会朝着庑廊尽头探寻，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现身。

　　在海棠苑门外，侍卫们听着她怒火中烧的声音，怕事情闹下去，会出人命。只好硬着头皮商量，一个去找楚言，一个去里面替被骂的同僚求情。

　　看到侍卫慌慌张张朝自己跑来时，裴佳妍的眼睛一亮，神色中掠过一丝欣喜。她虚张声势地大喊：“你们这些侍卫，胆子忒大了些，一个两个没有通报就擅闯海棠苑。真不把我这个郡主放在眼里。”

　　周允珩听着话，歪着脖子看那个一路小跑的侍卫，故意给裴佳妍磕头：“郡主，小人知错……”

　　“求郡主放过小人吧。”他声音唯唯诺诺，颇有些受气小媳妇的感觉。

　　侍卫看到周允珩颓丧的模样，抬头看着裴佳妍颐指气使的神情，心生怯意。还没等到他打退堂鼓，裴佳妍就发话了。

　　“你是不是和他想的一样，也觉得我私藏刺客？”

　　她抬腿踢了几脚地上的黑衣，努着嘴喝问。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刚到场的侍卫。

　　那侍卫被她瞪得一声冷汗，跪在地上，喊着：“小人不敢。”

　　他连头地不敢抬，只能偷偷打量周允珩，看着他的侧影，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裴佳妍的怒吼吓得失魂。

　　脑子里一片空白，哪里能看出破绽。

　　裴佳妍默默地偷笑，对着侍卫骂骂咧咧。周允珩和朝辞的脸色越来越难堪。前者是觉得她的戏太过了，不好收场，后者在懊悔自己主子啥时候成了泼妇。

　　“郡主……”朝辞给裴佳妍使了个眼色，她酝酿着措辞，犹豫着该怎么劝说。

　　裴佳妍一听到声音，立马顺着坡下，指着侍卫吩咐：“你带着这些破衣服，去紫竹苑找母亲，让她来评理。”

　　然后用手指着周允珩，说：“你呢，给我好好的跪在这里，那儿也不许去。”

　　众人一头雾水，愣头愣脑地互相对视。

　　“你们，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裴佳妍跺着脚吼了一句。

　　侍卫抬头瞥了一眼她，试探性地开口问，“郡主，侍卫长待会儿要过来，何不等他来处置……”

　　裴佳妍板起脸，怒道：“怎么楚侍卫长的话比我的管用，我连你这个侍卫都使唤不了吗？”

　　她低头瞟了眼周允珩，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不过转瞬就消失了。

　　没想到进展这么顺利。还想把调虎离山，找个理由支走门口的两个侍卫，在帮助周允珩逃跑。

　　“他不愿意去，你去。”裴佳妍单刀直入，俯身盯着周允珩。一双黑亮的眸中闪着狡黠的光。

　　“这……”侍卫一时语塞，扭头瞪着还没应声的周允珩，“郡主，这样不妥。”

　　越看周允珩越心慌的他，无法把心中的疑虑宣之于口。这个突然出现的同僚，就像是一根刺。

　　周允珩故作仓皇，抱着拳直视裴佳妍，许久才吱声：“小人遵命。”他心里已经明白，如果再僵持下去，等楚言来，他就插翅难逃了。

　　现在是最好机会。裴佳妍眼神肯定，微微转身，拿腔拿调地命令道，“还不快区！”

　　两人一唱一和。

　　“是。郡主。”周允珩慌里慌张地站起身，一眨眼功夫走出了海棠苑。

　　“凝秋堂。”

　　转身离去前，他回头，看见裴佳妍朝他做口型。

　　出了门，周允珩想着裴佳妍最后的嘴型，思索她说的到底是哪几个字。好一会儿，才想到‘凝秋堂’上。

　　“难道是凝秋堂？”他喃喃自语。

　　昨晚和裴佳妍谈话时，她好像说过这个地方。那是定远侯府的东南角一处僻静的院落，与紫竹苑隔着潺潺流水相邻，成日里除了打扫的丫鬟，就没人出入了。

　　裴佳妍漫不经心地说，她还告诉他凝秋堂的偏厅有一条密道。

　　周允珩蹙着眉，嘴角却不自觉泛着笑意。沿着庑廊一路踟蹰，他依然没有下决心离开。

　　心想着虞州城的城防图没到手，现在走岂不可惜。

　　正茫然不知是去是留时，抬眼一瞥，远远看见周雨萱领着一群侍卫和丫鬟，风风火火地向庑廊而来。

　　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周允珩摇头啐了一口。动作迅速的转身，躲到怪石峥嵘的假山后。偷听一行人的动静。

　　“楚大人，你的人太没规矩。难道不知道郡主身体抱恙吗？”

　　周雨萱怒冲冲地质问，没等楚言张嘴，又斥责道：“听说昨晚你已经带人去过海棠苑，如今你的手下又在那儿胡闹，真是岂有此理！”

　　楚言低声下气地垂着头，依旧不发一言。

　　周雨萱看他沉默不语，也不再说话。她叹了一口气，举目四望，视线不知不觉落在假山处。眼神一凛，若有所思地撇开头。

　　周允珩匍匐在怪石上，屏气凝神地注视她，生怕被她发现。

　　等人都走远了，周允珩松了口气，露出侥幸的笑容。与此同时，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干脆赌一把，再去裴逸明的书房？

　　反正那个叫楚言的侍卫长和周雨萱都去了海棠苑，裴逸明这个时间又在上早朝。书房那边即便把守森严，他也凭着裴佳妍给的令牌也能蒙混过关。

　　周允珩心里有了主意，干脆握紧环首刀，沿着小径快步走向书房。

　　“大人留步。”突然间，他被什么人拦住，一道身影蓦然出现在他眼前。

　　无奈的他只好停下脚步，不慌不忙地拱手道：“小人见过……嬷嬷。”一抬眼便认出此人是周雨萱的亲信薛嬷嬷。

　　薛嬷嬷略感不安，连忙扶他：“大人多礼了。”

　　紧接着目光深邃地端详起周允珩，不知为何眼眸中闪着若有似无的慈祥光辉。

　　“嬷嬷？”周允珩被她盯得心慌，惶惑地问，“嬷嬷有何吩咐？”

　　薛嬷嬷局促地移开视线，轻声咳了几下，“哦。殿下觉得昨晚的风波未平，方才又远远看见你这个生面孔，所以差老奴来……问问。”

　　薛嬷嬷的语气从容淡定，可周允珩却慌了神。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原来周雨萱早就发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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