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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楚悦悄悄抬眸,目光从他劲瘦的腰,一点点扫向他的胸口。
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来里头块垒分明,极为硬实,若她没有猜错,昨日撞到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
他到底有何意图?
裴俨察觉了她的目光变化,眸光一暗,负在身后的手微微蜷起。
“在想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楚悦倏地回神,看着眼前这张正气凛然的脸,顿时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昨日,一定不是他。
他这般气度,凛若霜雪,定是高风亮节之人,一定不会扯下她的面纱,还不肯还给她。
险些把人误会了,她垂下眼帘,脸越发烫了起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公子,再会。”
拉着白露要逃,却被对方叫住:“等等。”
楚悦顿时僵在原地。
“你还不曾回答我的问题。”裴俨凝着她,“人找到了么?”
白露只觉得今日姐姐有些迟钝,方才躲在她身后,她都听见人家问了可曾找到人,姐姐却好似没听见一样。
楚悦也意识到了这点,忙回道:“找到了。”
“她就是你妹妹?”裴俨这才看了白露一眼,又瞥向晨风。
他的目光好似胶水,把白露和晨风的视线黏到了一起,不过只有短短一瞬。
楚悦察觉到这些微的异样,却不好当着外人的面直接问,又听裴俨的口气,似乎并不觉得白露陌生,便试探性地问:“给你们添麻烦了?”
“并未。”
裴俨仅回了两个字,便让楚悦放下了心。
却见他一个威严的目光射过去,晨风便冷眉冷眼的走了过来,停在白露面前,不情不愿地道:
“走吧,我教你。”
白露顿时撒开楚悦的手,跟着他蹦蹦跳跳走了出去。
楚悦满脸的疑惑。
“你妹妹想学轻功。”裴俨淡淡解释道。
楚悦这才恍然大悟,瞬间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白露没有别的爱好,唯独特别羡慕武功高强的人。定是看见这位公子的侍卫身手不凡,才追着人家,缠着想跟他学上两招。
原来真的给他们添麻烦了。
“不好意思……”
裴俨却道:“求知若渴,不耻下问,这是好事,有何不好意思?”
楚悦霎时垂下了眸,但她还是担心。
“他们要去哪里?”
“不会走远。”裴俨望着她眉间忧色,又道,“你若不放心,便跟着吧。”
于是他们并肩而行,远远地跟在两个孩子身后。
走了一会儿,楚悦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那日你怎么不等我出来就走了?”
裴俨不着痕迹地扫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有礼数的,想赠与他金银以谢救命之恩。但那日若再不走,就要错过客栈的预留时间。何况他亦不会挟恩图报。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在他错开视线的一刹,楚悦抬眸望向他的侧脸。
救了她一命这样的大恩,还不足挂齿?
当真是皎皎君子,她更加确信昨日偷窥她跳舞的人不是他,愈发为误会了他感到内疚难安。
“对不起……”
谁知话音刚落,又听裴俨问:“你住在流云榭?”
楚悦脚步猛地一顿,脑中警铃大作。
他是好奇她究竟是不是流云榭的人?还是说,他就是昨日的偷看的男子,在小心地试探飞雪舞女是不是就是她?
不,一定是她想的太多。
那日是她自己央求,让他把她送回家。他自然会以为,流云榭就是她的家。
“不是,我只是过来看望姑母。”
裴俨目光追随她的背影,脚步却迟迟未曾跟上。
怎么又成姑母了?
原来小伯爷想强娶的那姑娘就是她?那这么说,她许了人……可为何她又会跳飞雪舞?
一番思索,裴俨还是认定,姑母只是她对外遮掩身份的一个说辞,她就是流云榭的飞雪舞女,而且,她并不想委身小伯爷。
“宁远伯虽跋扈,但你不必怕。”追上她后,他望着她许诺道,“有知府在。”
宁远伯一向高调,昨日流云榭又罕见地闭门谢客,定州城人尽皆知,小宁远伯妄图强娶流云榭老板的侄女。
消息传到此人耳朵里,楚悦倒不意外。
只是想起柳如是的圆滑,还是忍不住担心。
“万一宁远伯施压,知府大人又屈服了,怎么办?”
“他不会。”裴俨笃定地答道。
楚悦很诧异:“你为何如此确信?”
仰望而来的一双清澈的眸,盛满了警惕,像是笼中兔看见人一样。
裴俨不自在地错开视线,负在身后的手悄悄捏拢。
“我的一位故友,曾是知府大人的同窗。”
“哦……”
楚悦应着,心却在悄悄地悬起。
白露悟性极佳,半个时辰便学会了轻功,只不过远不及晨风的敏捷,只能飞到低一些的高台上,房顶还是上不去。
楚悦见天色不早,便把白露叫过来,让她谢过裴俨和晨风,便跟他们告辞了。
走的时候,却不敢直视裴俨的眼睛。
若他口中那个故友,就是他自己……若那日的人就是他……
不,一定不是。
*
白芷身子好转,婢女们便将那日的事情连说带笑地讲给她听。
先是宋姨闭门谢客,后是知府大人救急,谁知楚悦又晕了过去,宋姨和柳大人连番上阵,等到楚悦前去献舞,小伯爷前脚答应不娶宋姨的“侄女”,后脚又强闯幕后,最后被大家联手制服。
情节跌宕离奇,白芷却只听见了两箱金子。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往屋里环视一圈。
“在哪?我怎么没瞧见?”
