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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路
一周的时间过去得很快，再加上这周又没什么活动，一整周都在枯燥的学习生活中度过。
周五晚修下课前，老罗留了会儿人，提前讲几件事。
没有特殊事情的情况下，十二中都是周六上午放学，俗称单休。
一般来讲，关于假期的注意事项和传达学校下达的工作通知都是在周六放学前。
但是放学前嘛，大家都很躁动，很难安静下来认真听老师交代事情。
同学们都急着放假，巧了，老罗也急着放假。
久而久之，老罗就把这项工作提前到周五晚上了。
随便调了张ppt，装模作样拍了几张安全教育的图片，上传到年级教师群之后，老罗才开始慢悠悠地交代真正重要的事情。
先是说每天上午安排物理和化学的周测，十二中传统就是周六多出来的一个上午和周天多出来的一个下午都用来考试。
小测验嘛，也没什么的，底下学生们该写作业的写作业，该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没几个人认真在听的。
“还有就是…开学也一个多月了，学校已经订好了月考的时间，在下个月十一号十二号，也就是还有差不多两周的时间。我们还要赶课时，就不组织一起复习了，大家自己要上点心…”
老罗话还没讲完，下面就哀嚎一片的。
“这么快就月考了！”肖赫明显还处于状况外，不过这也没影响他手上收拾着的东西，还有几分钟就放学了。
“每年都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吧。”旁边的许婷云手上还不停地写着自己额外买的五三，老罗宣布消息的时候，她也就是抬头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便又继续写了。
明显比他淡定很多。
“喂…我说的不是现实意义上的早…只是心理层面上，我个人觉得比较早！你和我说话的时候，就不能带点感性思维吗？”肖赫幽怨道，又凑过头去看许婷云在写什么。
“…我说呢，原来是在写数学题。这里内容老罗还没讲吧？怎么样，难不难？需不需要请求你人帅心善的同桌大人的帮助啊？”
肖赫这个人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了点，但这家伙的数学是真的没话说。
常年挂在单科光荣榜前列的位置，要不是实在偏科，估计也不会出现在四班。
“安静地收拾你的书包去。”肖赫还在叽叽喳喳，许婷云烦不胜烦。
肖赫闻言老实闭嘴，许婷云的数学不比他差到哪里去，他也就是无聊想烦她一下罢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下个月二十二号下午，学校组织搞义卖活动，所有盈利都会给予学校里比较需要帮助的同学。每个小组自己准备商品售卖。”
原本临近放学班里就吵，老罗这个消息讲完班里更是叽叽喳喳个没完。
“大小姐，大小姐！有没有什么想法呀？”肖赫听到这种消息是闲不住的，立马用还没收回笔袋的笔戳了戳前排乐元聿的肩膀。
“还没呢！选卖什么呢，也是门技术活。太贵的卖不出去回不了本，盈利就更难说了。便宜的话，又很难找出有特色而且吸引人购买的东西。反正时间还早，大家慢慢考虑呗！到时候有想法发群里，或者，也可以记录下来我们线下讨论！”
乐元聿的作业已经全部完成了，这会儿又就要下课了，回话的语气也充满了欢快。
肖赫似乎有点想法，还想再说两句，但是乐元聿身旁的周乾以先一步开口了，
“一起走。”语气不大有起伏。
肖赫悻悻闭嘴。刚好下课铃也打了。
乐元聿瞥了肖赫一眼，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手势，“回去微信讲？”
肖赫笑嘻嘻点头，然后立马提着书包从教室后门冲出去。
刚好乐元聿书包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背起来就准备走。
见一旁的周乾以还没有动作，她顿下脚步，奇怪道，
“不是说一起走吗？”
周乾以原本低着头，闻言抬头，脸上先是一点怔愣，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冷淡的神情。
“你刚才没理我，我以为你是有别的安排。”周乾以说着，慢悠悠提起包挎到肩上，和她一起往外走。
“这学期我们不是一直一起走吗？我还以为这就算约定好了呢。”
乐元聿答道。他们并肩走着。
约定？那样的程度，在她心里就算是约定了吗？
周乾以面无表情，但却在心里细细回味着这两个字。
“再说了，婷云基本上每天都要多留一会儿在教室学习，我哪来的什么别的安排呀？”
乐元聿随意道。
她这话说得倒没错，她在学校里朋友虽然不少，但是关系好到可以一起走夜路的也没几个。
周乾以面上没有什么波澜，也不出声说话，却在心中暗自想到，
这是…把他排在许婷云之后的意思吗…
…他只是一个备选吗？
他这样想，心中却是止不住的自嘲。
什么时候，他也开始总这样不切实际地瞎想了？之前看她回信息，对于祁木杨有些不爽还很好解释，但这样的不爽竟然也会转移到许婷云一个女孩子身上。
真是完蛋了。他悄悄在心里替自己叹息。
不论是谁，不论是什么样的欲念，得不到满足都只会在心中愈演愈烈，这个道理，他早就明了了不是吗？
—————————
刚走出校门的时候，门口还有许多刚放学的学生和叫卖的小摊贩，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也不显得乐元聿和周乾以两个人之间有多安静。
走到紫荆花大道上的时候，旧明显许多了。
路灯下，乐元聿原本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忽然一下，她猛地抬头，面向周乾以
“你和肖赫之间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吗。”
“为什么这么问？”周乾以答道。
