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位移

　　传染病的到来出人意料。
　　长久不结束的恐慌、连连攀升的死亡率与犯罪率让这个世界迎来了极度的混乱。
　　第七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一份关于展开第七区建设试点的通知传遍了Q国。
　　进入只需要两个条件——第一，没有传染病感染史；第二，需每月接种疫苗。
　　当传染病带来的混乱开始消失，第七区也进入一种怪异的且规律的生活状态。
　　就这样持续了多年后世界开始逐渐加速，科技的拓新打开了二十二世纪。
　　在二十二世纪的每一天，人类对未来的幻想都在实现。
　　昨日，诞生于科技进步的垃圾仍存在；
　　今日，人类淡漠的情感愈演愈烈；
　　明日，死亡在等待每一位渴望回到过去的人。
　　在二十二世纪的每一天，人类的对于自己的生存与思考都比以往更加强烈。
　　-
　　“季明禾...季明禾......”
　　云鹤轻轻推着他，干燥的下水道里回荡她的呼喊。她就着手电四看了一下，手电的光束消失在下水道的深处。
　　她又拍了拍他的侧脸，对方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云鹤把刚才跌落的电子板捡起，在季明禾的旁边坐了下来。
　　电子板的样式有些老旧了，但终归是能看得懂。她扒拉着电子板，仔细看着第七区的地图。
　　地图上的给建筑和地区标注的名字很奇怪，没有按照标准规定用数字命名，而是弄了一堆花里胡哨的名字：明安家园、景宇府、阳光港湾、云和公园、奋斗小学......
　　好像小说里面的名字，云鹤忍不住想。
　　她又看到了标注为“垃圾处理厂”的建筑，应该就是他们刚才路过的建筑。
　　这地图也不规范，画了个长方形，再放上些字就成地图了？
　　她想看看有没有更仔细的信息，点着点着误用了空中手势，让电子板回到了空白桌面。
　　云鹤一愣，用着她认知里的空中手势想让电子版回到地图界面。
　　可这电子板似乎被系统重装过，不知道刷了什么系统包，跟现代系统的初设完全不一样。
　　她尝试性地挥了两下手，想要撤回刚才的指令，但系统却调出来了另一个界面——一个文字日记本，记录者用名为林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一摔，老电子板里面记录的东西只剩下七七八八能看懂了，屏幕忽闪忽闪的，大多都成了乱码。
　　日记本里留有的文字不多：
　　3016年2月：
　　爸的症状稍微好点了，这次病的发作没有去医院。
　　药店里的药！#%涨了些？
　　不过有医保，就算涨了也不怎么感觉到。

