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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阿宁别怕
颜宁目光低垂,拢于袖中的手指轻轻拂过被烫到的手背,“我能有什么事。”
赵涟昨晚喝多了酒又被颜宁气昏了头,难免有些不知轻重。
早上醒来他已觉不妥,毕竟有过前车之鉴,生怕又伤到颜宁。
赵涟原想着帮颜宁看一看,但见颜宁睡得深沉便也没有惊动。
赵涟原以为两人做过了便是和好了,没想到才问了一句又被泼了一头冷水。
赵涟站起身,冷哼一声,“静王叔养的那一窝八哥加在一起都没有你的嘴硬!”
赵涟自顾自走了,颜宁也没理会他。
接下来又有人陆续前来回事,颜宁竟然一直忙到巳时末才得以缓一口气。
等人都打发走了颜宁连茶也没顾得上喝一口,便直接去了海棠阁。
就算南秀不找他他今日也要去问问南秀的,那晚的细节他必须要亲自确认清楚才能放心。
才刚进海棠阁的小院,颜宁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药味。
等看到床上被包成个粽子一样的南秀时,颜宁的目光中不自觉地透出一股森然的寒意。
他没想到南秀竟会伤得这么重。
南秀缩在床上,根本不敢看颜宁,蚊子哼哼一般弱弱地叫了一声,“师父。”
伺候南秀的小侍从搬来一把软靠椅子放在床前,又给颜宁倒了杯茶,然后便一溜烟地跑了。
南秀望着那侍从逃跑的背影恨不得直接夺了他的舍,跟他换一换位置。
但是他没那个能耐,便只好硬着头皮一个人承受颜宁的威压。
颜宁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南秀原本怕得要死,恨不得找个床缝塞进去,可他一抬眼看到颜宁手背上的红痕立马就炸毛了,“师父!你,你手怎么烫伤了?!”
颜宁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一惊一乍地干什么,我还能被烫死了不成?”
南秀眼珠滴溜溜地转,把颜宁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遍,脸上担忧之色更甚,“师父,你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伤?”
颜宁不说话,只顾着品茶。
半晌后他才放下茶杯,看着南秀似笑非笑地说,“眼神这么好怎么还能钻了人家的套,你也真是能耐了。”
南秀一听这话一下就蔫了,低着头嗫嚅道,“我,我没钻……”
原来南秀那天一上船便发觉不对劲,他想劝周庆改天再走或者另外雇船。
但周庆因为着急回家死活不同意,南秀劝说不动便只能贴身跟着周庆保护他。
可周庆又觉得他烦,把他打发去了另一艘随护的船上,只留下他手下几个人在身边。
南秀气得不行但又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时刻注意着周庆那艘船的动静。
颜宁听到这里皱了皱眉。
夜里行船本就危险,再加之周庆上个月才遭遇过刺杀,按照周庆平日的性情,此时应该要南秀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才对。
现在却故意把南秀支开,只可能有两个原因。
要么是周庆与赵濯勾结实行苦肉计并陷害南秀,要么就是周庆由于某种原因而厌烦南秀。
颜宁已知周庆并未参与此次截杀,那么就只能是第二个原因了。
“周庆跟赵熠怎么回事?”
