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入林声

作者:翛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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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洁


      入睡前,他一直在想:如何让墨啾迅速讨厌自己。想着想着,脑子里突然弹出了一句怪怪的话:“在线等,急!!!”
      他可能患上了一种病——墨啾病,病入骨髓的那种。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身处异床了——是墨啾房间的床,晓林声没扫几眼房间就下了论断。然而,这个事实只是略有滋味的开胃菜而已。旋即他就发现了墨啾给他精心准备的“满汉全席”:他身上什么都不剩了。
      啧,口味真重。晓林声被“满汉全席”砸得无言以对,睡意一扫而空。
      所以,昨晚那个混账东西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此时,“无辜”的混账东西死死抱着晓林声,乖软的鼻息在晓林声的颈上肆意流淌,完全没有大难临头的自觉。
      在认清自己实在是推不开那个混账东西的事实后,晓林声自暴自弃地任由那屡教不改还变本加厉的混账东西抱着。

      墨啾睁眼便见正在凌迟着自己的目光。
      墨啾眼里的朦朦胧胧的光被粗暴地割裂了——我又做错什么了吗?我好像没做错什么吧。我一定是看错了。一大早容易眼花。
      墨啾深深地闭上眼,狠狠地揉了揉整张脸,复又小心翼翼地睁开,像是嫌天光太盛,说到底是不敢面对晓林声凝结着血海深仇的目光。
      墨啾看清晓林声的目光后,就埋下头合上眼捂住耳做出一副不理人的样子,像是受伤的小流浪狗,身体微微颤栗,似有细小的电流在他的骨缝里窜。
      怎么又这样,一察觉受到伤害就启动毫无用处的保护机制。
      晓林声感觉先是自己的心陷了一角,然后是手鬼使神差地抚上墨啾赤裸裸的背脊,忽上忽下地乱顺,紧接着是削尖的狠话也被磨平了棱角:“墨啾,我想听你解释一下昨晚我睡着后的事。”
      晓林声觉得自己好反常,但所作所为有种说不出来的和谐。没准是自己气傻了吧。没准是早上肚子空导致大脑空,所以行事之前没过脑子。
      晓林声总结:但这些理由都很苍白无力。