　　3019年1月1日：
　　遇见个说话奇怪的人，#%245#&&25，居然@%一个年纪。

　　3019年4月：
　　拍了全家福。
　　这个服装有些尴尬，太尴尬了。
　　一家子装作很亲密的样子太尴尬了......
　　但是妈笑得很开心。

　　3020年：
　　爸的病复发。
　　请假去了医院陪护。

　　3020年：
　　毕业了。

　　3020年：
　　#?%#?%劝#?%办好手续。
　　妈还想坚持。

　　3020:
　　爸下葬了

　　3022：
　　#&%朋友，季#?%@

　　3022：
　　#%&自杀#?……，但抢救%&&。

　　3022年：
　　#?%#&*%##！
　　我也这么觉得。

　　30187月：
　　?%……?不对劲了。
　　但也#?%&道理。

　　3022：
　　?%?告诉@#?在我出生的时候没有接种过&*%%，所以不@#%%传染病。
　　&#！暗示#%#%人自杀或者死亡，是因为疫苗吗？

　　3022年12#：
　　#%?没有人了。

　　留下来的文字记录并不多，云鹤很快便扫完了。
　　她关闭电子板，看了一眼旁边人不醒的季云鹤，又转过头。
　　关于第七区她也看过不少密探异闻之类的节目视频，大多数的博主都是在外区绕一圈就离开了，专业些的也只能找到那第一个尸坑。
　　季明禾说过，这里有一部分的居民因为受不了内心的空虚与折磨选择自杀，也有一部分人因为药剂的副作用死去，但却没提到那些既忍受下来又抵抗过了药剂副作用的那些人的结果。
　　会有这样的人吗？她想。
　　第七区的真面目可能比任何人可以想象到的都要狰狞。
　　云鹤冷静下来又打开了电子板，带着恐惧试了试其他几个空中手势，尝试打开什么。
　　僵硬的手挥舞着，内心既期盼不要出现任何反应，又想要知道真相。
　　混乱不堪的日记本再次被调出来，最后记下的是：3022年12......没有人了。
　　忽然间，电子板的右下角有什么被她胡乱的手势唤出来了。
　　看着像相册，里面删的只剩两张照片了。
　　一张是公园的风景照。树绿花艳，没有围栏、没有电子屏幕、没有电子检测仪，看着像是年代影视剧里的，照片里的路人笑得很开心，还有一些在打闹的孩子。
　　居然有非联网的垃圾桶！？
　　云鹤惊讶了一下，这中样式的垃圾桶现在可完全见不着了，而且外表还脏兮兮的。
　　这得是多久之前的照片了？而且这张照片里的人，看着都......
　　云鹤放大了端详着，脑海里有了个猜想。
　　这张风景照里的路人脸色都不太好，神态间有种疲惫，两颊微微凹陷......而且他们身上成块的细密色斑，跟她小时候见过的传染病宣传手册上见过的那些传染病患者太过相似了。
　　第二张照片很眼熟，应该是在刚才那个老旧的垃圾场旁边拍的，只不过附近多了些不认识的建筑。镜头被拉近对准了垃圾场，模糊的图像仍显示了一些细节，有一群西装革履的人把车停在了垃圾场里，正被人介绍着往深处走。
　　她放大了看，那介绍人的衣服款型她简直太熟悉，入职前她也发了两套。
　　“......”
　　她再次关闭电子板，放在季明禾的旁边后坐回去。
　　想了一会，她习惯性想打开手机，但是又想到一旦手机屏幕被唤醒，手机内自带的各种监视软件就自开启了，便迅速打消了搜索的念头。
　　空荡荡的下水道内已经没有异味和残留物，手电筒放在身边对照着另一边的管壁，云鹤看着那一圈又一圈的光圈，陷入沉思。

　　季明禾醒来时还没有什么实感，他躺在地上缓了一会才得以起身。
　　“我晕过去了？”他坐起来问。
　　云鹤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她不再盯着手电筒的光圈：“可能吧。”
　　季明禾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但也不打算就事多问：“走吧。”
　　两人再次启程。
　　季明禾发现了电子板有些不太灵光了，但还好可以认路。
　　弯弯绕绕的道路消磨着人的耐心。
　　云鹤问：“为什么这条下水道里什么都没有？”
　　各个地区的地下有一条特殊的下水道，那些被认定为废弃物的垃圾会用过这条下水道冲向第七区进行最终的处理。
　　“因为第七区不需要用这条下水道。”季明禾又添了一句：“没有人，哪来的垃圾。”
　　走着走着，面前的黑暗开始消减了些，能看见下水道的尽头，而且入耳有了哗啦啦的水声。
　　没错了，就像传闻的那样，第七区的垃圾场是个巨大的蓄水池。
　　他们走到了洞口。
　　这个洞口处于蓄水池的最下端，朝外看却没有水，洞口下边是斜坡，斜坡后面接着沟地，那上面全都是发白干脆的垃圾。
　　水声是哪来的？
　　云鹤想着，跳出了洞口，小心地顺着下坡地往下走。
　　季明禾看似比她更要惊讶，一地的陈年垃圾似乎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走吗？”云鹤回头问他。
　　“这水声......在哪？”季明禾惊讶道。
　　云鹤朝远边看去，四周的高围上有口径更宽的下水道口伸出来。
　　不过那应该是新开发区通过来的下水道，还没正式启用，所以没有废水和垃圾物被冲出来。
　　前方的垃圾坑里起起伏伏，不知道真正的地形。
　　季明禾也跳出下水道口，在下坡地上踉跄了几步，先云鹤来到了垃圾堆里。
　　但他撒腿跑出去还没几步，就因体内的剧痛而跪倒在地。
　　“呼...呼......”
　　他调整着自己呼吸的频率，再度起身，踩着垃圾慌张向深处奔去。
　　云鹤站在原地，表情漠然。
　　很显然，有些在季明禾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她立定思考了一会，一时间有些茫然，现在的她完全可以转头走掉。
　　季明禾看着遭受不小的冲击，同时他的身体又不适，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云鹤蹲了下来，仔细看着灰尘下的垃圾。
　　包装袋都是再老式不过的材料，因为不易降解，才能存留这么长的时间。
　　这里完全可以开发一个考古场所了......
　　她翻过一个垃圾，擦掉上面的泥灰，看见了生产日期，比她的年纪还要大许多。
　　“......”
　　云鹤在这垃圾堆之外呆了一会，没有听见季明禾的声音。
　　垃圾堆的那边没有任何声音催促着她过去，但她还是顺着季明禾慌乱的脚步痕迹慢慢走过去。
　　尽头，季明禾站在那。
　　听见声音，他回头道：“你来了。”
　　季明禾的手机上拿着手机，老款型了，她只在垃圾材料分类的考试资料里面看见过。
　　云鹤看见一只没被季明禾身子挡住的手，那手还深处手指。指着什么方向。
　　她的心砰砰跳，上前了几步，故作镇定来到了季明禾的身后。
　　地上躺着个人。
　　季明禾看着他说：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毅，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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