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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
肖紫衿吞了口口水,但仍旧上前,果不其然,漆水月又是一顿暴揍。
等打爽后,她看向“佛彼白石”的剩下三人,十分安静。
三个人互相推搡一会儿,还是石水最先上前,闭着眼,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漆水月看不惯石水这个表情,第一拳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直到五个人依次被她揍一顿,也没有一个人敢还手,他们都清楚,发生了这样的事,漆水月需要一个发泄口,只是把他们打一顿,他们自己都觉得这惩罚太轻。
漆水月唯独放过了乔婉娩。
打完后,漆水月狠狠吐出一口气,拿起阿姊。
在她要踏出门槛时,乔婉娩突然问道:“你......不想打我吗?”
漆水月脚步一顿,她的目光在乔婉娩和肖紫衿之间扫视,先前肖紫衿想要安慰乔婉娩时她就注意到了,这会儿被她这样看着,肖紫衿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上露出些许不自在与尴尬。
漆水月收回目光:“你的事,当由相夷亲自决断。”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百川院,她要去找李相夷。
大堂内,乔婉娩愣愣地站在原地,鼻青脸肿的五个人毫无形象的倒在地上,漆水月是专挑痛处打的,并且下手狠,每个人都是被打倒在地,浑身痛的爬不起来。
最后纪汉佛说:“今日之事,就当它不存在,谁都不要再提起。”
剩余五人点头应下。
漆水月兜兜转转,总算是来到东海,也直到此时她才知晓,原来他们当初住的那个小渔村旁的就是东海。
漆水月不免感叹,当真是命运多舛,竟又回到了此处。
她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初住的小木屋,推开门,意外发现这里面整洁的很,不像是多年未曾有人住过的样子。
她蓦然升起一股希望,难道是......相夷?
可是当她细看过去,却又发现屋里虽然整洁,但毫无人烟,桌面上覆着一层浅灰,显然人已经走了多日了。
漆水月来晚了一步。
她想去隔壁看看王叔王婶,却不见有人,抓到一个村民一问才知,原来前些年王叔家的儿子来接他们去城里养老,早就搬走了。
漆水月简单收拾下木屋,在这里又住了两天。
这两天,她细细观察着小渔村,小渔村变化不大,只是以前那些熟悉的面孔或多或少的不见了些。
漆水月并没有在小渔村找到多少李相夷留下的痕迹,相反,隔壁的东海之滨有更多人对这个少年有印象。
最直接的证据,便是那当铺无人问津的门主令牌。
漆水月在当铺盯着令牌看了许久,问道:“这牌子,是什么时候被当的?”
当铺老板看了眼,说:“这个啊,三年前有个年轻人拿来的,当时那个年轻人浑身脏兮兮的,长的还不错,所以我倒有点印象。”
“当了多少钱?”
五十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漆水月掏了钱,把门主令牌收进自己的衣袋,她不知道李相夷还会不会回来赎这令牌,但不管怎样,还是先由自己收好,她不想让别人买走它。
赎下令牌后,漆水月离开东海,开始了漫长的寻找。
她沿着当年自己带相夷游历的路线一座城一座城的挨个找去,她想,人在无处可去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来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的。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准备点盘缠。
漆水月其实是有固定的钱路的。
当年她给书店写话本子,反响很好,书店老板一高兴,又看她年岁小,就给了她四成的分红。
因为漆水月带着李相夷一年一搬家,书店老板就用她的名字在钱庄开了户,所有的分红全部存入钱庄。
漆水月缺钱时,就可以随时去钱庄取钱。
所以当年李相夷从未缺过银子。
书店里,一个约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脸上盖着一本书,躺在躺椅上呼呼大睡。
漆水月敲敲门框,中年男子惊醒,脸上的书掉在地上:“哦哦,来买书的?”
漆水月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看着老板。
书店老板这会儿也看清楚了来人,愣了一下,然后惊喜道:“嚯,这不是漆丫头吗?十多年都没见过了,没想到长这么大了?”
