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有毒

　　“啊，哥哥哥哥，可以么？！”梅茂茂的尖叫差点掀翻车顶，眼睛亮得像探照灯，紧紧盯着梅茂霖。

　　“不可以。”梅茂霖面无表情，推开车门，声音毫无波澜。

　　“为什么？！那你告诉我这个干嘛！”梅茂茂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气鼓鼓地别开脸，腮帮子又鼓了起来。

　　“嗯，”梅茂霖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举着手开始拿东西，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我只是刚好翻了翻拍摄行程表，确认一下。应该是你说的那个冰冰没错。”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他们剧组现在在辽市那边取景，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哦——”梅茂茂拖长了调子，失望像潮水般褪去，只留下一点意兴阑珊的泡沫。她泄愤似的咀嚼掉最后一口牛肉干。
　　梅茂霖现在租住的房子，位置靠近市区，环境比起之前那个“老破小”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当初伯父伯母（梅茂霖的父母）是想给他买房的，但小县城的教师和基层领导的积蓄加上公积金，在B市这种地方，顶多够买个好点小区的……厨房加客餐厅。

　　他们在老家县城有套三室一厅，是早年为梅茂霖上学方便购置的。村里还有三套房子：一套是伯父伯母的婚房，一套是外婆留下的遗产，还有一套是十几年前就买好、准备给梅茂霖当婚房的独栋小三层。在老家那个小县城，梅家二房这条件，绝对是很多人眼里的“梦想之家”。梅茂霖刚上大学那会儿，提亲的人差点踏破门槛，都被伯母以“孩子小，毕业再说”为由推掉了。

　　若梅茂霖当初没选导演这“不着调”的专业，而是按部就班考研或考公，那门槛怕是更要被踏平。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像梅茂霖这样皮相顶尖、家境殷实的儿子，在不了解他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内核前提下，同样是“百家求”的对象。梅茂茂每每想起，都觉得那些想嫁二哥的姑娘，纯粹是想往家里请个不能提供情绪价值、还特能挑刺儿的“吉祥物”。

　　最终房子没买成，是因为梅茂霖不想贷款。梅茂茂心里门清，他是不想用父母的钱，更不想让二老省吃俭用帮他还贷。一句“再奋斗两年，自己买”，暂时安抚住了忧心忡忡的父母。至于他买不买，什么时候买，梅茂茂才懒得操心。

　　梅茂茂抵达的前一天，搬家公司已经把梅茂霖的主要家当——准确地说是他的衣服和鞋子——用小货车运了过来。当梅茂茂踏进客厅，看到满地堆积如山的鞋盒和鞋袋时，险些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各种款式，各种配色，同一款能有好几双不同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专业鞋贩子。梅茂茂看着这堆“行走的B市厕所首付”，默默咽了口唾沫。

　　“你先洗脸刷牙。今晚你睡我卧室，我睡沙发。明天我把次卧给你收拾出来。”梅茂霖艰难地在鞋山间挪开一条小路，把梅茂茂的行李箱推进次卧。次卧床上堆满了未整理的衣物，他随手从里面抽出一套深灰色睡衣，夹在腋下就走了出来。

　　小区供暖不错，室内穿套秋衣秋裤足矣。地面蒙着一层搬家留下的薄灰，梅茂茂没脱鞋，抱着包走进来，环顾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四周。她拆开梅茂霖放在餐桌上的购物袋，找出那双粉色的拖鞋——脚背上还有个耳朵翻起的卡通狗头，幼稚得令人发指。她撇撇嘴，用厨房剪刀剪开绑绳，试穿了一下，脚后跟露出来一小截。

　　“……凑合吧。”梅茂茂认命地叹了口气。

　　袋子里还有毛巾牙刷等日用品，梅茂茂翻出配套的粉色漱口杯，拆开包装，抱着洗漱用品走向外面的公共卫生间。干湿分离的洗手台区域，里面的淋浴间传来哗哗水声，梅茂霖正在洗澡。

　　“哥，你饿不饿？要吃东西么？”梅茂茂一边挂毛巾，一边提高音量问。

　　水声停了片刻，传来梅茂霖闷闷的声音：“你饿了就吃袋子里的零食，冰箱边上橱柜抽屉里有方便面，自己煮。”