“当真有两大箱?”
楚悦叹了口气,把姜汤放在床边。
拉过她的手,郑重地问她:“金子自然是真的,可那小伯爷却不是什么良人,你当真要跟了他?”
白芷畅想一番,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又靠回枕头上。
“两箱金子,算起来,也就只够我快活一阵子。”
楚悦哭笑不得:“那若是四箱呢?可够?”
白芷得意地摇头:“我好歹是这流云榭的招牌,怎么也得十里红妆……这人也忒低看我了……”
十里红妆,这样的聘礼,伯爵府倒是给的起。
楚悦心里顿时没了底,急得眉毛都竖了起来:“可是那小伯爷养了一院子的姑娘,外头还不知道多少女人……”
看到姐妹如此紧张,满心满眼俱是关切,白芷再也忍不住继续逗弄下去。
轻轻捏了楚悦滑嫩的脸蛋,笑道:“傻呀你!我再怎么贪财,也不可能委身给那样一个,只会靠爹靠娘的脓包!”
楚悦反应过来白芷在逗她,捂着胸口,松一口气,端起姜汤,给她递到手里。
“就知道拿我寻开心。快喝吧,都放凉了。”
一旁两个婢女捂嘴偷笑,如今悦儿姐姐真是越发单纯越发好骗了。
闹了会儿,宋姨身边的嬷嬷过来了,站在门口,神情凝重。
“姑娘们,停一停吧。”
俩人这才停下,听嬷嬷说话。
“那小伯爷又来了,无论如何都要见白芷姑娘一面。”
一听这话,白芷的脸顿时凌厉起来:“他又想来为难宋姨?”
嬷嬷脸色略有和缓,摇头道:“这回他态度倒是恭敬。所以宋姨让老身来问姑娘一声,可愿意让他看你?”
飞雪舞问世那日,宋姨便定下规矩,飞雪舞女只献舞,谢绝见客。
这条铁律,这么多年,从未因任何一人打破。
正是因为这份神秘,才得以让飞雪舞在定州流传多年,还能长盛不衰,源源不断吸引着客源。
若飞雪舞女的容颜不再是秘密,那么这支舞只怕也不再是江湖中的传奇。
“想见我可以。只不过,有个条件。”
白芷一本正经地道,“你去告诉他,宋姨养我一场,便如同我的母亲,我不能不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就直接跟了他。”
“我还要再陪宋姨半年,若半年之后,他对我的心意还未改变,我便答应见他。”
“但是在这之前,我只能满足宋姨答应他的条件,只要他想看,我便随时给他舞,仅此而已。”
嬷嬷望着白芷,目光流露一丝欣慰,笑着离去。
楚悦顿时又紧张起来:“你方才不是瞧不上他的么?为何如此轻易便答应了?你走了,宋姨怎么办?流云榭怎么办……”
白芷爱怜地轻拍楚悦的脸蛋:“说你傻,你还真是傻。”
正要细说,嬷嬷又来了。
“小伯爷说,他最多可以忍耐三个月。否则便是掀翻流云榭,也要把姑娘抢回伯府。”
白芷冷冷一笑。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说强娶就强娶。
不过她还是对嬷嬷道:“去告诉他,我同意。”
楚悦大惊,白芷却一脸的从容,捏着她的脸蛋道:“悦儿,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打赌。”
白芷持续不断地捏揉楚悦的脸蛋,弄得她又痒又疼,她不得不乖乖改了口:“赌什么?”
白芷这才收了手。
“一百两银子。”
“……”
楚悦无语,“不是问赌注,是问你赌什么……”
后日便是初三,是献舞的日子。
白芷畅想一番,悠悠地道:“赌后日,小伯爷就要把我抢回伯府。”
竟还这般漫不经心,楚悦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嗔道:“白芷!”
白芷娇笑两声,从果盘里揪下一颗葡萄,温柔地塞到楚悦的唇间。
饱满红润的唇瓣被撑起,竟好似比中间那颗葡萄还要鲜嫩多汁。
“快吃。”她爱怜地道,“吃完逛街去。”
*
有了白芷的许诺,小伯爷暂时稳住了,再没来闹过事。他的手下逢人便说,流云榭的飞雪舞女三个月后就是他们小伯爷的人了。
消息不胫而走,人人都拭目以待。
风波暂时平息。
这日一早,楚悦辞行流云榭一干人等,带上白露去了慈安寺。
三年前,玄帝棺椁入陵宫,智泓大师曾前去诵经。他一眼认出了楚悦的身份,破格将她请入了内殿。
见礼过后,慈祥地询问:“施主远道而来,是有何困惑?”
此番下山,楚悦已经下定决心要治好自己。便不再遮掩,将困扰她三年,迄今只有她一人知道的秘密说了出来。
“我……时常还能看见先帝……”
楚悦揪着裙摆,小心地抬眸打量着智泓的神色,但见他慈祥的面容上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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