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折腰GB

　　十皇女素有收集美男的癖好。虽然未必各个倾注真心，但只要用漂亮男子装点府邸，抬眼望去满目俊朗，便是她最大的乐趣。

　　世京城中，她唯一曾付出些许真心的，只有沈徊玉。

　　两人年龄相仿，一同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即便不是贪图美色，仅凭往日情谊，她也不会对沈徊玉置之不理。

　　如今沈重沦为阶下囚，沈徊玉更是贱籍之身，绝无可能成为正宫，甚至连以这般身份入府都难以实现。

　　十皇女再三苦求，乾元帝才勉强应允，许她将沈徊玉接回公主府，但一个月后，仍须送返典音司。

　　雁岚得知消息，立刻赶往典音司。却只见十皇女的马车绝尘而去。

　　雁岚猛然想起：上品境者，可赐印。

　　她必须尽快阻止，决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沈徊玉身上的秘密。

　　.

　　马车内，齐未襄正轻声说着她的计划。

　　“太子之事刚有风声时，我便预感到可能会有这一天。”

　　她的能力与乾元帝一样，是预知。只是她所能见的范围极小，能力也弱，即便如今已达上品境，预知之力仍不及皇帝一成。

　　当初谣言四起，说太子私养妖兵意图谋反之时，她就做了一个梦。梦中沈太傅一家受此事牵连，沈徊玉被流放外河。

　　那时她只是坤乾次品境，为了将来能庇护沈徊玉，她毅然前往母族，寻求早日破境之法。只要踏入上品，她便可以为沈徊玉赐印，将他永远留在公主府。

　　没想到，终究晚了一步。

　　十皇女低声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沈徊玉道：“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他被烙上贱籍印，送进了典音司。

　　“半个月……”十皇女喃喃道，“若我能再快半个月……”
　　世事从无如果，她语声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沈徊玉轻叹：“殿下不该为我求旨。”

　　十皇女却抬头，目光坚定：“我要为你赐印。”

　　沈徊玉摇头：“皇族不可为贱籍赐印。”

　　十皇女还想说什么，马车突然猛地一颠，停了下来。

　　车夫禀报：“殿下，雁大人拦车。”

　　十皇女语气顿冷：“她来做什么？我可没找她的麻烦！”

　　车外，雁岚的声音传来，清晰、坚决：“司妖监办案，逮捕嫌犯沈徊玉入牢候审。”

　　“烦请殿下放人。”

　　十皇女一把掀开车帘，冷眼睨她：“司妖监？他犯了什么事，需劳雁大人亲自来抓？”

　　雁岚迎上她的目光，声音平稳：“涉嫌修习妖血禁术。殿下，要在此处细听么？”

　　世京有护国罩守护，多年来妖邪难侵，可近几年来却频生事端。凡涉及劣妖的案件，无不敏感非常。

　　十皇女留不住人，只得一同来到司妖监。

　　内牢是刑讯重地，经伍阁一番劝说，十皇女只能在外厅等候。沈徊玉被带入内牢前，她高声宽慰：“别怕，有我在。”

　　身为皇帝宠妃之女，她自幼要风得风，满朝文武也唯有雁岚从不买她的账。这话既是为安沈徊玉的心，更是说给雁岚听的。

　　.

　　内牢刑房。

　　雁岚还没坐下，话里已带上了刺：“沈少爷果然我见犹怜，连十殿下那般流连芳丛的人，都对你格外施恩。”

　　说完她自己先烦躁起来，沉着脸坐下，明显不快。

　　沈徊玉看着她这般矛盾的模样，不禁失笑：“雁大人该不会又是假公济私，抓我来受审的吧？”

　　“是又怎样。”

　　“……”沈徊玉挑眉，“堂堂司妖监天掌，不会如此意气用事吧？我不信齐三有那般能耐，能把一个废物捧到这个位置。”

　　雁岚唇角轻勾，语气淡然：“沈少爷大门不出，怎知天下大事？世京之外早已妖物横行，世道乱了。”

　　沈徊玉蓦然想起，自太子谋逆案后，世京城外确实妖物涌现，边郊百姓不断涌入有护国罩庇护的城内。

　　十几年前，世京尚无护国罩，炼妖世家温家尚存血脉，人妖尚且共处。

　　自温家灭门，炼妖术失传，妖物不再受人驱使，曾经通人性的妖逐渐恢复兽性，为祸人间。

　　雁岚是极少数年纪轻轻便距圣体仅一步之遥的坤乾体，属上品境高阶，有能力收伏作乱妖邪。

　　而且，十余年来，也唯有她一人能收服这些妖物。

　　正因屡建伏妖之功，她才能仕途青云直上，短短一年便执掌司妖监。

　　在此之前，不知有多少任司妖监天掌死于劣妖之手。

　　沈徊玉知道她必有其本事，只是她总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雁岚整理完手中卷宗，头也未抬，公事公办地说明了蔡屠户的嫌疑，沈徊玉表示会全力配合。

　　她却忽然抬头，问道：“你是真的想跟十殿下回去？”

　　沈徊玉蹙眉。怎么又绕回这事？

　　她接着道：“可她只是个上品境初阶。”
　　雁岚想不明白。
　　“她后院的面首比我司妖监关押的犯人都多，不会真心待你。”

　　沈徊玉笑了。他从雁岚莫名别扭的态度中窥见一丝转机。

　　对于她的劝言，他只似听非听地点点头，“她说，要为我赐印。”