      墨啾手指凝力,戳了戳太阳穴,陷入回忆……
      半夜醒来后,他发现晓林声的目光圈住了他。目光毛茸茸的,还泛着点点润过的微光,像是小钩子,一下就钓住了墨啾不为晓林声设防的心。钩子很钝,像是舍不得墨啾痛,只想勾出墨啾心里压抑已久的痒。
      这应该是喝醉了。什么时候偷喝的?
      墨啾咽了咽口水,想借机把心上肆虐的群蚁冲走。
      蚂蚁好像不怕水,墨啾迷迷糊糊地想。
      晓林声开始摸他滚动的喉结,有一下没一下,眼神清澈得像是单纯的好奇和探究。
      墨啾清清楚楚感觉到自己起反应了——无数低声引诱攀住墨啾耳垂,轻摇。
      哥哥,别撩了,你会后悔的。
      有种等会要收拾好久的预感。
      墨啾在指温的刺激下不停咽口水,咽到最后咽的全是空气。墨啾最后还是没忍住——“没收”了晓林声犯上作乱的手。
      晓林声一脸迷茫地直视他,仿佛突然被没收糖的学龄前儿童,大而无辜的明眸里有挤也挤不满的懵懂无知。
      哥哥,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很会撩啊?
      被子里,晓林声的双手趁墨啾思索间,成功逃“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作案。
      素白如玉兰的纤指掠过喉结,掠过耳垂——掠过一切敏感部位。那手指着实好看,导致墨啾总觉得那手指无论碰什么都会被玷污,好像只有莹润透亮的景德镇青花瓷才装裱得起它。
      墨啾刚想故计重施,就被晓林声眼里疯狂的占有欲震麻了。
      这样的晓林声是他从未见过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惶恐,但更多的是觉得刺激!!!哥哥果然超有挑战性的!!!
      趁墨啾浑身僵直如雕之际,晓林声的纤指已经把墨啾身上所有好玩的地方重游了个遍。重游时完全没有初游时的生涩,动作是行云流水般的丝滑流畅,墨啾反应过来时,晓林声已经开始淡定地把玩战功显赫的玉指了。
      哥哥应该不会再有动作了吧。
      哥哥再撩的话……他的防线会彻底崩溃的。
      晓林声的确没再对他下手了,呃……但晓林声对自己下手了,晓林声对自己还挺狠的:晓林声玩厌手指后就把手指往嘴里塞。像是幡然醒悟手上的不是水晶泥而是欲融的冰淇淋,怕再不吃的话就的话冰淇淋就全流走了。
      墨啾在晓林声的手指进入晓林声的口腔前拦截成功。
      晓林声凝视被抢救下来的手指,没有一点理所应当的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还把远山拧成旋,不满地啧了一声。
      墨啾握着满手的黏腻,觉得他哥肯定是忘了自己有轻微洁癖这件事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哥其实没有轻微洁癖,墨啾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荒谬的想法。
      哥哥应该是忘记了,但他记得,所以他要帮哥哥保持哥哥清醒时所追求的清洁,墨啾边这么灌输自己,边拿来湿指巾认认真真地一根根擦拭晓林声的手指,像是资深收藏家对待一件绝世瓷器一样,生怕碰碎了。
      晓林声的手没再越狱成功。
      晓林声的眼里浮起了一层盈盈的水——像是才把蜂蜜沾手上刚准备细细品尝的小孩被严厉的家长抓包,小孩太小,无法跟家长斗智斗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偷来的蜂蜜被湿纸巾毫不犹豫地吃得干干净净,而且家长还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完全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幼小的心灵所造成的不可逆转的创伤。
      墨啾擦净晓林声的手指和自己的手指后,颇有耐心地劝导晓林声:“晓林声,那个不能吃的,脏。”
      晓林声回了墨啾个恶狠狠地瞪视。
      “晓林声,”墨啾一手钳住晓林声的双手,一手抚上晓林声细软的发,“那个一点都不好吃的 ,你不会喜欢吃的。”
      乌云在晓林声的脸上堆叠,暴雨将至。
      晓林声的眼里分明写着“你又没试过,没资格评价”。
      墨啾知道劝不动了,但还是温声道:“晓林声,你清醒后知道自己吃了那个的话一定会后悔的,我不想看你后悔,我觉得你也不希望自己后悔。”劝完后,墨啾发现自己后悔了:跟醉鬼讲道理是没用的。
      晓林声凝视着失去自由的双手,满脸的不开心,那些不开心扎得墨啾心里一软:“晓林声,我可以放你自由,但你要守规矩,不能乱摸乱吃,可以做到吗?”
      晓林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墨啾解放了晓林声的双手:“我相信你能做到的,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话音未落,晓林声才清洁完的手指就开始在熟悉的领地游刃有余地梭巡,采集蜂蜜。
      得,白费那么多口水了。果然,醉鬼的话可信度为零。
      呃……哥哥,你能不能不要再释放吸引力了?!
      墨啾再度囚禁了晓林声的手指:“晓林声,你被捕了,乖乖伏法。”
      晓林声的手湿淋淋的,墨啾的全身也湿淋淋的。墨啾想擦晓林声的手指,但怕晓林声伺机而动,继续采集醇厚的蜂蜜。
      晓林声气鼓鼓地甩了甩腕上牢固的枷锁,但没甩开,只甩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红印,墨啾手上的力道下意识地一撤,晓林声熟练脱逃,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行凶。
      墨啾妥协了部分:“晓林声,摸可以,但不能把手放嘴里。答应我,否则等会你的手就要受刑了。”
      晓林声漫不经心地白了墨啾一眼,手上动作不断,看起来并不忧心手的命运。
      墨啾放软语气:“晓林声,答应我的话,你摸哪都可以,摸多久都可以。”
      晓林声满脸不屑:我本来就可以,哪需要你批准。
      转瞬,晓林声眼里的光幽幽的,似有鬼火幢幢,嘴角还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墨啾倒吸一口凉气。
      啊啊啊——哥哥不要啊!!!
      晓林声抓住自己想要的后,先是细细抚摸,再是反复拨弄,眼里的光一跃一跃的,像是在看乖巧的猎物。
      墨啾觉得自己已经成功蜕变成老老实实的尸体了。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死得那么彻彻底底过。
      墨啾哑声:“小声——”
      晓林声闻声缩回了手,像是被烫坏了。
      须臾,晓林声的眼被自己满手的黏稠刺到了,眼皮仓促合实,密不透风。
      哥哥好像恢复清醒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应该开心的,心里的难过却一点一点地凸起,不容忽略。
      墨啾一手捧起晓林声的手,一手抽了几张湿纸巾开始擦。
      湿纸巾一触及晓林声的手就被厌烦地扔开了:“不许擦。”
      墨啾好声好气地劝道:“晓林声,不擦的话你的手不会好受的。而且,你应该不喜欢你的手脏脏的吧。”
      晓林声握住满手的黏稠,一言不发。
      墨啾忽然发现晓林声正在起着反应,而且越来越烈。
      “小啾,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晓林声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又想扎进墨啾怀里又怕墨啾推开。
      墨啾被这莫名其妙的话砸得脑子一懵,揪得心一痛:“晓林声,你怎么了?”
      “难受……”晓林声喃喃道,声音湿湿软软的,“我好难受啊……小啾。”
      墨啾残忍回绝:“晓林声,我目前没有欺负你的打算。”
      墨啾第n次坚守了正人君子的节操,同时心里默默祈祷:哥哥,别招我了,好不好?
      “帮我……小啾……帮我……很快的……一下就好了……”晓林声像是忍疯了,声音被磨得七零八落。
      yuhuo开始攀咬墨啾的骨头。
      正人君子不做也罢。