南秀被问得一愣,“啊?没怎么啊。”
颜宁看着南秀那一脸呆样就气得脑仁疼,他估计这榆木脑袋八成是看不懂周庆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颜宁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你接着说。”
“哦。”南秀也不知道颜宁在说什么,只好继续讲那晚的事。
那晚他们过了蓝溪县没多久,南秀所在的随护船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与周庆的主船逐渐拉开了距离。
南秀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船上的人有问题,果断弃了船,解开船尾的小舢板就准备去追周庆。
结果没想到小舢板也被做了手脚,才划出没多远就沉了。
好在南秀从小在江边长大水性了得,一路游着又返回了船上。
可那时前船已经烧了起来,南秀也顾不得别的只想着抢了这船好去救周庆。
但没想到船上的艄公们个个身手不凡,南秀一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不仅没抢到船自己还挂了彩。
南秀见势不妙便带着两个空木箱再次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水里,他一路扶着木箱好容易才追上周庆的船。
那时主船上火势已经不小,南秀拼死从船舱里把周庆给背了出来,结果他却被自己手下一名小旗暗算。
南秀背着周庆实在不好还手,生怕一不小心把周庆给碰伤了。
南秀绕着船舱与众人周旋,中了几刀之后便顺势掉入了江中。
原本他想着趁黑趁乱好歹能把周庆送上岸,可才游出去没多远他便觉半身酸麻用不上力,他这才知道那小旗的刀上竟还淬了毒。
不过好在南秀命大,到底还是硬撑着回到了别院。
也好在医治及时,这才勉强保住一条命。
只是拔毒时放了他不少血,再加上烧伤刀伤,搞得他现在全身上下没剩几块好皮。
南秀被包得像个人形粽子一样,动一下都费劲,一时半会儿是别想下床了。
颜宁听完南秀的话,又问了一些细节,如此他心里就有了底。
颜宁转而又眯起眼睛看着南秀,“你是我的人还是赵熠的人?”
“我,我……”南秀看着颜宁充满危险意味的眼神,“我”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颜宁站起身一甩袖子,“再这么不知深浅不分轻重就别再叫我师父!”
南秀把头埋在胸口,哼哼了一声,“知道了。”
颜宁从海棠阁出来便觉有些头重脚轻,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可还是觉得眼花腿软。
他头晕得厉害,感觉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他强撑着回到自己房间,刚插上门人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晚饭时吴镇见颜宁一直没出来吃饭,过去敲了门却也没人应。
他想起颜宁那苍白的脸色,想着可能是太累了睡着了。
于是便吩咐小厨房熬了碧粳米粥放在灶上热着,等颜宁醒来再喝。
赵涟晚间一直在处理公务,原本还有事要找颜宁商量,听吴镇说颜宁可能在休息便没有叫他。
直到亥时过半赵涟处理完公务准备就寝,颜宁的房里还是没有动静。
赵涟叫来吴镇,逼问之下才知道颜宁昨天是带着伤回来的。
赵涟不禁有点后悔昨日的鲁莽,一路拖行也不知有没有碰到颜宁的伤。
他一边在心里大骂颜宁不知爱惜自己,一边大步往东跨院行去。
赵涟伸手推门,推了几下都没推开,这才发现门在里面被插上了。
赵涟见状便知不好,他心知颜宁脾气,挥手让众人退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赵涟放弃了开门,直接从后窗翻了进去。
一眼就看见颜宁倒在门口,袍子裤子上都有血迹,人已经昏死过去不省人事了。
赵涟这时才知道,昨晚颜宁没做保护以至于伤了自己。
他简单查看了一下,发现伤口都已经撕裂了。
赵涟没想到颜宁伤得这么重,他心里后悔自己不知轻重,又气颜宁这么大人了还这般胡闹。
他抱起颜宁安置在床上,放下帷幔遮挡严实,这才开门叫人进来送水送药,准备妥当之后便又把人都赶了出去。
颜宁身上烫得厉害,但却一直抖个不停。
他难受得要命,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下唇都被他咬出了血。
赵涟捏着颜宁的下巴逼迫他张开嘴,但只要一松手他就又去咬嘴唇。
赵涟没办法,只好把自己的手指塞进了他的嘴里。
赵涟的手指被颜宁的尖牙硌得生疼,但他却一直忍着动也没动一下。
等颜宁缓过来一些,不再咬他。赵涟便拿软布沾着水开始帮颜宁擦拭身体,尝试着帮他降温。