　　雁岚一怔，眉头紧锁，理智分析：“初阶的五成念力，抵不过高阶三成。”

　　“不重要。”沈徊玉学着她平时的腔调，“跟了她，也未必不能跟你。只要雁大人不介意。”

　　雁岚表情瞬间凝固。

　　没错，上品境高阶的确可以覆盖初阶的赐印，反之则不行。对沈徊玉而言，这确是更划算的买卖。

　　……多劳多得。

　　去他的多劳多得。

　　雁岚点点头，语气相当无所谓：“你跟谁，不重要。但第一次必须跟我。”

　　沈徊玉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好笑的表情，又迅速忍住，垂下眼帘，语气复杂：“那看来，我与雁大人……没有开始的必要。”

　　叮——

　　审讯时限已到。
　　她必须放沈徊玉离开。

　　十皇女更是铃声一响便差人来催，直接将沈徊玉接走。

　　.

　　十皇女的马车远去后，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落在刑讯室案头，拉回了雁岚游走的思绪。

　　她起身俯首，静听指令。

　　鸦语传达三皇子的命令，让她尽快执行计划，将沈徊玉炼化为诱妖体质，并再次提醒：绝不能让他得到一丝念力。

　　以齐商洛对沈徊玉的了解，仅令其屈居人下，便已是足够的折辱。

　　黑鸦飞走后，雁独坐刑讯室，对着案上卷轴出神。

　　沈徊玉视她为三皇子的走狗，心门早已紧闭，恐怕早已在心里将她全盘否定。

　　他挺记仇的。

　　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早已在心里给她判了极刑。

　　她该怎么做……才能尽快取得他的信任。她需要给他赐印，更需要……他的力量。

　　.

　　第二日，沈徊玉离开十公主府，亲自前往蔡屠户的肉铺。

　　往常这时肉铺早已顾客盈门，今日却格外冷清，沈徊玉驻足前后，均无人影。

　　蔡屠户闻声从里屋走出，见到沈徊玉明显一愣，眼眸缓缓睁大。

　　“呃……您，您要点什么？”她结巴着问。

　　沈徊玉声音温和：“听闻娘子刀法精湛，想请劳烦到府上帮忙处理……一头猪。”

　　蔡屠户眼中光芒微微一黯：“府上……杀猪？”

　　司妖监下属早已拦住了其他买肉的百姓。雁岚隐身街角，全身紧绷，紧盯着蔡屠户的反应。

　　若她真是凶手，八九不离十。若她对沈徊玉有过激之举，正好当场逮捕。
　　但雁岚绝不容许意外发生。
　　她的念力已凝成一柄无形利剑，随时准备刺穿蔡屠户的心脏。

　　然而等了许久，蔡屠户周身气场依旧软绵温和，缠绕着沈徊玉，并无异样。

　　沈徊玉摸不清她的态度，取出银锭欲付，眼前不是猪肉便是油腻砧板，只得握在手中递去：“蔡娘子，意下如何？”

　　蔡屠户紧抿双唇，用力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才颤抖着伸出，接过银时刻意避开了他的手指，“既是沈公子相请，岂有不去之理。”

　　这便是应下了。
　　可她的反应让沈徊玉生出一种古怪之感。

　　他确信见过她。初遇时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约是两年前。两年光阴，姑娘婚嫁生子，合情合理。

　　可这般干净的一个人，为何会走上杀人取心的不归路……即便曾有一面之缘，受过滴水之恩，又何至于为他犯下杀孽？
　　定有其他缘由。

　　闭店打烊后，蔡瑶娘回屋换了身新衣。

　　沈徊玉：“没卖完的肉……”

　　蔡瑶娘：“不重要了。”

　　沈徊玉：“不如全卖给……雁大人吧，她爱吃。”

　　话音刚落，靠在墙边看戏的伍阁便被推了出来。他面不改色地付钱买下了所有肉。

　　蔡瑶娘：“猪是在雁府吗？”

　　伍阁看了眼沈徊玉，点头：“是，就在前面不远，随我来吧。”

　　至此本已没沈徊玉什么事，他并不打算去雁府。

　　蔡瑶娘却问：“沈公子不去吗？”

　　伍阁连连使眼色，沈徊玉回头瞥见雁岚也在示意，只得道：“去。”

　　蔡瑶娘与他并肩而行，起初频频看他，待人迹渐稀，便低下头，掩去眸中晦涩。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清晰可闻。

　　蔡瑶娘猛地停步，抬头时眼中尽是决绝与痛苦：“沈公子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话音未落，两把油光锃亮的菜刀已自她腰间飞旋而出！

　　与此同时，一柄无形利剑瞬间刺穿她的肩胛！

　　蔡瑶娘左臂顿时脱力。雁岚疾冲上前，将沈徊玉猛地拽至身后，与蔡瑶娘展开近身搏斗。

　　失去左臂的蔡瑶娘咬牙以念力操控掉落的菜刀，与雁岚周旋。她并非纯粹的境体，根本不是雁岚的对手，节节败退之下企图逃离。

　　不料四周早已被司妖监布下天罗地网，前后皆是追兵。最终她念力失衡，被彻底制服在地。

　　雁岚凝神聚力，上前在她后颈一点。

　　藏得真深啊……竟然是个上品境初阶！

　　雁岚回头望向人群中神色凝重的沈徊玉，勾了勾手指。

　　他左右看了看，不确定地指向自己。

　　雁岚点头。

　　他犹豫着走近。

　　“抓住她，有你一份功劳。”

　　“嗯？”

　　“跟我回司妖监领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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