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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
大婚第二日午后,谢洵的三魂六魄才算是正式归了位,能勉强跟人说上两句话了。
屋里静谧的很,谢洵刚醒来的时候就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红绸,阳光透过窗格,屋里熟悉的摆设让他知道是在自己房里,就是这么多红绸是什么鬼。
谢洵躺着不想动又不想说话了一段时间。
有个妇人过来说“王爷醒了,侯爷去宫中给皇后和太子请安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侯爷?什么侯爷。
这人是谁啊?小桃呢,曹伯呢?
谢洵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个倒霉系统投放错了世界。
谢洵想张口问小桃到哪里去了,可惜嗓子哑得厉害,愣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那妇人也是很有眼色的,看谢洵这情形就给他又喂了点儿水,说到,
“妾身祝氏,名唤祝红,原是在坤宁宫当差的医女。先皇后崩逝后,承蒙太后信任,就让妾身照顾王爷了。”
谢洵想起来了,之前在宫中好像确实有这号人。
“我府中原来的曹伯和小桃,姑姑可认得?”
祝红闻言,不禁也红了眼眶,
“小桃,是个勇敢好孩子,据说...还拿簪子刺瞎了叛军的一只眼睛。曹管家也...”
谢洵闻言心下了然,不禁胸口又一阵抽痛,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祝红也吓了一跳,赶忙唤到,“王爷,王爷,太后娘娘做主,已经将那叛贼赐死了王爷。”
喝了点儿水后,谢洵感觉自己好像才又活过来了,想先皇后崩逝,那太后是?
“太后?”
“先帝遗命,贵妃娘娘为太后,掌凤印,现如今已近移居永寿宫了,侯爷现下应该也在那儿呢。”
“侯爷,哪位侯爷?”
“王爷...”祝红好像没料到谢洵还不知道成婚的事,只得硬着头皮说,“是定远侯。”
“定远侯李佑安?”谢洵迟疑了一下,心说虽然是后面的主角吧,有些金手指也算正常,可这与自己素未谋面的,老提他干嘛啊,看着周围的红绸,谢洵心中涌上一丝不详的预感。
“这红绸?”
“昨日王爷与侯爷大婚,红绸还没来得及撤下。”祝红这句话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咳...咳...”谢洵一口气没上来咳了起来,咳得心肝脾肺肾振得疼。
这什么情况,不但没死成,还有了喜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谢洵看祝红一愣,“我是说我睡了多久啊?”
“十日前新皇登基将军就一直未醒,可把太后急坏了。太后也是为了王爷,想了这么个冲喜的法子...”祝红越说声音越小。
沈雁曦,谢洵心想,寻思这自己这便宜姐姐应该是个明白人啊,到底是腐朽的封建思想害人,竟然也有冲喜这种荒唐说法。
谢洵正想着自己还是晕过去算了,门外有了响动,是定远侯来了,哦,如今应该也算是“回来了”。
“见过侯爷”祝红起身站在一旁。
“嗯,王爷还没醒么?”
祝红一看,刚刚还在和他好好说话的永安王这会儿正在闭着眼睛装死。祝红正在犹豫着怎么答。
“你下去吧,辛苦了,我看着他。”祝红赶紧见了个礼如蒙大赦般走了。
谢洵感觉有人在他身侧坐下遮住了些许曦光,那人自言自语般的说起了话。
“我刚从太后娘娘那边回来,宫中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只听那人深吸了一口气又说,“这些年辛苦你了,若是累了,就多睡会儿吧。等醒了我就带你到南境去,据说那里花团锦簇、四季如春,不似长安这般乌烟瘴气,太后娘娘说你是怕冷的,应当会喜欢那边的吧。”
说完以后,那人就在谢洵床边静静地坐着,坐到谢洵都快真的又睡着了,喝药的时辰到了。
谢洵实在不想再被人一勺一勺喂药,那种钝刀子磨人般的苦他不想再受了,于是打算睁开眼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李佑安看一个昏睡之人突然醒了来拿碗吓了一跳。
谢洵也没想到自己久病在卧,手上没什么力气竟连碗都端不住,颤颤悠悠的就往外洒,一只有力的手突然附在他的手上,谢洵就就着那人的手把药喝了。那双手与京中之人养尊处优的纤纤玉手大为不同,满是习武之人的厚厚的茧,粗糙的很,却又温暖有力。
喝了药,竟照例有蜜水递过来。
谢洵心满意足的喝了,靠在软枕上细细打量那人。
那人长得跟先皇有三分相像,脸部线条很有棱角比先皇凌利很多,肤色比京中人要更深些,皮肤不算光滑细嫩,但因为整个人精气神很足这点儿沧桑却也不显得老态,反而增添了几分稳重更显得贵气十足,本应是个凛冽战神的标准长相,偏偏目光是那样的柔和又好像有些喜色。
谢洵心想也是难为他了,堂堂定远侯被赐给自己这个病秧子冲喜还能这么高兴。
“你这是几时醒的。”李佑安笑问道,见他不答,只当他还累着,把软枕取了扶着他躺下,“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谢洵顺势躺下。李佑安就坐在他身边也不说话。片刻之后,还是谢洵先顶不住开了口,
“定远侯这次来带了多少人马?”
