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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郎年少有梦,俗世女落俗不羁
浦当云的宅院,虽然不及宋府的典雅与精致,却处处也都彰显出豪强地主的财气。正厅随意摆放着几件乾隆年间的珐琅彩花瓶,墙壁上镶嵌鎏金字体的乡训,一幅能够预判天气的双龙戏珠屏风摆在显眼的位置······宅院里处处都透露着权力与财富的气息。乡里人偶尔来了,都忍不住要夸赞这里很气派,不愧是乡长的派头。
这一天乡长家的珠光宝气,因着厝内低沉的气氛,黯淡了许多。
浦乡长的长子浦心凡,一个身穿学生装束,充满朝气的少年,正来来回回地在客厅里踱步,过了许久,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阿爹,你这么突然地把我从学堂里喊回来就为了这个事情吗?”
“这个事情难道还没有你在学堂里读那点书重要吗?”浦当云低头把玩两只核桃,面露不快。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现在真的不想放弃学业。”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这么不知好歹呢!成天学业学业,科举都取消多少年了,你读那么多的圣贤书有什么用!这次能在县里给你某个前程,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心思吗?”
“阿爹,我知道你希望我能够出人头地,可是我想去考取省城的大学。我想多读点书,长点见识,我真的不想做井底之蛙。”
“去县里做事怎么就成井底之蛙了,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差事,阿爹为了你这份差事,老脸都豁出去了,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阿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从小在学堂,楚先生就告诉我们,中华儿女要胸怀天下,要活得高,活得大,要寻求救国良方。你看那北洋政府,一天换一个军阀来说话,今天赶走一个袁世凯,明天又来一个段祺瑞,今天一个吴佩孚,明天一个曹锟,这些军阀靠出卖国家的利益给西方列强,以稳固自己的地位,你看看我们的国家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楚怀玉那个老学究,天天净是教一些不实用的东西。什么狗屁胸怀天下,那都是穷酸书生妄想。你别管上面那些做主的姓甚名谁,是跟着皇帝还是跟着总统,那些和我们都没有关系,你在县里某到了差事,这才是对你来说比天还大的事情。”
“阿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军阀们欺压百姓,将国家的、民族的利益,放在个人私利之后,我们作为中国人,怎么能够坐看国家将亡却置若罔闻呢?”
“你少和我说那些没用的,你现在脑子里就跟装满了浆糊似的!”
二人说话间,丫鬟小翠端了一杯茶来。
“远的不说,你就说近的,咱们钟浦乡有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今年有多少人家因为交不起租税卖儿卖女?小翠才10岁,就被他爹卖到我们家当牛做马,多可怜的一个人!”
“合着我买丫鬟,还成我的错了,这丫头可是她爹跪着求我收下的!”
小翠见浦当云发火,连忙跪倒在地。
“可以活下去的话,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孩子卖了?不是他们不愿意干活赚钱,而是有太多的人被剥削和压迫。老百姓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干个不停,却有大半的粮食进了各式军阀和衙门的口袋。我的心愿就是要成为一个有智慧的知识分子,将来加入到革命的队伍中,让百姓们都有口饭吃。”浦心凡仿佛正在学校的礼堂做社团演讲一般,慷慨激昂滔滔不绝。
浦当云放下核桃,挥挥手让小翠退下,他郑重其事地同少年说道:“咱们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为你取名心凡,就是希望你能安心做个平凡的人。阿爹不需要你有多大的出息,你只要顺顺当当地活着就行了。那些个家国大事,打打杀杀的事情,就让总统皇帝去做,跟咱们这种普通人有什么关系呢?阿爹知道你心气高,所以从来也没想着强留你继承这乡长之位。你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以为什么事情都那么容易。”浦当云见浦心凡不做声,他板起脸来接着说道:“有一件事我可得警告你,你别想着去干什么狗屁革命,你知不知道那个东西是要死人的!”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总之,我有我的想法和规划,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
坐在一旁未做声的朱氏,明白了浦心凡非但不感激浦当云的安排,反而还振振有词。她擦着指甲,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呦,人家阿凡多有志向啊,咱们都是地下的□□,不配跟这个救国救民的大英雄说话,我的阿弟啊,也是活该挨那顿打,拿阿弟一顿打换来的差事,在人家哪儿根本就连个屁都不算呢,我们阿弟的命怎么就这么贱呢。”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我们爷俩在商量正经事呢。”浦当云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道。
朱氏“嚯”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我们阿弟还是个孩子,那钟家的死丫头就是个贱种,平常我见到她都嫌污了我的眼,她竟然敢用那双脏手对我们阿弟下那样的狠手”
浦当云强压着怒火道:“事情都过去了,何必再提呢?”