      掀开被子后,墨啾发现晓林声只做好了心理准备,而且仿佛不愿再有动作,像是安安静静的任人摆弄的洋娃娃。
      晓林声的袖子撸得很高,导致刚刚闷在被子里的墨啾还产生了哥哥已经跟他坦诚相待的错觉。
      深色睡衣溢着禁欲感。
      面对主动邀请却消极怠工的晓林声,墨啾决定自己动手。
      遮掩routi的一切都显得碍事。
      晓林声把自己完全暴露给墨啾后,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酣畅淋漓地发泄。
      晓林声不满地把秀眉撅成了峰。
      墨啾突然觉得晓林声很不对劲。直觉告诉他:清醒的晓林声不会这么主动的,于是墨啾沉下脸审视他:“晓林声,你现在还醉吗?”
      晓林声眼里弥漫的迷茫宛如黑洞,拼命地吸着墨啾心里雀跃的欢愉。
      晓林声果然酒没醒,不然他哪有机会占晓林声便宜。晓林声到底是喝了多少?醉得这么厉害。不行,得把晓林声偷藏的酒给没收了,否则这人喝多了再发酒疯了怎么办。
      墨啾麻利地给晓林声套衣服:“晓林声,你醉了,我不会碰你的。”
      晓林声刚想挣扎,衣服就已经完完全全拘束了他的手脚。下一秒,被子网住了他。
      晓林声努努嘴,眼里闪的寒光似是要开刃杀人。
      墨啾没理他,只是深吸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地穿上挂在椅背上的休闲装:“晓林声,难受的话就努力忍一下,会过去的,我会在这里陪你。我相信你可以的——晓林声最棒了。”
      墨啾坐在晓林声身旁,无差别地接收晓林声的怒气、怨气和杀气。
      晓林声瞪了片刻就输得彻头彻尾:“小啾……我……我好难受……帮……帮我……好不好……不要……不理我……”
      墨啾觉得他的脑子里一直嗡嗡响,好像有蜜蜂在那筑了好几个巢。
      墨啾把手伸进被子牵住晓林声的手腕,拦截了晓林声去除上衣的动作,柔声如温水:“晓林声,如果你现在清醒的话,一定不喜欢我碰你,我不想再做你不喜欢的事,不然你会讨厌我的,你已经够讨厌我了,我不能让你更讨厌我——尽管你现在并不清醒,我做什么你都可能会很快忘。”
      “疼……”墨啾掌心里的手腕缩了缩。
      “对不起……”墨啾心疼道。
      墨啾松开晓林声的手腕,心有余悸地抽回手。
      晓林声反手握住墨啾的手腕向下曳:“摸一下就不疼了。”
      墨啾淡淡地收回手,继续维持辛辛苦苦立起来的性冷淡人设。恍惚中,有种他跟清醒的晓林声互换灵魂的感觉。
      晓林声嗔怪:“摸一下都不行,小气鬼。”
      墨啾从医药箱里取好药回到床边后,便发现了一个毫无保留、完全向他敞开的晓林声。
      晓林声真的一点也不让他省心。
      晓林声趴着,用屈起的胳膊支起下巴,脸埋在手心里,一副不理人且哄不好的样子。
      晓林声的玉趾是可爱的粉红色,匀白柔滑的臀部呈现出流畅好看的弧度,修长颈侧上的阴影蜿蜒而下,若有若无地勾勒着漂亮得过分的蝴蝶骨。
      晓林声绝对是在勾引他。
      正人君子墨啾淡定地提起被子掩住这具被精雕细琢得夸张的雪体。
      他怕他会控制不住自己,走火入魔。
      晓林声一把掀开了被子,再次展览自己的卓越风姿。
      墨啾欣赏完后没买账,而是把手上的药安置在床头柜上,准备先收拾收拾这个对自己的骚没有清晰认知的狐狸精。
      柠檬味尚未被侵袭的浅色睡衣锁住了狐狸精,但没锁住狐狸精无处安放的魅力。在睡衣漫不经心地勾勒下,狐狸精身上优美流畅的线条一览无余。于是墨啾毫不留情地用新换的被子把狐狸精卷成了一个绵软的蚕茧。
      妖艳的狐狸精直勾勾地盯着他,凶神恶煞的,全然忘却狐狸精的看家本领——魅惑。
      墨啾脑子里骤然弹出一条弹幕:学艺不精的狐狸精。
      风情万种的狐狸精盯了他没多久就失了底气,整个人都不好了:“难受……好……难受……热……难受……好……难受……”
      墨啾俯身,额头抵住了晓林声冰凉的额头:“晓林声,忍忍就过去了,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晓林声喃喃自语:“热……难受……小啾……是不是……讨厌……我了……所以……才……不肯……帮我……”
      闻言,墨啾的理智掉到了地上。
      墨啾轻轻剥开被子,捞出里面湿透的人拥在怀里,不知是自证还是哄慰:“没有讨厌你……没有讨厌你……喜欢你还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晓林声的喉咙忍不住滚出了一声低笑。
      诡计多端的狐狸精。
      “最多只给抱着。别想挑战我的底线。”墨啾把晓林声甩给他的话甩回给晓林声。
      有来有往。
      墨啾说完就懊悔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欺负醉酒的哥哥。
      晓林声抡起拳头就要捶他胸口。
      “不听话就不给抱了。”墨啾冷冷地威胁晓林声。他好像又欺负醉酒的哥哥了。
      晓林声悻悻收回拳头,用低气压震住墨啾。
      墨啾捡回理智,把晓林声塞回被子里:“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等会才给抱。”
      晓林声怔了一瞬,嘟囔了句难受,转瞬眼里就蓄满了欲泄的水。
      墨啾最见不得晓林声哭,心顿时软得稀里糊涂:“晓林声,怎么了?你……还好吗?”
      “难受……更……难受……了……”
      墨啾的理智灰飞烟灭。
      他们开始了一场神奇的比赛,两人的动作都很快,像是谁慢了就等于承认自己不行。赛后,他们之间又回到了最初的坦诚,坦诚得像是恨不得把自己完全交给彼此。
      墨啾欺身而上。
      晓林声没有获得幻想中的刺激。
      墨啾含住晓林声的微微翕张的唇,细细品鉴残存的酒香。
      桃花?不像。梨花?不像。玫瑰花?不像。桂花?不像。难不成不是花酿酒?可哥哥向来只喝花酿酒的。
      晓林声实在看不得墨啾磨叽,便自己手动操作了。
      然后……墨啾骨子里的兽性觉醒了。
      然后,嗯啊……嗯啊……嗯啊……
      一个主动,一个配合,皆大欢喜——
      “舒服吗?”墨啾对自己的技术有点没把握,毕竟晓林声从没给他练习和实践的机会,一切都是靠他自己摸索的,以防万一——例如今天。
      他没想到真的用上了,而且他个人感觉自己掌握的还可以,但只是个人感觉而已。
      晓林声没给墨啾反馈。
      于是墨啾继续深入秘境,贴心地为晓林声调整了一下服务力度。
      蒸腾的水汽蒙住了晓林声的眼,目光撒满整个房间,再难聚焦。
      晓林声的手脚开始笨拙地回应墨啾滚烫的动作不断的routi。
      哥哥一看就是毫无准备。这应该是哥哥的第一次吧。这也是他的第一次。看在哥哥把人生中意义非凡的第一次留给他的分上,他决定给哥哥点奖励。
      于是墨啾给晓林声提供了新的服务。
      耳畔,压抑已苦的低吟久久回旋。
      墨啾咬住晓林声的烧红的耳朵:“哥哥,这个服务满意吗?我的服务态度怎么样?这次太仓促,可能服务得没有那么周到。如果哥哥喜欢这个服务并且还想试,下次记得要预约,我好提前准备一下,方便更好地招待哥哥。哥哥,我还有很多种服务待开发呢……”
      晓林声一个字也没听清。
      晓林声彻彻底底地爽了之后,墨啾就果断终止了服务。
      国色天香他固然招架不住。可哥哥实在是太娇弱,出院几个月仍不见得大好,他怕弄过头会弄坏哥哥。
      他终究还是别了汹涌的欲海,恪守不对病人下重手的底线;他终究还是皈依臣服于刻骨的爱意。
      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响起,墨啾身心一松,沉入了温柔乡。
      晓林声面上红晕朵朵,犹绽,犹盛。
      他的哥哥真是的,撩完就睡,而且,好像睡得还挺熟。
      墨啾轻手轻脚把这有着轻微洁癖的打横抱去浴室清理。
      在小心避开手腕上的伤的前提下,墨啾把这位难伺候的主揉搓得一尘不染,紧接着,墨啾用热过的毛巾细细吸净他莹润肌肤上透亮的水。处理好晓林声手腕上的伤后,墨啾把人团进自己房间的被子里。
      然后……墨啾开始收拾云雨后的残局。
      他可真是居家好男人。
      洗完冷水澡后,墨啾实在是累得不行,完全忘了帮晓林声体面一下,一抱晓林声就沉入深眠。

