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马甲一台戏

　　第二天早上五点四十分，公安机关，一间漆黑的屋子里。

　　“再倒回去两秒钟，再往前推，对，就是这里。”

　　庄队望着这位从京城来的、一下飞机就直奔这里的所谓特殊调查局副局长，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三十岁出头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疑惑，但他暂时没有解答或敷衍的心思，只是专注地看着屏幕。

　　“放大。”

　　随着技术员的操作，屏幕上，定格了两个身影。

　　“这里，这里，”名为白年理的人指着两个位置，然后圈出第三个位置，对身旁的庄队道，“还有这里。原本应该有三个人，但最后却只有两个，第三个人，不，或许不是人，突然消失了。”
　　庄队对这位年轻高层的思考被打断，下意识向他圈出的地方看去，确实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没有人形，只是一团白色，看不出具体形状。

　　“为什么这第三个人突然出现又消失？”
　　白年理摇摇头：“不清楚。”

　　庄队还想要开口，对面的人却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年理以某种顺序压了压耳机，仔细倾听了一会儿：“好，我知道了，我就来。”
　　没有管身后的庄队，他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文件袋径自就要离开。

　　“……”庄队目送着他的身影。

　　这么急。是要去哪儿？等等，不会是……

　　“周域安醒了？”
　　白年理未做任何停顿，只简单嗯了一声。
　　庄队大步跟上了他。

　　平家镇外，军用医院。

　　“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除了大腿上的伤口，别的都很正常。”
　　“大腿上的伤口？”白年理复述了一遍，用眼神询问庄队。
　　庄队摇了摇头：“他失踪前身上没有伤口。”

　　“这个伤……怎么说呢，很奇怪。我行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伤口，”医生眼角的皱纹条条列在一起，形同沟壑，一皱眉，沟壑便拥成一簇，“不像是金属切割，用的也不是常用的切割手法。而且，伤口深处也很异常，都有细细的纹路，像蛛网一样蔓延出去，不停地延伸，最长的地方达到了他的腰部。你们看，这是给他拍的片子。”
　　接过医生递过来的东西，两人的神色看起来都没有变化。

　　“他现在精神状态怎么样？”白年理又道。
　　“看起来很正常。头部没有问题，意识和感觉也都很清晰。”

　　…………

　　某特殊病房外。

　　庄队率先推开门，白年理有意落后半步。

　　病房很整洁。
　　窗帘拉得半开，温暖的阳光透过封闭半透明的玻璃窗洒落下来，与病床上年轻人的呼吸交融。

　　“域安，身体没事吧？”
　　坐在病床上的青年似乎被惊醒了，从沉思中抽身出来：“庄队？”
　　庄队顿了几秒，沉声问道，“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周域安露出思索的神色，说：“好像是九点半多几分，我在局里知道了李绪失踪的消息……”
　　他眼睛轻轻向上动了两下，显示出回忆的迷茫：“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我去了幸福路——李绪是在那里失踪的，我希望去那里找找线索……”
　　他又望向庄队，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道：“在陷入黑暗前，我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上了我的大腿。我没有看到是什么东西，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当时，附近没有人。
　　“我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立刻失去了意识。当我醒来时，就被关在了一个小地方，也不再有什么东西缠着我了。那里确实很小，只是恰好能容纳得下我。我没有看到李绪。我刚开始还算清醒，但浑身都没有力气。这和训练完的快要散架的没力气完全不一样，是虚弱的，我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断流失。很快，我就再度昏了过去。中途我再也没有醒过来。不，不对。我好像醒来过？”

　　“醒来过？”
　　“我也不能确定。”

　　“说说看。”
　　“好像是个梦，我有一点朦胧的感觉。我先是在路牌前，看到了一个穿着道士服装的人，我就问她是不是道士，她说是，然后我把她带到了一家面馆里。我、李绪、还有女道士在里面交流线索……”
　　“等等。”刚刚一言不发的白年理突然打断周域安，拿出了笔和纸递给他，“记下来。”
　　“哦，好。”

　　…………

　　“域安，在进入那个幻域之前，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奇怪？”
　　周域安再次露出回忆的表情，很久以后，他露出点疑惑的神色：“当时在局里，不知怎的，我好像格外健谈……和王立谈到这件案子……话题渐渐拐到了李绪身上，然后老谭就插话进来，告诉我李绪失踪了……
　　“很奇怪，我当时想都没想就觉得他说的是对的……李绪不是早上就到幸福路那里去了吗？我下意识地就想去那里找他，好像心里有一股声音催促我这么做……真的很怪，简直不像平时的我做出来的事！我既没有和其他人核对这件事，也没和队里人提前报告我的离队，就直接匆匆地走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说到这里，青年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

　　两人退出了病房。

　　庄队说道：“白先生，我需要给王立和老谭打个电话！”
　　白年理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等回去了，再面对面谈一次。”

　　庄队从黑色口袋里拿出手机。

　　“嘟嘟嘟——嘟嘟嘟”
　　可能因为太早了，电话等了一会儿才被接通。

　　“庄队？怎么回事？”
　　庄队单刀直入地问道：“老王，昨天李绪失踪的消息是什么时候传回局里的？你和周域安说了什么？”
　　虽然不明白庄队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老王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消息大概是九点半传过来的，核实确认是在十一点半的时候。不过，我昨天没有和周域安搭话，昨天周域安看着好像不太舒服，局里的人都不太和他搭话。”
　　“……好，我知道了。”

　　他拨通了第二个电话。
　　“九点半传过来的。核实的话，是在十一点半。昨天我只和老王谈了点儿话，没和周域安讲话啊。他面色看起来很不好，我们都没打扰他。昨天上午在局里的人都看到了。”

　　“……”

　　庄队和白年理沉默看向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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