“我告诉你,这事情没完呢!你眼睛瞎了吗?那天阿弟流了那么多血你都没有看见!我想替我儿子出口气,难道有错吗!你说你有求于姓宋的,放过那个死丫头,第二天一大早巴巴地上人家宋家又送礼又赔笑的,那你这个好儿子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合着我阿弟就是白挨了顿打!你也白丢了你那张老脸!”
“你给我住嘴,男人说话,有你个娘们什么事,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浦当云呵斥道。
朱氏不听还好,一听就气得更急了,“好你个浦当云,让我给你生儿子的时候,咱俩就是一家人,如今我儿子被人打了,你连公道都不敢给我讨回来,说什么要以大局为重,我是个娘儿们怎么了?起码我儿子挨打的时候我冲在最前头!要我说,你这个乡长,还不如那姓宋的放的一个屁,人家让你往东便往东,往西便往西,你怎么不上他家给他洗衣弄饭倒夜壶去。”
“混账娘们儿!你再说信不信我今天打死你!”浦当云气的直抄起手边的青花瓷茶碗砸向朱氏。
朱氏见状连忙往后一躲,茶水溅到她的丝绸裙摆上,她气呼呼地张嘴骂道:“混蛋男人,打女人算是什么本事啊,你浦当云有本事打那姓宋的去啊,就会跟跟女人横,你算什么狗屁!”
浦当云听罢要上前动手,浦心凡急忙拦住盛怒的父亲,他劝解道:“阿娘,你就少说两句吧。”
朱氏指着浦心凡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畜生,什么时候能轮到你来教训我了!我就说他怎么了,他还能把我怎么地!浦当云,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手指头,你看我们白云镇会不会过来跟你没完!”
“你给我滚!滚回你的白云镇去!”
“走就走,你别后悔!到时候你别上白云镇来跪着求我回来!”
“赶紧给我走!走了你就永远都不要回我们钟浦乡!”
朱氏气呼呼地冲到卧室,将桌上的物件一通乱砸,她使劲拉拽被惊醒的浦心顺,胡乱地收拾包袱,嘴里不依不饶地吐出种种腌臜话,她越说越生气,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便要抽打受到惊吓嚎啕大哭的浦心顺。
“你这有娘生没爹养的狗东西,看你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你那不得了的老子也不会去替你讨回公道,只会打你老娘,干脆我现在把你打死算了!”
浦心顺又惊又怕地哭着求道:“阿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要打我好不好,呜呜呜······”
闻声赶来的丰子嫂,看见朱氏的阵仗,连忙夺过朱氏的鸡毛掸子,她一面将浦心顺护在身后一面劝道:“哎呀,太太,你看你这又是何苦呢,日子都是要过的,别跟老爷置气了。”
“你给我让开,别拦着我!这日子已经过不了了,我阿弟没人管,我们娘儿俩没人疼啊!”朱氏见有人来劝,便一股脑地大哭起来。
丰子嫂收拾起床上散乱的包袱,“谁不知道咱们阿弟是乡长最宠爱的幼子,怎么会没人管呢,钟浦乡谁见了他,不得对他恭敬啊。”
“这日子没法过了呀!那王八蛋还要打我呢!”