      “想清楚怎么回答了吗?”晓林声的声音如匕首,淡淡扫过墨啾的脖颈。
      晓林声的手已经没再顺着墨啾光裸的背脊了。
      哥哥好像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撩完就睡,睡完就忘——果然醉鬼是不能指望的。墨啾心里涨满气。
      他能说若不是哥哥醉后主动投怀送抱,他是万不敢多有僭越的。
      不能。
      因为在晓林声的印象里:晓林声就没喝高过,更别提醉后主动投怀送抱了。
      若他真敢,他可能会被他亲爱的哥哥挫骨扬灰,连留遗言的机会都没有。
      斟酌过后,他心里又编排了另一番说辞:“公子体香味鲜肉嫩,在下实在没忍住:还是偷吃了。”
      一经浅尝,意乱情迷,骨肉酥麻;再加咀嚼,销魂蚀魄,如登极乐。
      只消一口,人世灯红酒绿便味同嚼蜡。
      最后墨啾只是说:“公子,在下好像是梦游犯了,在下不是有意侵犯哥哥的。在下于此给公子陪不是了,还望公子海涵。”
      公子……在下……他到底在说什么?戏精是什么时候附体的???又是解锁新成就的一天。看来最近实在是太清闲了,闲置的脑子里装的东西也是杂七杂八的。
      哪曾想,晓林声并没有纠结墨啾话里的“公子”“在下”:呃……这让他说什么好。是他说要帮这混蛋治梦游症的。
      狠话在晓林声嘴里兜兜转转,一出口却被嚼软了些:“你给我等着,我去上班,回来再跟你一一清算。”
      晓林声脚才点地,浑身的骨头就跟他闹罢工——软成春泥,少时,跌入一个温热的怀里。
      一个暗哑的声音诱他深堕:“哥哥,你确定还要去上班吗?”
      呃……他这样子怎么去上班。他这样子怎么敢去上班?!
      混蛋声音温沉:“哥哥,多给自己放一天假吧,别总把自己逼太紧了,对身体不好,要学会适当的放松。我帮你请好假后就去做早餐,乖乖在床上等我,不要乱跑,啊。”否则我担心你有可能会气吐血。
      逼太紧……朝九晚五,周休两天叫做逼太紧。
      适当的放松……是诱他行周公之礼吗?
      床上……不祥的预感。
      大混蛋!!!
      晓林声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在收拾了一下凌乱的精神后,就披着被子,趿拉着拖鞋,准备回自己房间取一套休闲装来穿。
      运气挺好的,一开房门便收到了一个大礼包:阳台上的熟悉的床单、被子和衣服迎风招展,不由分说地闯入眼帘。
      他走近一摸,是半干的。
      腰际猝然吃痛。
      这分明是采完花了。
      什么梦游,都是假的。他还真信了。晓林声陡然觉得自己好傻,像是小丑一样。
      梦游会那么熟练地上手吗?!
      梦游会那么细致入微地收拾行房事后的残局吗?!
      晓林声咬牙切齿:“墨啾,你完了。”
      厨房里忙得像疯转的陀螺的墨啾偱声望去。
      阳台里,指甲没入掌心,万种杀人方法在晓林声的脑里一一掠过,身上披的被子悄然滑落。
      明媚阳光下,暴露的素白越来越多,越来越耀眼,越来越扎眼。
      墨啾手腕一旋关了火,一个瞬移如电闪,连人带被揽在怀里,堪堪掩住那片将泄未泄的大好春光。
      还好,抢救及时了。哥哥是不是故意的?
      “晓林声,骂我可以,打我可以,但贞洁我们还是要保的。”
      “我哪来的贞洁?!”晓林声怒目圆睁。
      若有,也早被你踩烂了。
      墨啾正色道:“哥哥是有贞洁的,哥哥的贞洁只属于我。”
      看来这混蛋这辈子也学不会讲人话。
      墨啾无视晓林声的臭脸,补道:“我一时不慎,害公子失了贞洁,我用余生偿还你,可好?”
      晓林声说滚。
      墨啾的呼吸缠上晓林声的呼吸:“哥哥想让我抱着你滚吗?”
      晓林声冷脸:“放开我。然后。滚。”
      墨啾俄然感觉自己抱的是一块万年寒冰。
      好像……有点冷……哈咝哈咝哈咝……
      可墨啾舍不得放手,也不想滚:“哥哥,我刚刚好像不小心把你弄脏了……为陪罪,我……”
      “我自己一个人可以洗。”晓林声毫不客气地打断墨啾。
      倏忽,晓林声发现了一个他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他的骨头被墨啾的体温泡软了。他的骨头没准是饼干做的,墨啾的体温是温水,一冲,他的骨头就缴械投降了。
      晓林声突然格外厌嫌他的轻微洁癖了。
      旋即,墨啾心满意足地搂着那白得如月下雪的玉体去洗白白。
      洗啊洗啊洗白白,洗啊洗啊洗白白。
      他的哥哥爱洗白白。
      他的哥哥每天都要洗白白。
      他的哥哥香香软软又白白。
      “哥哥,我好开心啊。你能在清醒的时候把放松的自己交给我,我真的好开心。哥哥的信任是对我最大的奖赏,我不会辜负哥哥的信任的。”
      说话间,墨啾已丢开碍手碍脚的被子,把晓林声润在舒服得像是藏了无限温柔的热水里。
      晓林声自暴自弃道:“你最好是。”
      “哥哥,你不开心吗?”
      “我怎么可能会开心。”
      “那哥哥自己洗吧。”
      晓林声不置可否,脸上还留着来不及遁逃的惊愕。
      “哥哥,我骗你的。我想帮哥哥洗,哥哥同意吗?”
      他能不同意吗?!他有拒绝的权利吗?!就算他有,每次嘴拒绝了,身体又自作主张地同意了。
      “哥哥,洗脸吗?”
      晓林声愣愣地点点头,还没有从墨啾的骗局中缓过来。
      “哥哥,三二一——闭眼。”
      脑子晕乎乎的晓林声下意识地照做。
      花洒在面上冲淋的刹那他找回了清醒:“脸我自己洗,不用你帮我。”
      墨啾开始酝酿装聋作哑。
      下一秒,晓林声义不容辞道:“把我抱到洗漱台前。”
      然后切换到这样的一幕:墨啾坐在檀香木凳上,晓林声端坐在他的膝盖上开始心无旁骛地洗起脸。
      墨啾突然开始嫉妒晓林声的手了。凭什么它可以摸晓林声的脸,他的手不能。因为它是晓林声的手,心里的另一个声音说。
      墨啾虚虚环住晓林声不盈一握的柳腰:“哥哥,洗快点,不然着凉了怎么办?”
      晓林声的腰际在温凉交错间疼得更甚。
      晓林声面不改色地拂开他的手:“别碰我,不然把你的手剁来吃。”
      墨啾识趣地放开晓林声,但嘴里吐出的话却不识趣:“哥哥若是喜欢,我奉上双手。”
      “好好说话。”墨啾猝不及防地被拧了一下耳朵。
      “疼——”墨啾的耳朵红得像是滴血。
      啪嗒。墨啾的大腿惨遭重击。
      “晓林声,我忍你很久了,你别不识抬举,”墨啾顿了顿,“哥哥是想我这么说吗?”
      “你可以试试。”晓林声不置可否。
      “我可不敢试。”没准试试就逝世了。
      “我洗好了。”晓林声用纸巾开始擦手指。
      晓林声的身子蓦然软绵绵地歪向一侧,手上的纸巾直坠。眼里的世界在放烟花,可他却在喧嚣之外的空白中。
      墨啾三下五除二地把人圈进怀里:“晓林声,你别吓我!!!”
      墨啾失控的呼吸打在耳上,落在心上,把晓林声硬生生地连拖带拽回有血有肉的现世。鼎沸的人声吞没了烟花声,五光十色吞没了空白。
      回过神的晓林声含含糊糊道:“我只是有点困而已,大惊小怪。”
      也对,昨晚激情澎湃了几个小时的醉鬼应该没那么快恢复好精神。
      “但晓林声,你可不能再吓我了,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以后也要这样说话。”
      墨啾忽然不想说话了。