漆水月轻轻点头,书店老板道:“你这性子还真没变,怎么突然有空来我这小书店了?”他突然紧张起来:“难道是我给钱庄存的银票出问题了?”
漆水月摇头:“没有,我只是......来看看。”
“看看......看看好,看看好啊,”老板欣慰的看着漆水月,“自从五年前你送来最后一本书,就再无音讯,要不是钱庄告诉我你一直在定期取银子,我都要以为你离世了。你写的那些故事反响一直都很好,突然结束了,那些老顾客还觉得可惜来着......你还打算继续写白猫与狐狸吗?”
白猫与狐狸,讲的是一个法力高深的大白猫捡到了一只被遗弃的红狐狸的故事。
漆水月慢慢思考,最后,她回答:“好。”
老板疑惑:“什么好?”
“白猫与狐狸,也该继续了。”
昭阳镇,昭阳私塾,漆水月去见了康乐。
过了十年,昭阳私塾发展得有模有样,也新多了许多先生,不再只有康乐一人独自承担整个私塾的教学。
茶室里,漆水月与康乐面对面坐着喝茶。
康乐看着眼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少女十分感慨,她当年看到这对姐弟就有所预感,他们绝非池中之物。
她听说过李相夷的事,一开始在学生中听到李相夷的名字时她还愣了一下,细细追问后才知晓,原来曾经那个在自己这念过书的李相夷竟成为了江湖中的天下第一。
惟有一件事令她奇怪,那就是她从未听闻漆水月的故事。
她还纳闷,李相夷成了天下第一,那天下第一的姐姐再怎么样也不该没有消息,她甚至还在想,漆水月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离世了,再后来,就连李相夷也出了事。
她还暗暗为这对命运多舛的姐弟祈福,希望他们下辈子能过得顺畅些。
所以当漆水月找到她时,她十分惊讶。
“令弟的事,我很遗憾。但我可以确信他从未在昭阳镇出现过。”
漆水月点头,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意外。
康乐不忍看她这样,出声安慰:“放心,令弟是多福之人,定能安然无恙的。”
漆水月愣了一下,突然问道:“那......先生近年可还好?”
康乐没想到漆水月会突然问这个,微微一笑,说:“私塾的名声打出去后,倒是一直蒸蒸日上,已经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
“我是说,先生与您的两位姐姐,可还好?”
康乐一怔,她没想到漆水月会问起她的姐姐们。
想了想,她答道:“我很好,她们也是。”
“......那就好。”
是啊,康乐想,如果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昭阳镇无人,漆水月便也没再多留,只是临行前在康乐的桌上留了一笔银两和一封信。
康乐上完课回来一看,愣了一下,随后拆开信,是漆水月留下的。
康乐轻轻念着:“先生安好,展信舒颜。获悉先生与令姐一切顺遂,小女略感心安。先生往昔历经磨难,而今苦尽甘来,然家弟之苦仍未终结。小女对先生昔日援手不胜感激,亦愿助先生达成理想,些许银两,望收下,不胜感激。小女代家弟向先生道谢,感谢先生之祝愿。小女定当携此祝愿寻得家弟,如先生一般,安然生活。”
良久,康乐才放下信,神色复杂地看着漆水月留下的银两,这丫头,还真是......
一路上,漆水月听到了许多传闻。
这其中有个神秘人:莲花楼楼主李莲花。
听到这个姓时,漆水月心头一颤,她想,她也许该去见见他。
但是,去哪呢?