可颜宁烧得实在太厉害,刚擦过的皮肤马上就被蒸干了。
赵涟连忙又叫人准备浴桶和凉水,他直接把外袍在水里浸凉了裹在了颜宁的身上。
赵涟翻来覆去折腾了有七八次,终于让颜宁的温度降了下来。
吴镇送来汤药,赵涟也没让他进门,自己端了药来喂颜宁。
等颜宁发了汗,稍稍安稳一些了,赵涟才算松了口气。
赵涟怕颜宁病情反复,也没敢回主屋去歇息,就在颜宁卧房外的榻上歪着歇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颜宁果然又烧了起来。
他一直在床上挣扎,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胡话,看样子应该是做了噩梦。
颜宁浑身发抖,已经烧糊涂了。
昏昏沉沉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十二岁那年,那个呵气成霜滴水成冰的冬至夜里。
那天颜宁被安排到花园角楼清洗地板,没成想出来时竟碰到了喝醉了酒的赵濯。
赵濯生性好色,见到颜宁生得好看还以为是哪个宫里的俊俏宫女,抓着人就要亲。
颜宁生性高傲性情冷厉,也不管他是什么皇子还是什么王爷,当即便掀翻了木盆泼了赵濯一脸一身的脏水。
赵濯被冻得打了个寒噤,酒当场就醒了。
这时他才认出眼前的小杂役,竟然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颜宁。
颜宁被关进掖庭已经两年,非但没被折磨致死,身量反倒比两年前抽长了许多。
人也出落得美人一般,只是那双眼睛还是如两年前一般倔强高傲不可一世。
赵濯见此非但没有败兴,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这样骄傲冷硬的美人,可比那些唯唯诺诺的宫女带劲多了!
赵濯跨步上前一把掐住了颜宁的脖子,另一只手撕扯着他的衣服,竟是想强要了他。
颜宁那时只有十二岁,人又瘦弱,哪里是赵濯的对手。
他死命地挣扎也没能挣脱赵濯的钳制,硬生生被赵濯拖进了角楼。
赵濯把人摔在墙角,再次掐上颜宁的脖子,另一手就去扯他的裤子。
眼看就要被赵濯霸王硬上弓,颜宁用尽全身的力气扣下一块木片,朝着赵濯的咽喉刺了过去。
赵濯虽躲闪及时,没被颜宁割了喉,却也在脖颈处留下了两道红痕。
赵濯活了二十多年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他怒气上头狠狠一记窝心脚踢在了颜宁的心口。
颜宁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脊背重重地撞在角楼巨大的柱子上,当场便背过了气。
可赵濯却还觉得不解气,又叫人折了柳条回来,把颜宁拖到雪地里打了个皮开肉绽。
赵濯嫌恶地丢开染血的柳条,恶狠狠地瞪着颜宁。
“一个掖庭里的小罪奴也敢跟本王作对,叫他给本王跪在这里,什么时候冻死什么时候完!”
那天正是冬至,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寒风如剑,落雪成刀。
颜宁身上只剩一件单衣,如今也已残破得不成样子,零零碎碎地挂在他瘦削的肩膀上。
刺骨的寒风从衣衫的破口处钻入,如尖刀般一寸寸刮剥着他的皮肉。
冰冷的雪花落到他的伤口上,将他的血液冻干凝结。
可即便这样,他的脊背也没有弯下一寸,他的头颅仍不肯低下一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濯安排盯着颜宁的侍从都被冻跑了,颜宁也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就在颜宁以为自己就要命断于此之时,他听到一个温厚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阿宁,别怕,我在这。”
颜宁奋力睁开眼,看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
那人逆着光,他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可那人的影子,却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上。
颜宁在床上胡乱挣扎,赵涟怕他伤着自己,只好扣住颜宁的手,把颜宁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轻声叫他,“阿宁,阿宁……”
颜宁许是感受到了赵涟的气息,慢慢变得安静了下来。
他就这样伏在赵涟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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