“怎么会没法过呢,您可是咱们钟浦乡鼎鼎大名的乡长夫人,谁敢打您啊,您要是还没法过的话,那我们这些下人可咋活哦。”
“谁敢打我,你看外头那个王八是不是要拿茶碗砸我呢。”
“哎呀,打是亲,骂是爱嘛,做男人的偶尔不高兴了打一下女人,也是常有的事情嘛,再说了,咱们乡长,哪里会舍得真的对您下手,您可是他的心肝儿啊。”
听了丰子嫂的奉承,朱氏的情绪缓和了些许,她指着浦心顺已然结痂的伤处说道:“你看看他老子,自己家的阿弟被打成这样了,随便两句话就过去了,以后出去我们还有什么脸面。”
丰子嫂拾起被胡乱扔在桌上的帕子,笑吟吟地给朱氏擦去泪水,“您的脸面啊,可以说是钟浦乡数一数二的了,咱们老爷也就是跟别人客气客气,阿晟妹那丫头,咱们以后找机会好好收拾她,整个钟浦乡,谁不知道我们老爷的话是最管用的,总之这个仇咱们记下了,日子那么长,以后干脆往死整她一次,好歹是让您把这口气出了。”
朱氏听了劝慰,有些受用,她发作了一通,想想又觉得把气撒在浦心顺身上有些过意不去,一来二去,她觉得下不来台,便倒头躺在床上,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算了,你带阿弟出去吧,我不舒服。”
正厅里头的两个人侧耳倾听,见终于没了动静,都松了一口气。谁能想到,雷厉风行的乡长,竟然是个惧内的角色。
浦心凡见浦当云垂头丧气的样子,便低声劝慰道:“阿爹,你何必跟她计较呢。”
“你说说她,怎么就是这么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
“她不是一向都是这个性子,不过,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也了解到一些,听说是阿弟先带头在祠堂门口羞辱钟年雨的。”
浦当云呷一口佣人刚端上来的热茶,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打了便打了吧,那个呆子本来也是个不长脑子的蠢货。”
浦心凡听罢皱了皱眉,他咬咬牙说道:“那阿弟被打便被打了吧,本来他也是有些骄纵。”
浦当云放下茶碗,语气里有些恼怒,“那怎么能一样呢,我们阿弟是什么人物,老钟家那个白痴是个什么东西,这次是我为着你的前程,看在宋至孝的面子上,才饶了他们的,不然我肯定得让他们好看。”
“生而为人,我们全都是平等的,没有谁就高人一等,更没有人能够侮辱他人,阿弟这么小就仗着自己是乡长的儿子,骄横跋扈,这一次,钟家的丫头给他一点教训也让他记着点。”
“你阿弟是堂堂乡长的儿子,怎么就不能高人一等了,你和你阿娘,也全都高人一等,否则你阿爹辛劳半生,做这乡长的苦差事干什么!”
“时代已经不一样了,你不能再秉持这样一套封建礼教了。”
“什么时代不一样了,孔老夫子的言行过了两千多年,你们不是还成天的之乎者也,不管到什么时候,尊贵的人就是尊贵,卑贱的人就是卑贱。咱们家在钟浦乡,就是最尊贵的。”
“阿爹!你平时就是这样教导乡民们要相互友爱的吗?真应该让那些忠心耿耿拥护你的乡民们看看,在他们心心念念拥护着的好乡长眼中,他们是什么样的卑贱货色。”
“放肆!”浦当云抄起手边新泡的茶水砸到地上。“砰”的一声,又一个上好的青花瓷茶碗被砸得稀碎。
“我看你就是在县里的学堂尽学些没用的,学堂里的先生都教你们尊卑不分,长幼无序的吗?回来这么些个时候了,除了顶嘴你就不会张嘴了是吗?我看这学你也不用上了,明天就给我去县里头当差去。”
“阿嬷要是还在的话,她肯定会支持我多读点书的。”
“你别给我提你阿嬷,都是你阿嬷把你惯得无法无天,我早该好好收拾你一顿了。”
“不管怎么样,我是要回县里去上学的。你知道我非要干一件事情,你是拦不住我的。算了,我不想和你争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浦心凡满不在乎地作了个揖,然后转身离去。
“你走你走,一个一个的,都翅膀硬了!全都给我滚远一点,都不要回来!”
