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吃黑

　　　　蒋皓宁带着那个男人，规规矩矩的领取了办理业务的号码牌，然后带着他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

　　“大哥你对俺真好，不想外面那个人，不听俺解释就要赶俺，对咧，大哥俺叫王则端，你叫啥。”王则端看着蒋皓宁慢慢的说着，蒋皓宁没想到看着虎背熊腰的男人竟然是这样好说话的性格，他现在觉得刚刚可能是保安做的过分了。

　　“你好，我叫蒋皓宁，你来银行是做什么的啊。”说完，蒋皓宁就觉得自己管的有些宽了，自己明明只用看着他规矩办理业务就好的。

　　“哥，不怕你笑话，俺不怎么会用手机支付，俺遇见点事儿，人家让我付钱我不会，人家也不收现金只好来银行存钱刷卡。”王则端默默垂下了头，死死抱着自己带来的尼龙袋。

　　“什么事竟然还不收现金，要我是你绝对去找他理论。”蒋皓宁感觉有些生气，他也曾被人刁难，他明白那种生活在别人阴影之下的感觉。

　　“说来不怕你笑话哥，俺娘走咧，俺娘生前老想去一次海边了，俺这次就是拜托了一个公司给俺娘葬在海边的墓地咧，俺娘明明前天还活得好好的，咋昨天上午就出车祸走了呢，俺上午刚刚给俺娘火葬完，俺娘的这个愿望，俺一定实现。”王则端絮絮叨叨的随后便在银行嚎啕大哭，让人好不诧异。

　　蒋皓宁眼看自己说错了话，惹得这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落泪，便把自己的境遇也说了一遍，说罢，还把宁月华留给他的木鱼拿出来给王则端看，他早已看开了，现在好好活着才不愧宁月华的养育之恩。

　　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相似的经历的人，王则端振了振精神，止住了哭声。

　　“这么说俺娘也给俺留了好东西，俺娘是俺们村的语文老师，俺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俺的名字是俺娘取得，俺小时候俺娘老是教俺背一句诗‘源洁则流清，形端则影直’，俺娘说俺不必有什么打本事，但一定要身正不怕影子斜，绝对不能干坏事。”眼瞅男人又陷入回忆，报号器响了王则端的号牌。

　　蒋皓宁趁机将他从回忆中拽出来，半推半就的带他去存钱。

　　眼见又是这个人，柜员没好气的看着他，可是看这次身边跟着其他人，也只好就此作罢。

　　王则端把尼龙袋里的钱倒在柜台上，一毛五毛一块……什么面值都有，不免又开始烦躁，刚想着找理由拒绝，可对上蒋皓宁那双冷厉的双眼，气愤的话语只好憋在肚子里，开始一点点的数钱。

　　柜员一边生气一边数，还喊来了其他本应休息换班的柜员一起数，哪怕这样也数了半个小时，“一共八千七百零二十七块六毛，您拿好存折。”柜员面带难色但依旧没有好气地说道。

　　王则端接过存折，转身向蒋皓宁道谢，随后快步离开了银行，去为自己的母亲完成最后的愿望。

　　看着王则端走出银行大门，柜员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蒋皓宁接着上前办理业务，柜员这才反应过来，他俩不是一起的，又不情愿地撇了一眼蒋皓宁。

　　蒋皓宁并不想过多的搭理柜员的行为，只是说明自己要看银行卡余额，然后从口袋中拿出银行卡，随即递了过去，然后没有多说什么话。

　　柜员接过银行卡开始查询，极其平静的神态与蒋皓宁满脑子假设各种结果的紧张截然不同。

　　“先生，卡里一共还剩两万五千零六十块二毛，先生您看看要不要办一个消费提醒业务，一月三块很便宜的。”柜员仍旧保持职业操守，向蒋皓宁推销各种服务。

　　可蒋皓宁的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他没想到蒋锦那老家伙尽然没有趁机把他的钱都带走。蒋皓宁是带着极其愉快的心情走出银行大门的，欣欣然地前往九州大厦，他看见那有家新开的书店还有开店大酬宾呢。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九州大厦的门前，蒋皓宁真觉得自己之前两年在江城的生活真是失败，他竟然一次都没来过这里，要不是借着买书的事情，怕是一辈子都于这种地方无缘。

　　蒋皓宁在一楼大厅找了好久才找到全店铺的方位图，新开的书店尽然在五楼，满层奢侈品的五楼，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些许不安，一个小小的书店怎么会选在五楼开店。

　　尽管心中仍有忐忑，但为了自己，也为了黄翎熙，他应该买些书，好好准备自己成人高考后选择的法学专业。

　　看着连电梯都装饰的如此豪华，蒋皓宁有些怕自己的消费水平能不能满足这里的档次，尽管钱肯定够了，可两年打工的摸爬滚打抹去了蒋皓宁十六岁时那无比的锐气，现在的他是极其小心的。

