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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志同道合携往书院晨鸣拜良师打早钟
很快,十八里的风尘仆仆过后,祝英台与梁山伯一行人便顺利抵达了杭州城。还未入城,便已听见街市间鼎沸的人声,待踏入城门,更是满目繁华——临街的商铺鳞次栉比,绫罗绸缎的幌子随风招展,小贩的吆喝声、车马的轱辘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尼山书院,却偏安一隅,坐落在西子湖边凤凰山下万松岭的正中间,与城中的喧嚣隔绝,只留得一方清幽。此地不仅遍植松柏、四季皆有佳景,更是文人墨客心向往之的求学圣地,许多官宦世家的公子都慕名来此攻书治学,盼着能求得一身才学,将来光耀门楣。
黄昏的余晖将万松岭染成了暖金色,归巢的倦鸟掠过书院的飞檐,四人踏着最后一抹霞光抵达了书院门口。英台早有父亲的书信引荐,要拜入赵云先生门下,山伯听说后,便小心翼翼地提出想同她一道拜师,英台正愁往后求学无人作伴,当即满心欢喜应下,带着山伯便去拜见赵云。
书院的正厅里,赵云先生正临窗批阅旧卷,见英台二人进来,便放下手中的毛笔。英台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将父亲的信递了过去。赵云接过信,缓缓展开,就着昏黄的烛火细细读了半晌,末了才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故人重逢的欣慰,笑着说道:“原来你是祝老兄的爱儿,幸会~幸会~”
“不敢当,不敢当。”英台连忙谦虚地拱手行礼,眼角的余光却悄悄与身侧的山伯做了个眼神交流,眉眼间藏着几分雀跃。
“那好,托祝老兄的福,今日你就在我门下好好念书,千万要勤勉刻苦,可不许半途而废,知道吗?”赵云收起书信,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是,学生谨记先生教诲。”英台郑重地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身旁紧张得攥紧了衣角的山伯,这才又开口说道:“学生还有件事,想斗胆请求老师,望您能批准。”
“你且说来。”赵云端起桌上的清茶抿了一口,耐心地准备倾听。
“学生在来杭城的路上,与一位义兄结为金兰,他名唤梁山伯,自会稽一路风尘赶来,也一心想拜在先生门下求学,不知先生是否愿意收下他?”英台侧身将山伯让到身前,语气里满是恳切。赵云闻言,抬眼上下打量了山伯一番——见他衣衫朴素,眉宇间虽有灵气,却难掩寒门子弟的窘迫,打心眼里便不是很情愿,但转念一想,英台是故友之子,若是驳了她的面子,怕是伤了故人情谊,便只得勉强松口。
“好吧,看在英台是我老兄爱儿的份上,今日就勉强收下你。往后在书院里,可得专心向学,不许偷懒懈怠,知道吗?”赵云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
“是,学生山伯谨遵先生吩咐,定当勤勉苦读,绝对不会让您失望!”山伯闻言,霎时喜出望外,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响头,额角撞在青砖上,却浑然不觉疼。
拜师礼毕,二人又一同去后院拜见了师母。师母是个慈眉善目的妇人,见英台风度翩翩、山伯忠厚老实,对他们的初次印象便极好,笑着拉过二人问了些家常。稍作歇息后,师母便起身,领着他们去安排宿舍。英台一路走一路心下忐忑,暗自思忖:若是要与山伯同塌而眠,自己的女儿身迟早要被识破,届时可该如何是好?可当她跟着师母推开宿舍的房门时,心底的不安顿时烟消云散——这屋子不仅宽敞明亮,摆着一张雕花木床、一张书桌,更重要的是,竟是单独的院落,银心也能一同住进来。
“这里……”英台怔怔地站在门口,一脸的惊讶,她原本还以为是两人挤一个床铺。