浦心凡出了家门,迷乱的脑子一下清醒了不少。他信步来到小溪旁,在望风桥下,他看着清澈见底的潺潺流水,水里的鱼儿正欢快的游荡,他迎着这一天格外温和的阳光,紧缩的眉头,一点点地舒展。
“阿凡,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浦心凡身后响起了久违的,又时常想念的声音。
“莹莹!”浦心凡微微张开嘴唇,箭步来到钟莹跟前,露出憨憨的笑容:“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你还好吗?”
钟莹莞尔一笑,“我还是那个样子,不好也不算坏。”
两人相视一笑。
“今天早上听说你回来了,我想着来溪边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能在这儿看见你!对了,我听说你阿爹帮你找了县里的差事,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看起来还愁眉苦脸的呢?”
“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哪里有什么心思想着去县里当差。”浦心凡苦笑道。
“怎么了?为什么没有心思呢?”
“中国的土地上,每一天都有被饿死、冻死的人,我们这些接受新式教育的人,明明走在最前头,如果连我们都只为自己的私利钻营,不想着挽救民族危亡,那中国的未来就更没希望了。”
“中国的未来······”钟莹的心随着浦心凡激昂的讲话而澎湃,“阿凡,你果真像楚先生说的那般,胸怀天下。”
“胸怀天下”这个词,从钟莹的口中说出,没有让浦心凡感受到半分讽刺和挖苦。她真挚的认同和共鸣让他原本憋闷的胸腔一阵火热。可是他转头又想起父亲蔑视的样子,他摇摇头说道:“多少人都觉得,这是痴人说梦,自不量力。”
“那是别人的想法,与你何干的,你不是说过嘛,真真切切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旁人怎么看都是旁人的事情。”
“莹莹,还好这个世界还有你能明白我。”浦心凡动情地看着阳光下钟莹那张清澈的脸庞。
钟莹大着胆子,迎着少年的目光,心“扑通扑通”跳个没完,她终于娇羞地别过头,微微张开嘴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我想考学,先生说我应该能考上厦门大学。”
钟莹点点头,“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就是清华大学,你也一定能考上的。”她沉吟片刻,转而问道:“不过我有个疑惑,你去县里当差,和你努力挽救民族危亡有什么冲突呢?”
“我也说不清有什么冲突,但我总觉得现在就到县里当差,蝇营狗苟,时间久了会让我失去往前走的勇气,然后就会逐渐成为一个守成的井底之蛙。我就是想多读点书,在求学的过程中或许可以找到一条真正适合中国的道路,听说在大学的校园里,有很多的爱国团体还有党派,我真想加入一个那样的进步组织。”
“你一定能够考上的,我相信你!”钟莹扑闪着美丽的杏仁眼,温柔而又坚定地望着浦心凡。
浦心凡不由得往前一步,他情不自禁地拉住钟莹的手,轻轻地唤道:“莹莹······”
“好啊你们两个!”桥洞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女子笑嘻嘻地朝两人走来,“竟然在这里偷偷幽会!”