　　上到五楼，远远就看到书店门口还挂着庆典花球，牌匾也是木制镀金字“归来堂”，一气高端大气的感觉席卷而来，眼瞅还没开业，蒋皓宁便百无聊赖的在傍边等着。

　　随着一束束礼花的绽放，剪彩活动正式开始，从书店了走出来身材高挑的男人，蒋皓宁觉得眼熟，定睛一看，这不是凌霜毅吗，虽然只见过一面，但蒋皓宁已经将这张脸深深记在了脑子里。

　　凌霜毅手持金剪刀从容不迫地完成了剪彩仪式，他现在和在荧幕上的一样完美静谧，然而这一切都在他转身放回金剪刀时，撞上蒋皓宁的眼睛改变了，他的气愤一下溢出。

　　他艰难的平复了下自己的近乎暴走失控的情绪，咬牙切齿地完成了剪彩仪式，然后便径直朝蒋皓宁走来，蒋皓宁也察觉了他的不对劲，可他没有在像以往那样小心翼翼地逃避。

　　“你来这里做什么，专门来找茬的吗你。”凌霜毅横眉怒目地说着，死死盯着蒋皓宁，似要将他吞干抹净，与刚刚气质得体大方的凌家公子简直两人。

　　蒋皓宁也不慌不忙，只是老老实实将自己的情况与他款款道来，那平静的神态差点把凌霜毅气的背过气去。

　　“原来熙熙买书是为了你，亏我还在打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盘下了这家店铺，到头来尽然给你这个小人做了嫁衣。”凌霜毅越说越委屈，眼看马上就要哭了，蒋皓宁急忙闪身走向书店，他知道这个人可能要爆发什么不好的脾气了，不如走为上策。

　　走进“归来堂”扑面而来的书香气息，以及装潢的崇雅黜浮，像是独为风流雅士塑造的书斋，蒋皓宁不得不佩服凌霜毅的品识，尤其是知道这是为黄翎熙准备的后，更是有些敬佩。

　　蒋皓宁兴奋地穿梭在各个书籍分区中，最后在法律专区停下，琳琅满目的各色书籍实在让蒋皓宁犯了选择困难症，尤其是金钱上的限制，不过对待书籍蒋皓宁从来都是不看价格。

　　因为许长时间没来过书店，也很久没接触过这么多法律的书籍，蒋皓宁便用手机一本本书的查大致内容，在别人眼中可能枯燥至极的事情，蒋皓宁却做得不亦乐乎。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查询、挑选，蒋皓宁高高兴兴地抱着两本书去结账，一本是陈瑞华的《看得见的正义》，另一本是张明楷的《刑法的私塾》，蒋皓宁满怀激动的想要用着两本书来拓展自己的法律思维和知识。

　　走出“归来堂”，蒋皓宁感受到了一道冷峻的视线，回头一看，没想到凌霜毅还在不远的地方瞅着自己，阵阵不适涌上心头，蒋皓宁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店。

　　走出书店的范围，一家家奢侈品店矗立而来，换做以往蒋皓宁肯定会低头快速通过这段危险地带，可今天他看到橱窗里的一条玳瑁色的围巾，一下就被它勾走了魂，他觉得黄翎熙戴着一定好看，便鬼使神差般的踏进了店门。

　　虽然他穿的是牌子货，可却没显得那么高端有钱，柜员本来不想理他，更别提服务，谁知蒋皓宁想都没想就指着那条围巾说自己要来，柜员本身以为他在开玩笑，但听着蒋皓宁一遍又一遍的肯定，立马喜笑颜开，为蒋皓宁包了起来。

　　“先生，一共六千七百四十二，请问是刷卡还是……”,柜员仍有顾虑的看着蒋皓宁，蒋皓宁直接把卡一甩：“帮我包的好看一点，我要送人。”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高高的挂在丝带般的浮岚，蒋皓宁提着一个小小的橘黄色的奢侈品袋子，一蹦一跳的往酒店走去，他一路上都在幻想黄翎熙围上它，那惨绿少年的形象已经勾的蒋皓宁脸红心跳。

　　在酒店楼下的便利店里，蒋皓宁做了一番大采购，他是在吃不起酒店的食物了，就这样蒋皓宁带着今天的战利品春风满面地回到了房间里，蒋皓宁临深履薄地将他给黄翎熙买的礼物放在沙发上用抱枕围起来，生怕弄坏了它。

　　然后回到床上，将黄翎熙送来的书规规矩矩的摆在桌子上，拿起面包开始品读买的法律书，这一刻他无疑是幸福的。夜色一点点的笼罩住江上华府，却掩盖不住蒋皓宁内心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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