      水汽氤氲成纱雾,入眼的一切真假难辨。恍若隔世。
      墨啾把柠檬味的沐浴乳在手里抹开,继而均匀地在晓林声的细腻如丝绸,如粉青玉的嫩滑肌肤上揉开。
      好像只有这样,通过反复的接触、接触反馈的质感和体温,才能抓住一丝真实感,才能让墨啾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梦,眼前人不会如飘渺的水汽,说散就散,连一针预防针也不给他打。
      绵密的泡沫绽成了花,呈出梦幻的色彩。
      敷着面膜的晓林声费力地扯了扯嘴角:“沐浴球呢?”
      “丢了。全丢了。”
      墨啾腿上的晓林声赐给墨啾一个生无可恋的眼神。
      好敷衍的谎言。
      Q弹莹润的两个雪球在墨啾的双腿上缓缓滑动,向着那仍待探索、仍待解密的幽境。
      晓林声对危险的步步压近毫无察觉。
      好像感觉不太妙。得洗快点才行了。墨啾你要挺住。好像挺起来了。他刚刚为什么要想挺住。
      趁未铸成大错,趁尚有回旋的余地,墨啾缓缓放下晓林声,落荒而逃,留下晓林声一人在浴室里莫名其妙。
      处理好自己后,墨啾才战战兢兢地回到浴室。
      嗯……他的哥哥又睡着了。
      墨啾把湿漉漉的晓林声捞进温热的怀里,沐浴乳和水蹭了墨啾满衣满裤。
      墨啾掀开晓林声故作神秘的“面纱”,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晓林声,拍照了,三二一——暗送秋波,唇角微勾,可以展览一下你璀璨夺目的玉齿。”
      晓林声意料之中地没睁眼,唇角抿成一条刻薄的直线。
      不过,如果晓林声清醒的话,也一定会闭上眼,不肯施舍他半点笑意,没准还会免费赠送他个面无表情。不过,晓林声清醒的时候还会把脸别过去,甚至试图没收墨啾的手机或相机。
      晓林声不喜欢拍照。墨啾的手机或相机存的和晓林声的照片大部分是偷拍的。每次拍的时候都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咔哒声没有响起。
      哗哗哗——花洒瞄准了晓林声的脸。
      墨啾抬手揉净晓林声脸上的滑黏,指尖凝着羽毛般的轻柔。
      软软的,滑滑的,像嫩豆腐一样。
      这就是养猫的快乐吗?那他想养到海枯石烂。