“十五万,已经陆续回撤西北了,王爷不必担心。”
“先皇...”
“已葬于皇陵,谥号宣和。太子也与十日前登基了,你姐姐当了太后,你师父杨九茹也领了殿前司的差事,朝中平稳,你不必挂心。”
“这是太后与你说的?”
李佑安点点头。
“这婚事...”谢洵长吸一口气,“终究是委屈侯爷了。我当时不知情,我若是...定不会叫这小兔崽子这么胡搞。咳...咳。”说的激动了又轻咳了两声。
李佑安反而笑道,“王爷别急,我正好去南境躲躲清净不是挺好的么。”说着想伸手过来给谢洵顺顺气,谢洵不是很习惯与别人这样亲密的接触,脊背倏的绷得紧紧的。
“渐渐回春转暖了,等你再好些,我们就走,嗯?你在长安可还有什么要办的事,我去替你办?”
“有个叫徐骋的,如今怎样?侯爷可知道。”
“嗯,我在潼关就遇到他了,太后娘娘是打算让他去绥州,小皇帝那边还没松口。”
李佑安看谢洵脸色不太好,温声道,“去不了绥州就去雍州大营,委屈不了他的。你且别操这些闲心了,闭眼再迷一会儿,嗯?”
谢洵听着这哄孩子的语气,嗅着似有似无的冷梅香气,不知不觉就真的睡了过去。
翌日,太后娘娘也来了定远侯府。
沈雁曦也没想到冲喜竟是这般有用,看她这高兴劲儿,谢洵都有一丝念头想告诉她不是这定远侯冲喜管用,而是因为咱沈大姑娘太给力,自己死遁任务没成功得缓五年再死。
“太后娘娘啊,这皇上一提,您就下懿旨啊?”谢洵半笑不笑地说,讽刺意味溢于言表。
“哎呀,我这不是没办法么。”后又压低声音,“你要实在不喜,等这阵儿风头过了,再找个什么由头和离,你俩各自再另找姑娘哈。这皇帝刚登基,我这继母也难当啊。”
“姐姐是不是不喜我了,要赶我去南境啊。”谢洵堵起了嘴,二十好几的人了,跟个小孩儿撒娇一样,又带了些病色,搞的沈雁曦心里一揪心疼坏了。
沈雁曦的确有心不想让谢洵在待着长安,早些年先皇虽说也忌惮,但多少还是带着点儿对沈家的愧意,一面又还得仗着厚待沈家遗孤稳定西北局势。饶是这样这几年谢洵都能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小皇帝可没这许多顾虑。西北沈家可以,李佑安可以,小皇帝便觉得换个人也可以,镇西将军沈煜都走了十六年了,小皇帝才十七岁,谢洵再留着就只剩下忌惮了,南境好啊,天高皇帝远,气候还好,谢洵最容易生病的冬夏天气都很温和。
至于朝中的事么,沈雁曦觉得自己这个入宫十六年的西北老狐狸,还能被个毛头小子占了便宜不成。
“到了南境好好养病,多给我写写信,宫中寂寞的很。”沈雁曦带着点儿哭腔到,“你可别像那个什么定远侯那么倔,一走十六年都不回来。你想回来就回来,姐姐在这儿,皇帝还敢真把你怎样了不成。”
“定远侯,是个好的,你们虽说...也免不了朝夕相对,你把你那个臭脾气稍微收一收,人家肯要了你,也是你的福分。”
谢洵想起了一句名言,张口就怼了回去。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刚怼完谢洵就发现不对。据说早年间,确实是要把姐姐许给定远侯做正妃的,可后来估摸是皇帝疑心太重,怕两人情投意合在西北一家独大,才将沈雁曦诏到宫里做了贵妃,定远侯...至今未婚。
乖乖,谢洵脑补了一出大戏,自己,怕不是成了个替身吧。
两人一时间都哑然了。
定远侯拿着药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姐弟俩对坐无言的景象。
李佑安站在门口也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侯爷打算何日动身前往南疆?”沈雁曦问道。
“一切听从皇上和太后娘娘吩咐。”
沈雁曦笑道,“如今都是自家人了,侯爷不必这般客气。要我说啊,就过了十五再走,侯爷多年未在长安了,也一起赏个灯,吃个团圆饭。嗯?”
两人拱手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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