江湖上对这位楼主的传闻很多,师承不详,来历不详,年龄不详,长相不详,但能医死人肉白骨,一手医术出神入化。
漆水月听着这些传闻,皱紧眉头。
和相夷完全不同,她想。
事实上,何止不同,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除了两人一样姓李,除了两人一样有名。
漆水月觉得,若有幸遇到就远远看一眼罢,总归都是一个姓。
她苦笑,自己当真是有些魔怔了,听到个姓李的就想着要去看看,这天下姓李人何其多,更何况李相夷若是真隐姓埋名,那他换成别的姓也是可以的。
虽说如此,可这个莲花楼的行踪太过不定,今天出现在这个小县城,明天可能就不见了。
漆水月也没有特意追着莲花楼的步伐,她寻人同样漫无目的。
于是在这阴差阳错下,漆水月竟是足足六年都没碰到过莲花楼。
十年,真是一个漫长的时间。
可叹,天意,造化弄人。
六年后,这天,漆水月坐在茶馆里喝茶。
每去一个地方,漆水月总要到茶馆坐坐,茶馆鱼龙混杂,消息灵通,总会听到些有意思的传闻。
她武功高强,内力足,听力好,只坐在茶馆角落也能将整座茶馆听得清清楚楚。
漆水月慢慢喝茶,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在里面找点她感兴趣的细细听来。
突然,她捕捉到了莲花楼的字眼。
“……听说玉城主的女儿死了!”
“嘘,死了就死了,这有什么。”
“确实,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请到了莲花楼楼主,李莲花。”
“李莲花?就是那个,能医死人肉白骨的李莲花?”
“对咯,听说是要复活玉秋霜哩。要我说,这怎么可能嘛!那个李莲花多半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这下肯定踢到铁板了。”
“确实,哎,要我说,那城主也不是个好的,逼的那么多人自杀,还放火烧了那玉城宫殿。”
“啧啧,听说后面还疯了,也不知这李莲花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咯!”
李莲花?漆水月想起自己所在,离玉城并不远,她心下一动,决定去玉城看看。
现在正值特殊时期,何况那李莲花在城主府内,她虽功夫了得,却也不想徒生事端,就没有进城。
她打探到莲花楼此时正屏山镇停留,就先行去了那屏山镇找了个客栈住下。
漆水月去暗访过莲花楼,里边只有个黑面书生,想来也是那李莲花找来代为看管莲花楼的人。
漆水月在这里住了四天,才看到一个灰衣书生靠近莲花楼。
和普通的好奇靠近观望不一样,那书生是实打实的走向莲花楼,隔的太远,漆水月没看清正脸,就远远打量着这位灰衣书生。
似乎有种熟悉感,漆水月想。
六年来,她见过的人也不少,偶有一个有些熟悉也不为奇怪,但漆水月觉得这种熟悉感不来自于这六年间的任何一个人。
她聚起内力,远远地听着那人和黑面书生的谈话。
“……回来了!”
“你还没死吗?”
“你都没疯,我怎么会死......”
“……”
“我觉得自己过的也蛮不错......”
两个人笑着进了莲花楼。
这么熟络,看来那人确实就是李莲花了,漆水月想。
她从客栈出来径直走向莲花楼,她要看看李莲花的脸。
走到楼前,漆水月正欲敲门,突然从里面传来十分可怖的歌声,犹如断舌的女鬼唱的一般,漆水月冷不丁被吓了一下,敲门的手竟迟迟没放下去。
好在仅仅过了一下,那歌声就停了,漆水月整理好心情,缓缓敲了三下门。
里面传来一点动静:“来了!”
漆水月听到声音恍惚一下,方才离得太远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声音......好生耳熟。
开门的人正是李莲花,他看到外面站的人时愣住了,而待漆水月看清来人的脸后,也愣住了。
两个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里面,施文绝正好奇谁来敲门,伸着脖子观望,却看两人没有丝毫动静。
施文绝的好奇心愈发旺盛,来人被李莲花挡住,他看不见,却是突然看见一双手展开,那双手莹白细长,袖子是用料很普通的白色广袖,女款。
那双手伸开似是要抱住李莲花,而李莲花也很配合地轻轻拥抱,施文绝被震惊的合不拢嘴,暗暗思忖:莫不是李莲花这骗子在外边犯下的桃花债找来了?
漆水月细细打量李莲花的容貌,她本以为自己会哭,会打,会骂,会生气,会难受,会有很明显的情绪起伏。
但她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伸出双手抱住李莲花,右手扣住脑袋,左手环住背,把李莲花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道:“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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