      墨啾一手扶着睡意正酣的晓林声,一手把微凉的水放掉,目光定在晓林声的睡颜上不肯走,像是想要从此驻守其中。
      哥哥的睡颜好温好软,一点锋锐的棱角都没有。完全就是小奶猫的样子。哥哥喵喵叫是什么样子?
      只一想,心都化了……
      以后不能放任哥哥一个人洗澡了。万一哥哥洗着洗着又睡着了可怎么办?可哥哥一定不会同意的。哥哥,你让我怎么办才好?
      放好热水后,墨啾如临大敌般把晓林声交给热水全方位的怀抱。有种老婆被抢的感觉。
      曼妙的春光在眼底徐徐铺展。他赏了良久,终究没有轻举妄动,他怕他再玷污的话,哥哥就翻脸不认人了。来日方长,只要留得青山在,他赏多久都可以。若是哥哥大发慈悲,他没准还能深入春光,采点酿梦的蜜。
      墨啾冲淋干净晓林声身上的沐浴乳后,捞起了梦中嘴角还噙着甜丝丝的笑意的佳人。玉山上的水没聚集成滴,也没成股流下,勾勒出一派通透的滑腻。墨啾才扫几眼就失了神,手忙脚乱地用干净的热毛巾把晓林声包成了一条老老实实的粽子。
      粽子很快就转移了阵地。
      床上的粽子是笔直的,墨啾的心是笔直的,墨啾的命根子也是笔直的。
      好羞耻。晓林声以后还是自己洗澡比较好。为防晓林声洗着洗着睡着,墨啾决定以后在晓林声洗前用物理方法帮晓林声实现物理意义上的彻底清醒。不行,还要再加一道保险:在晓林声洗时用言语的攻击给晓林声提神醒脑。
      现在是不是应该叫醒晓林声让他自己擦身?他又有感觉了。明明青春期已逝,但激情与活力还在不要命地燃。可能是因为最近太闲了吧。
      墨啾最后还是收起了泛滥的怜花之心,轻拍柔韧的脸蛋:“晓林声,起床自己擦身。”
      闻声,晓林声的墨眉皱成浪,嫩唇愤愤地嘟成可爱的心形:“不要。”
      醒得这么快。
      墨啾抚平晓林声的眉,浅试红润的唇上的光泽:“好——败给你了。”
      有点像是山竹的质地。
      晓林声唇角的笑意跃至眼角眉梢。
      晓林声竟然没发火,好奇怪。他还满心欢喜地等着晓林声给他点颜色呢。
      墨啾试探道:“晓林声,我反悔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小爷我不伺候你了。”
      晓林声的笑意微敛成苞,顷刻间又怒放得铺天盖地。
      原来刚刚是在说梦话啊。笑得那么无拘无束,是梦到谁了啊?应该是梦到林女士了吧。
      林女士是晓林声的母亲。
      不知道为什么,墨啾开始吃起了林女士的醋,吃得肚子里酸酸胀胀后还在猛吃。
      无理取闹,墨啾对自己无差别吃醋的行为冷嘲热讽。
      说起来,好久都没有见过林女士了。不知道林女士现在会不会后悔把宝贝儿子交给他保管。肯定会吧。
      床上笔直的粽子猛然缩了一下,咕哝了句冷。
      墨啾收了思绪,剥开交错的粽叶,把白白嫩嫩的粽子按在怀里服侍。
      粽子没有一点做粽子的自觉。
      粽子在墨啾的怀里扑腾扑腾。
      心脏扑通扑通。
      墨啾无可奈何道:“晓林声,你能不能听话点。”你现在就像个野小子。
      晓林声的回复是一记鲤鱼打挺。
      滑溜溜的泥鳅差点掉地上了。不对,他哥分明是挑三拣四的红头鱼和暴脾气的河豚的后代。
      半夜擦的时候明明那么听话,现在却这么野了,跟炸毛一样。还是醉鬼好,睡梦中的人太能折腾人了。不对,两个都多事。
      适逢野小子闹叛逆,加班三天三夜都没那么心累。
      这皇帝真难伺候。封建余孽害人不浅。
      墨啾把晓林声的毛撸顺后,晓林声终于恪尽职守地当一条粽子了。
      毛巾精益求精地继续展开它宏伟的工作。
      毛巾结束工作后,墨啾善解人意地奖励它去一旁的椅子歇着。
      墨啾把永远不懂得安分守己的人压在怀里,低声:“晓林声,乖啊——”
      晓林声不想乖,可由不得他放肆。
      爽肤水和保湿乳凉丝丝的,墨啾的指腹和掌心暖融融的。
      晓林声被按摩得身心俱松,惬意地哼哼唧唧。
      墨啾突然想发个帖:“家有一猫,脾气暴,难伺候,求领养。主人已疯。在线等,急!!!斟酌过后,觉得没人养得起我家主子,主人已愉快决定自讨苦吃。”
      保养好晓林声吹弹可破的凝脂后,墨啾果断地用被子把金枝玉叶加工成蛋卷。
      眼不见心不烦。

