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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发现了新的道路，所有人为之一振。

　　赵杭连道：“好好好！班长你们快过来，我们可能有出路了！”

　　张沥番脸上总算一松，露出向往脱困的喜色：“好，我们这就过来。”

　　几人纷纷迈动了步子，朝着甬道内走去。

　　何司序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看着护栏门后赵杭他们的脸。

　　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比起不断被灰雾挤压缩小的其他位置，这条灰雾散开后留出的通道显得十分刻意，自动解锁的大门听起来也充满漏洞和谎言，如果这是个陷阱，未免过于低级。

　　想要骗他们走进去，可以用更高明的手段。

　　但谁也说不好这是不是在打一个反心理，在这个本就无迹可寻的诅咒中，谁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漏洞。

　　不，还有哪里不对，有什么东西被他遗忘掉了。

　　和张沥番他们不同，何司序和同班同学们都没什么交情，对赵杭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充满质疑。

　　因此他不仅没有向前，反而还微微退后了一步。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耳边忽地响起了一些声音。

　　“真的不走吗？真的要留在这里等死吗？”
　　“走吧，这条路就是出口，出去了就没事了。”
　　“不赶紧走就完了哦，这里是有人数逃脱限制的，过去的人足够的话，通道就会关闭……”
　　不知名的声音在耳边轻柔地响起，像海潮声从四面涌来，一波接一波蛊惑着他的神经。

　　何司序眼神渐渐凝滞在通道和通道尽头敞开的大门上，思路似乎有些偏移，眼前的通道在旁边灰雾衬托下显得那么敞亮而充满希望，对于身处绝境想赶紧离开的人，实在充满了诱惑性。

　　限制人数？这就是灰雾刚刚在赵杭他们出去后会关闭的原因？
　　赵杭他们出去了八个人后通道关闭了一次，而他们这边还剩下九个人，所以他们九个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逃脱出去……？

　　何司序的头脑变得很沉，无法思考这些声音从何而来，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一步又一步。

　　就在他离通道还有一步距离时，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右臂，十分用力地将他向后一扯，一道尾调清润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朦朦胧胧传入他的耳中：“刚刚这里，有门吗？”

　　……对啊！

　　何司序终于想起了刚刚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的点在哪里。

　　这里根本就不存在护栏门。
　　这篮球场唯一的护栏门，从一开始就在球场的另一端。

　　何司序脚步猛地一顿，这道清润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一般划破了他意识内的屏障，那些脑海里潮水般的声音顷刻间全部消失，视觉听觉也一起恢复了正常。

　　他转头，看见了褚央的脸。

　　何司序怔了怔，再转眼看向通道尽头的门，发现那道门后——一个人影都没有。
　　根本没有赵杭他们的踪影，只有厚重的灰雾堵在那里。

　　全都是他们的幻觉。

　　从赵杭他们出现开始，自己就中招了，难怪刚才隐约觉得不对，却怎么都想不出来问题的根源。

　　何司序脊背霎时被汗水浸透，但不待他开口向褚央道谢，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力道将他狠狠地推向旁边的灰雾。

　　“何司序，你去死吧！”廖川声音尖利地诅咒着。

　　在用劲一推后，廖川便疯狂地跑进那条通道，同时转头朝着何司序恶毒一笑。

　　即使再沉稳的人，在失重的一瞬间，头脑也会几近空白。
　　但何司序只感到右臂上又是一道力量，把他往回一拽。
　　他低头，发现是刚刚褚央抓着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松。

　　通道内的廖川看到这一幕，脸色阴沉，骂道：“没关系，你们两个出不去的！他妈的你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哈哈哈哈哈。”

　　还有两个人也跟着冲进通道里，嘴里莫名其妙大笑着，仿佛他们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喂你们……！”同样突然清醒过来发现这都是陷阱的张沥番想叫住他们，声音却在出口的瞬间卡在了喉咙底。

　　廖川三人已经跑到了通道中段的位置，这时，两侧的浓雾像有生命一样突地快速朝内挤压，将里边的几人瞬间吞噬。
　　灰雾再一次地融合成了完整的墙体，整个过程快不过半秒，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没进入甬道的几人睁大双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事，久久无法出声，他们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廖川上一刻的张狂笑声。

　　通道消失了，像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要不是真的少了几个人，他们甚至会怀疑这都是幻觉。

　　何司序反应了会儿，在褚央身侧语气诚挚地低声说道：“谢谢。”

　　褚央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里懒懒地应了声：“嗯。”

　　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数了数，他们现在只剩下六个人了，从一开始的19人，骤减到三分之一。

　　何司序目光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六个人，只剩他、褚央、张沥番、平夏、王琪琪，和那个存在感一直很低的女生李缘。

　　他看了看每个人的神情，目光正要收回，却突然在某个地方停住了。

　　何司序瞳孔快速收缩，侧步转过身，掩藏住自己脸上难以控制的表情变化。

　　褚央见他神情不对，朝他挑了下眉。

　　何司序抬手挡了下唇，轻轻用气音道：“手腕。”

　　褚央一顿，很快反应过来。
　　他转头朝其他人的方向迅速扫了一眼。

　　只见某个人手臂的校服袖子因滑动露出了一截手腕，而那手腕上有一颗清晰的痣——跟刚刚从底座孔洞中看见过的，那具尸体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

　　六人站在篮球场最中心，这里是距离周边那些灰雾最远的位置。

　　张沥番看着严丝合缝的雾体，神情恍惚：“这、这也太，太要命了……居然还搞出赵杭他们的幻觉来骗我们，而且还有幻听……”