听见有人前来,二人急忙各自向后退开,他们定睛一看,原来是钟小芸正抱着一盆要洗的床单走来。
“小芸,你怎么来了?”钟莹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我怎么不能来啊,家里的床单该洗了,溪边洗着方便我就来了。怎么?是不是怪我坏了你们的好事?”钟小芸一挑眉毛,顽皮地看着钟莹窘迫的脸庞。
浦心凡尴尬地转过身,脚尖摩挲岸边的细沙。钟莹听了背过身去骂道:“讨厌!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
“哎呦,害羞啦,啧啧啧,不得了,我们家莹莹会害羞了。”
钟莹气得直跺脚,她又羞又臊,“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她说罢转身就要走,钟小芸连忙拉住她道歉:“我错了,我错了,不跟你们开玩笑了好不好。”
“那你不能再胡说八道了。”
“好好好,我不胡说了,我们好不容易遇上,还是好好说会儿话吧。”
“这还差不多。”恍惚间钟莹想起一件事,“对了,朱夫人是不是难为你了,听说那天她带了一帮人去你家······”钟莹看了浦心凡一眼,欲言又止。
浦心凡清了清嗓子,面色严肃地说道:“我也正想为此事,向你们道歉的,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们。我替我阿爹阿娘向你们道歉。还有年雨,都是因为我这个做阿哥的没有管教好弟弟,才会······”
钟小芸听到钟年雨的名字,连忙拽了拽浦心凡的衣袖,浦心凡不解地转过来看着钟小芸,又疑惑地看向钟莹。
“阿雨?阿雨怎么了?”虽然祠堂门口的风波闹得沸沸扬扬的,但是钟莹向来不怎么与乡民往来,她这些天只是隐约听说钟小芸惹了一些麻烦,并不知道那麻烦是因何而起。
“没怎么!”钟小芸立刻打断道:“那天你家年雨不是走丢了嘛,他在祠堂口摔了一跤,被浦心顺笑话了几句,后来我就带他到学堂前找你了。”钟小芸对着浦心凡挤眉弄眼地说道。
“那你到底为了什么事情跟跟阿凡的阿弟打架呀?我这些天都没碰到你,一直想问你来着,朱夫人为什么夜里带好些人到你们家去,听说还闹了一场?”
“你知道我性子急的嘛,他家阿弟被惯得什么话都往外冒,我跟浦心顺吵了几句,一不小心弄伤了他,就闯祸了呗。”钟小芸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她想到钟莹知道了真相以后一定自责,不想让这份恩情压得对方喘不过气。
“你这会儿还敢说的那么轻松,那可是乡长家的小儿子,你······”钟莹想起浦心凡还在一旁,支支吾吾地停住了嘴。
浦心凡见状,明白了钟小芸的好意,他捡起地上的一颗石子,抛入溪水中,“我阿弟从小就被我阿娘宠坏了,我阿娘更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难为你们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们可什么都没有说。哼!你那个阿娘可是扇了我好几个嘴巴子呢,我现在想起来脸都疼!”钟小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来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与愤懑。
“小芸,我替我的阿弟,还有我阿娘,在这里郑重地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和他们计较,我阿弟的确不懂事。我不是要找借口,而是我确实拿他们没有办法,我现在能做到的,就是替他们同你道歉······”浦心凡诚恳地弯腰低头道歉。
“好啦,这又不是你的错!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跟他们又不一样。”钟小芸看着钟莹左右为难的样子,便拍了拍浦心凡的肩膀,她故作大方地说道:“我也不对,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先动手打他。”
“谢谢你能够理解我。”
“本来也很你无关,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嘛。”
钟莹欣喜地笑道:“太好了,说开了就好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会因为这件事情互相有了芥蒂,你们两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怕你们会因此而讨厌对方。”
“你知道我的,一向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浦心凡是浦心凡,与他那个不讲理的阿娘,还有那个讨人厌的浦心顺无关,当然,我也不希望你左右为难嘛。”钟小芸看着钟莹轻松的样子,想到自己如今还是戴罪之身,郁闷地说道:“就是被罚扫祠堂三个月,可真是要把我闷死了,你知道我最讨厌那个鬼地方了。真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些。”
钟莹戏谑地捏着钟小芸婴儿肥的小脸笑道:“你啊,打扫一下祠堂也好,刚好磨一磨你那冲动的性子,免得将来又要惹大祸。”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你们就欺负我吧,哼!”钟小芸提起地上的木盆,“我这个冲动的人,就把这份美好的阳光跟春风留给你们这些高尚的人吧,我要去洗床单了,洗完床单打扫祠堂修身养性去!”
她自顾自地走远,回过头看到钟莹和浦心凡迎着春日,在野花丛中站在一起的样子,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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