      在成为蛋卷前,晓林声在墨啾怀里耍无赖,盘着墨啾不撒手,像是生怕墨啾会丢了他不管。
      这应该是梦到小时候的事了吧。
      墨啾心头一软,说出的话却没有心软:“不准撒娇。”
      手上的动作同样没有心软。
      撒娇没奏效的晓林声开始跟他闹别扭。
      墨啾穷尽毕生所学好声好气地哄了晓林声半天。
      十八般武艺耍尽,墨啾觉得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给了晓林声了。
      没办法,眼前人是心上人。

      筋疲力竭的墨啾决定给把他折腾得死去活来的蛋卷一点教训。
      此时,蛋卷已经把自己折腾成了一团松松软软的棉花糖。
      皓齿刻进朱唇。
      来势汹汹的爱意刻进毫无防备的心。
      铁绣味在唇齿间漫开。

      我爱你,一直爱你,你要永远记得,像记得痛苦一样。

      睡梦中的晓林声没有反抗,而是诚惶诚恐地把手从被子里探出,抚上墨啾湿透的背脊,像是做错事了。
      又像是明目张胆地回应。

      我也爱你,愿你想起我时,心里会有暖流淌过。希望我能永远滋养你的温柔。
      你的光要一直滚烫,一直热烈,一直披荆斩棘。
      我会永远守护你,无论地上、天上,还是地下。

      墨啾惊觉自己十恶不赦的真面目。

      晓林声的华发贴在墨啾胸前,水渍晕染开来。
      什么时候湿的?墨啾猛打一个激灵。
      墨啾拾睫,发现晓林声的浓发里蓄满了水。
      这是湿了多久?会不会着凉啊?他怎么现在才发现?
      墨啾伸手入被,往晓林声的最易出汗的后背和腋下一探,没湿。
      那应该是不是出汗湿的发,很可能是洗脸时弄的。
      这么湿可怎么睡? 这么湿还睡那么香。
      墨啾拿毛巾的手顿住了,他突然想起:半夜晓林声全身上下被汗液无差别侵犯,他好像因为太累了没来得及帮晓林声洗头。
      趁晓林声还蒙在鼓里,他得把握时机去亡羊补牢。
      这算是将功赎罪吗?

      银簪一松,抖落青丝万丈,如云翻卷,如瀑倾泻。
      捧不完的青丝如山羊绒,撒落,铺展成席,织着数醉也不休的瑰梦。再看,那分明如悄然收束的五线谱,夹着挤挤挨挨的音符,生命的乐章从此缓缓流出。
      多少年华磨洗,才造就如此良夜——纳星纳灯纳红尘。
      埋首其间,淡忘生死。
      “好冷——”晓林声侧身蜷成煮熟的虾米。
      墨啾从白日梦中抽身。
      墨啾捡回埋在晓林声乌发上的脸,猝不及防地吃了满嘴绵密的泡沫。
      墨啾把虾米抚成竹竿,摆正虾米的头。
      骨节分明的手指没入发间,旋即,掌温与水温驱逐了寒意,在发隙间温柔游走。
      晓林声舒展开身,伸了个懒腰。
      墨啾舞弄着晓林声百依百顺的细软短发,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骗晓林声留个飘飘长发。

      终于洗完了。差点比洗澡洗得还要久。
      其实原本不用洗那么久的。怎奈何白日梦作祟,绿云的如缎质感又来火上浇油。
      呼呼呼——酣睡的墨发开始苏醒。
      把秀发吹至蓬松后,墨啾没等来晓林声的肢体或口头评价。
      墨啾很想再得到一个正面评价,于是墨啾拔了拔夹心饼干里的夹心,没拔动——夹心牢牢地黏在饼干上了。
      墨啾残忍地摧毁了被夹心赖上的饼干,把夹心拉入了己方阵营。
      夹心称心如意地黏上了新饼干,浑然淡忘了与旧饼干未了的余情。新饼干自觉拆人良缘理亏,于是不情不愿地给了旧饼干一个得以与夹心继续缠绵悱恻的良机。喜新厌旧的夹心嫌恶地甩开了被改造过的昔日情人。新饼干其实不想跟旧饼干分享香香甜甜的夹心,但他深知自己无法给夹心足够的温暖。最后,夹心在新饼干连哄带骗的下,快心遂意地成为了新饼干和旧饼干的夹心。
      脚踏两条船的家伙。
      夹心还外溢了。
      晓林声的下巴搭在墨啾的肩上,手脚攀上墨啾的背脊,身躯被墨啾的身体和暖和的被子捂得严严实实。
      得到积极评价的墨啾志得意满。
      墨啾的脑子突然冒了个荒谬的情节。