“这里以后便是你和银心的宿舍,院里还有小厨房,能自己做点热乎饭。若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我,师母白日里都在。”师母笑着指了指屋内的陈设,语气格外亲和。
“是,多谢师母体恤。”英台连忙躬身应允,可眼神却始终怔怔地望着整间宿舍,恍惚间竟像是在梦中一般,只觉得一切都顺遂得不像话。
“好了,你们一路奔波也累了,早些歇息吧。”师母不再多做停留,转身便去前院招呼其他新来的学子了。
话说这尼山书院,来头本就不小。早年是朝中几位告老还乡的文官,经皇上应允后共同开设的书馆,消息传开,不少寒门子弟与贵族公子都慕名而来,在此潜心攻书。几年前,皇帝曾微服私访至此,见书院学风淳朴、人才济济,龙心大悦,便亲自御笔题字,将原来的万松书馆正式改为了尼山书院。而赵云先生,先前曾在杭州任太守,后来因不愿卷入朝堂纷争,便辞官归隐,经皇恩特许,才在此做了一名教书育人的先生,几十年来尽心尽力,培养出了不少栋梁之才。
他与英台的父亲本是年少时的贵族八拜之交,曾有过一段同生共死的交情,后来因战乱纷乱,二人被迫逃离京城,从此便断了音讯,一晃便是十几年。直到今日见到英台递来的书信,赵云才猛然想起这位故友,心里顿时涌起浓浓的牵挂。信中故友又再三嘱托,让他好生照拂英台,赵云便暗下决心:就算是为了当日的兄弟之情,也一定要护好英台,让她在书院里既不受半点委屈,也不会觉得孤单。
翌日清晨,第一缕曙光刺破云层,笼罩了整片大地,万物在熹微的晨光中渐渐复苏,尼山书院的庭院里却早已是人声鼎沸。学子们按着辈分排好整齐的队形,庭院中央摆好了香案,案上供着孔子的牌位,袅袅檀香在晨风中散开。众学子皆手捧线香,恭敬地跪地向孔圣人祭拜,而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才算完成了晨祭的礼仪。
礼仪结束后,院长缓步走到台阶上,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今日的晨钟,便由新入学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二位学子来敲响,以启新学,望二位不负厚望!”
听到命令,英台与山伯对视一眼,连忙弯了弯腰应下,随后一同走到书院的大门口。抬头望见那悬在高檐下的青铜大钟时,二人却霎时傻了眼——那钟身足有两人高,钟口宽阔,通体铸着古朴的云纹,沉沉地坠在横梁上,看着便透着一股威严。
“我的天,这钟也太大了吧,而且还挂得这么高,可怎么敲啊?”英台恍惚地扶了扶头上的儒巾,正了正神,语气里满是无措。
“就是就是,这么高的钟,这让我们相公如何爬得上去?”银心也在一旁踮着脚张望,忍不住替自家小姐抱怨起来。
“不如我们用这个吧……”山伯忽然眼睛一亮,转身从大门旁的杂物堆里抱来一张较高的平凳,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钟下的空地上。
“梁兄,你……”英台正想开口道谢,却不由惊怔地低呼出声。只见山伯从怀中取出干净的手帕,仔仔细细将凳面擦拭了一遍,随后便试着抬脚站了上去。可那平凳本就有些年久松动,他刚站上凳面,凳腿便猛地向一侧倾斜,山伯一个趔趄,脚下打滑,身体竟直直地摔向了英台的怀中。
“梁兄,没事吧?”英台连忙伸手扶住他,心疼地将他稳稳扶起,又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身上并无受伤的痕迹,才松了口气。随后英台扶着凳腿稳住平凳,借力稳稳地站了上去,右手紧握着一旁备好的木棍,微微踮起脚尖,卯足了力气朝着钟身一棒敲下。
“咚——”浑厚的钟声顿时轰隆隆地响彻整个万松岭,悠长的余音荡开,惊起了林间的飞鸟,身旁的银心和四九被震得连忙捂住了耳朵,而新一天的晨熙,也随着这声钟鸣,正式降临在尼山书院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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