“也没什么，就是感觉肖赫好像有点怕你。”乐元聿接着道。“说不定是因为他和你其实还不太熟？”
周乾以沉默，肖赫确实怕他，他心知肚明是为什么。绝不是因为肖赫和他不熟。
不过乐元聿已经自觉地替他找好了理由，他也省得再去找理由解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比起肖赫，他现在更在意的是，
“那你呢？”周乾以故作无事地问。
“啊？我什么？”下午又下了雨，乐元聿这会正在雨后的路面上寻找“奇遇”，她出神得很，大概是还没反应过来周乾以在问什么。
周乾以正想再重复一遍自己的话，但却被乐元聿惊喜的声音打断了，
“周乾以你快看！那里有一只好大的蜗牛！”乐元聿只是轻轻扯了扯周乾以校服外套的一角，但是他却不由自主地向她靠去。
周乾以不了解这种黏糊糊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丑陋生物有什么看头，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评价了两句，
“确实个头不小。”
“你很喜欢蜗牛？”周乾以又忍不住问道。
“没有啊，只是今天刚好下了雨，就想着找找看。”乐元聿此时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蜗牛身上了，现在她正抬头仔细地看着天空。
“我家住的地方周围绿化做得很好，特别多树啊草丛啊什么之类的，下完雨之后我就总喜欢和好朋友一起出去玩，去找蜗牛，看谁找得多。”她又说道。
周乾以没回话，只是静静盯着乐元聿抬起的侧脸。
好朋友，是说祁木杨吧。
他安静地想道。
忽然，他发现乐元聿的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下。
“观察出什么名堂了？”他不由自主地也勾了勾嘴角道。
“今天晚上有很多星星，而且很亮。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这个土方法还是有一次陪我妈妈去乡下写生，一个老农民伯伯告诉我的。”她的语气中洋溢着能够觉察的欢快和期待。
“你不是更喜欢下雨天吗？”周乾以道。
“对呀，平时是喜欢下雨天多一点啦。但是明天得是一个大晴天才好！”乐元聿答道。
“为什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周乾以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因为明天要去机场接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嗯…说起来你们应该认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叫祁木杨，有一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们见过。他唱歌特别好听，你应该有点印象，他那天还弹了吉他。”乐元聿认真地答道。
果然。
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就只是朋友而已吗？周乾以心中烦躁地想。她知道她的“好朋友”对她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吗？
“哦，没什么印象。”周乾以回道。
“这个判断天晴的土方法，准吗？”他又问道。
不准，一定不准。
“挺准的呀，我用这个方法判断天晴好像还没出错过。”乐元聿答道。
周乾以不说话了。乐元聿见他不出声，于是也不讲话。他们就这么静静走着。
直到他们走到紫荆花大道最开始的地方。周乾以突然对她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最开始问的问题。”
“嗯？什么问题？”乐元聿还在状况外，
“那你呢？”似乎是担心她反应不过来，他又补充道，“你也和肖赫一样吗？你刚认识我的时候，也害怕我吗？”
他其实知道这个问题是毫无意义的，肖赫那天看到的情形，乐元聿从来没见过，又何谈害怕一说。
但他想到第一次遇见乐元聿的时候的样子，还有刚认识乐元聿时，他对待她的态度，他就想问。
他其实有点害怕答案是他想的那样，但他还是想要问她。
他说这话时，不自觉地带着些紧张地盯着她。
他们已经走到接近马路的地方，过了这一片老城区，就是纸醉金迷的大都市。
他这次破天荒地比乐元聿走得慢一些，大概是因为他一直在想事情。
他全部身体还在老路灯发出的微弱灯光所照不到的黑暗里，乐元聿却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明亮的繁华里。
车水马龙倒映在乐元聿的眼底，她停下脚步，回头，
“你有什么可怕的？我怎么会害怕你呢？”她的表情有些奇怪，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了，“你…最近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怎么老是说一些很奇怪的话？”
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在她身后的背景里，马路对面是璀璨的购物中心，
他看着她的样子，心中突然很安定。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她眼中似乎像是自己的一抹影子，轻轻地笑了笑。
乐元聿也笑，她道，
“还笑得出来，说明不是什么大事。”
周乾以看着她道，
“陈叔来了，快上车吧。”
乐元聿点点头，然后同他告别。
看着熟悉的车辆消失在他视野不及的地方，周乾以才缓缓转身，向相反的地方走去。
他一个人消失在奢靡城市的夜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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