　　何司序在脑子里整理着刚刚的情形。
　　那股大脑沉重的感觉，好像是在他凝视和思索那道假门时，逐渐席卷上来的。
　　那道假门似乎拥有强烈的精神引诱和蛊惑性，赵杭那群人的幻象只是一个钩子，让他们将注意力更集中地放到那道假门上面。之后那些在耳边响起的海潮般的声音才是重点，尤其最后那句“限制人数”的话语，足够让人最后的理智线崩断。

　　但这些，都没有刚刚的新发现令人惊悚。

　　何司序目光不动声色地略过那个“人”，它的袖子已经重新落下，神情也很自然。

　　可如果它在这，那具被封在底座中被灰雾吞没的尸体呢？
　　他记得它刚刚和尸体是同时存在过的。
　　如果尸体是真的人……那眼前站着的这个，会是什么东西？

　　何司序的后脑勺不自觉蔓延起一阵麻意。

　　他僵硬着脸，接上张沥番的话语：“仔细思考的人很容易陷入蛊惑，而如果不加思考，那所谓的限制人数就足以让大家争先恐后地跑进去。”

　　“是的，我终于知道赵杭他们那么多人怎么会一下子全都没了……”张沥番苦笑，“要不是廖川突然发出声音，我也栽了。”

　　何司序听他这么说，顺势问其他几人道：“你们呢？”

　　众人都心知肚明他问这个问题的用意，就是让所有人解释一下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被骗进去。

　　因为如果是制造这一切的那个身份对立者，必然不会真正中招。

　　先开口的是王琪琪，她脸上血色尽褪，似乎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苍白，她已经不哭了，或者说是泪已经流干了，双眼无神地看着何司序，喃喃道：“我是……廖川跑过来的时候撞到我了，把我撞开了……”

　　然后是李缘，她低着头，额前厚厚的刘海遮着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吱过声，现在似乎是何司序第二次听见她开口：“我念了我外婆教我的静心咒，自己醒来了……”

　　众人：……
　　这是神秘力量之间的碰撞？

　　再就是褚央了，他眼睛眨了两下：“被迷惑是怎么样的？我没什么感觉啊？”

　　众人：…………

　　何司序神情复杂，不禁看了一眼褚央。
　　这人真的非常引人怀疑，他的反应一直跟别人都截然不同，实在太特别了，好像也完全不害怕。
　　如果不是已经发现了那个不该存在的玩意，如果不是黄娴消失的时候他一直跟他待在一块，刚刚还救了他两次，褚央真的是最佳嫌疑人。

　　不过，另三人的回答也全都十分主观，被叫醒、被撞击、静心咒，谁也不能确定这样就能唤回意识。

　　张沥番看向平夏和何司序：“你们俩呢？”

　　何司序：“褚央拉住了我。”

　　平夏：“王琪琪把我拽了一下。”

　　张沥番面露惊讶，将目光看向褚央和王琪琪。

　　褚央又是一副眼底带笑的模样：“是啊。”

　　王琪琪则道：“嗯对……廖川撞到我以后，我看见平夏快要走进去了，就赶紧拽了她一下……”

　　张沥番点了点头，这两人的说法能被其他人证明，嫌疑是最低的。
　　但其他人呢？能肯定某个人就是那个下咒人吗？

　　人数的减少从某种程度上讲更利于他们找到诅咒者，但是找到以后又该怎么办呢？也推进灰雾里吗？万一找错了呢？身边都是共同求学的同学，对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怀疑都令他们内心痛苦不已。
　　但周边的灰雾依旧在朝内压缩着，他们也不能接受自己的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结束。

　　张沥番深吸口气刚要说大家讨论一下投票，就在这时，他听到何司序开口道。

　　“班长，我知道对立者是谁了。”

　　张沥番一愣：“……啊、啊？谁？”

　　何司序目光深幽地看着他：“我有个办法可以让ta自己暴露出来，不过这个办法，得先把我们六个人分成两组。但同时我有个要求。”

　　张沥番：“什么？”

　　“班长、平夏，我们三个分为一组。”何司序并没有等其他人做出反应，便紧接着说道，“这个分组怎么分并不影响什么结果，只是因为之前班长你们俩和我组过调研小组，所以我认为我们三个可能更好沟通一点。”

　　张沥番一顿，何司序的理由确实合情合理，因为李缘和王琪琪对何司序存在偏见，他想要找更方便沟通的人。
　　而调研小组是暑假时老师给他布置的任务，他要在班上组六个人做一个社会调查，人员是自愿报名和抓阄的，何司序就是被他抓阄来的。

　　但……

　　张沥番刚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转头想要问何司序什么时，便听到平夏淡声说了句：“好。”

　　一瞬间，张沥番的汗毛全部倒竖起来。
　　他惊恐又错愕地看向何司序，只见何司序嘴角冷冷地提了下。

　　“班长，你知道答案了？”

　　张沥番瞳孔缩起，一时间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何司序看向平夏：“平夏，你暴露了。”

　　平夏皱了下眉：“你在说什么？什么暴露了？”

　　何司序看着她：“调研小组六个人，除了当时组内六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最后选出的组员是谁。而这个小组里，并没有你。”

　　平夏一怔。

　　何司序继续说：“还有，你的手腕上有一颗痣吧？刚刚王琪琪拉住你校服的时候，你的手臂露了出来。而恰巧，底座里那具尸体的手腕上也有颗一模一样的痣，如果仔细看，很容易就能从孔洞中看到。”

　　“我和褚央都看到了尸体上的痣，”何司序注视着沉默的平夏，冷声陈述着。
　　“底座里的那具尸体才是真正的平夏吧？”

　　“你并不是平夏，你装作了她的样子混在我们当中。所以你才会不知道，暑期调研小组里——并没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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