      晓林声和墨啾从小就认识,墨啾比晓林声要大很多。
      晓林声夜夜失眠,墨啾讲多少个睡前故事都不管用。每次墨啾把自己讲睡着了,困意还是没搭理晓林声。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墨啾发现了可能可以让晓林声迅速入睡的方法,但碍于晓林声面皮太薄不敢试。最后,在晓林声的面皮和晓林声的睡面质量之中,他选了晓林声的睡眠质量。
      是夜,晓林声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墨啾告诉了晓林声催眠方法,想让晓林声一试。
      晓林声听罢回绝得很坚定。
      在墨啾软磨硬泡下,晓林声结结巴巴地同意了。
      墨啾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妈妈用过的背带。
      晓林声很瘦,小小一只,背在胸前没有什么感觉。
      墨啾心疼得屏息凝神,一时没了动作。
      “这方法没用,我不试了,放我下来。”
      “你还没试完呢,看你猴急的。”墨啾回神道。
      “我要做什么?”
      “晓林声,听我指挥:把头埋在我的胸前,然后尽可能放松自己。”
      “墨啾,你是不是想图谋不轨啊?”
      墨啾委屈巴巴道:“我的便宜你也占了。”
      “你硬塞给我的。”
      “好,就你有理,以后都不跟你讲话了。”
      “不跟我讲话可以,先放我下来。”
      “晓林声,我还是想你试一试。”
      “刚刚谁说以后都不跟我讲话的。”
      “我——”
      “算了,我试一下吧,真是服了你了。”
      晓林声别扭地把头埋在墨啾的肩上,没看墨啾。
      “胸前——”墨啾强调。
      晓林声平静道:“我知道。”
      但晓林声的头没挪窝。
      “晓林声,失败的话就怪你不配合。”
      “你的心脏好吵,吵得我头疼。”
      是谁的心脏吵啊?墨啾的眼里攒着笑意。
      墨啾没再斤斤计较。再计较的话,他的心脏也会吵起来的。不对,他的心脏已经吵起来了。
      墨啾无视心脏的敲锣打鼓,托起晓林声的臀部,轻拍晓林声的背,嘴里唱着新学的歌,满屋子乱晃。
      晓林声先是身上一紧,后又开始缓缓解冻。
      “墨啾,这个背带好像没什么用,就像仪式感一样。”
      墨啾循环的歌声一停:“胡说,没有它你早就摔得粉身碎骨了。”
      晓林声不以为然:“不是还有你吗?你不会让我摔的。”
      “闭嘴,否则等会你睡不着的话不准怪我的方法不好。”
      晓林声收声了。
      在晓林声的视野外,墨啾的脸红得像是熟透了。
      墨啾想了想补道:“这是我妈妈用过的背带,上面应该会有妈妈的味道。我觉得如果闻着妈妈的味道的话,应该会更容易睡着吧。”
      晓林声没有拆他台。墨啾又开始疑神疑鬼了。
      “晓林声,你怎么了?”
      半梦半醒的晓林声被吵得有点不耐烦:“没怎么。”
      墨啾缓了口气,心间小鹿一跃:听这声音,应该是快要睡着了。
      正当墨啾以为晓林声已经熟睡时,晓林声突然迷迷糊糊道:“墨啾……你比林女士还像我妈妈。”
      霎时,肩上的衣服湿了大片。
      怎么还哭了?爱哭鬼。
      “晓——”
      规律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拍在颈侧,如不歇的潮起,拦了震颤的话音。
      睡着了?真的睡着了!!!墨啾猛然觉得自己中了五百万彩票。
      墨啾的眼往手表一瞄——十点半,比昨天早睡了至少三小时。今天他是凌晨两点半睡的,晓林声是在他之后睡的。
      墨啾晃回卧室,想解开背带把晓林声放床上。
      可一解,晓林声就把头埋在墨啾的胸前,不安地拥紧他。
      胸前湿了一片。
      墨啾六神无主地系紧了背带,边哄边顺晓林声的背脊。
      晓林声松开他后,他用被子裹住了晓林声。
      墨啾七上八下地仰起晓林声的脸,想把爱哭鬼的功勋抹掉。结果他看到了纵横交错的涎水。
      好可爱啊……吓死我了……还以为爱哭鬼又哭了。
      旦日是晓林声拍醒他的。
      “墨啾,醒醒,上学要迟到了。”
      墨啾才醒便迎上了晓林声锋锐的目光:“昨晚你是不是抱着我睡了一宿?”
      “没有。我今早色令智昏,才抱你一会,你就醒了。”
      “说什么梦话。”
      “我坦白:我失眠了,不抱你我睡不着。”
      “胡说八道。”
      到了晚上,晓林声的嘴如铜墙铁壁,再也没松口答应墨啾用背带哄自己睡觉。
      但身体却叛变了。
      余音守了好多年的梦。
      从此以后,晓林声再也没有失眠。

      墨啾拍醒了自己。
      墨啾觉得自己成为了白日梦患者。

      墨啾用被子把晓林声打包好,决定不再胡思乱想。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注1)
      他怎么又胡思乱想了。现在又不是晚上,而且现在他和晓林声天天见。
      不过每次见到晓林声时,都有种“好久不见,你还安好,真好”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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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贞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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