　　水声继续。

　　“……”梅茂茂对着磨砂玻璃门做了个鬼脸，小声嘀咕，“不吃就不吃，饿死你！”

　　东西摆好，她看着地上的灰，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在阳台角落发现了洗地机。“也不知道有没有电……”她嘟囔着，手指胡乱按了个键。

　　“嗡——！”

　　机器突然启动的噪音吓了她一跳。适应后，她推着这个“高科技”满屋子转悠，所过之处，地面恢复光洁。

　　梅茂霖擦着头发出来时，客厅已焕然一新。他穿着那套深灰睡衣，边走边用毛巾包裹住湿发，在头顶掖好。感觉口渴，去厨房倒了杯水，仰头灌了两口。

　　梅茂茂收拾好洗地机，洗了手，开始整理餐桌上的两袋“战利品”：薯片、牛肉干、猪肉脯、海苔卷、夹心小饼干、旺旺雪饼、茉莉龙井茶饮（唯一属于梅茂霖的）、黄桃罐头、奶酪棒、山楂棒、豆干、巧克力牛奶……很好，全是她爱吃的。看在零食的份上，勉强忍受一下二哥那张臭脸吧。

　　“我最近比较忙，”梅茂霖拖了把椅子坐到餐桌旁，摆弄着手机，像是忽然想起，“忙完这段时间，再陪你出去玩。你在家把作业写写。”

　　梅茂茂正叼着根山楂棒棒糖，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在整理零食，闻言头也不抬：“知道了，梅大少爷——不过，我开学要交毕业论文，最近你对我态度好点。论文要是过不去，”她猛地转身，做了个狰狞的鬼脸，“你亲爱的小妹妹我，就要在你家原地自爆！”

　　可惜梅茂霖根本没抬头。

　　“嗯。”他敷衍地应了一声。

　　梅茂茂气得直翻白眼，嘴里念念有词：“不生气，不生气……不跟棒槌生气，气死了也不偿命……” 说完一扭身，抱着几包零食气鼓鼓地回了次卧，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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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跳转：春节前夕

　　腊月里，梅茂霖难得抽出时间，带梅茂茂去买新年衣服。商场里好看的衣服琳琅满目，可梅茂霖的脚步总是不自觉地往童装区和少女风店铺门口飘。梅茂茂全程装死，目不斜视。好不容易看到一件设计感十足、酷飒拉风的短款羽绒服，刚想让店员拿个码试试，一回头，就对上了梅茂霖杵在店门口那张冷峻的、写着“你敢试我就敢把你拎出去”的门神脸。女店员被他看得手足无措，脸都红了，找尺码都找不利索。

　　最终，在梅茂霖无声的威压下，梅茂茂屈服了。她拎着一套中规中矩的战利品——一条深蓝色直筒牛仔裤，一件短款纯白色羽绒服——走出了商场，内心充满了对“时尚霸权”的控诉。

　　转眼年关将至，梅茂茂正愁着给这位难伺候的二哥选什么生日礼物（毕竟人家“财神”刚贡献了450块），梅茂霖接了一通电话。晚上回来，他利落地开始收拾行李。

　　“要出趟远门，去辽市。估计正月初能回来，还能赶上跟你吃顿饺子。”他言简意赅地宣布。

　　梅茂茂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综艺（当然是《星期五放假了》，试图在张冰冰的温柔里寻找慰藉），闻言愣了一下。辽市？那不就是……冰冰拍戏的地方？她脑子里的小灯泡“叮”地亮了。

　　“哥！”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梅茂霖，“带我一起去吧！”

　　梅茂霖收拾行李的动作顿了顿，侧头看她，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似乎在评估。

　　梅茂茂赶紧补充：“你看啊，过年嘛！出门在外，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何必在意人在哪儿过年呢？对吧？”她试图摆出最真诚无害的表情。

　　梅茂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三秒，然后……竟然点了点头！

　　“行。”一个字，干脆利落。

　　“耶！那我去收拾行李啦！”梅茂茂瞬间笑开了花，像只快乐的小鸟，屁颠屁颠地冲回次卧。

　　在梅茂霖隔着门板传来的、不容置疑的“强烈要求”下，梅茂茂咬牙切齿地把仅有的两件超厚款羽绒服塞进了箱子，临出发前，又被他押着去超市买了两套加绒加厚的保暖内衣，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颗严实的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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