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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想来
阿声等在楼梯口,见宋祺归出来,迎上前问道:“她睡了?”
宋祺归点点头:“希望能睡个好觉。”
两人一同下楼,阿声像是想起什么,轻声开口:
“一起去给黛衣姑娘买双新鞋子吧。”
宋祺归惊诧于他的细致,又隐隐觉得两人实在过分默契。她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对方脸上停留片刻,欣然答应。
……
听了他们的诉求,布鞋店老板娘频频摇头:“现在哪还有鞋子只做三寸的啊?现在的女鬼都以大脚为荣,以小脚为耻了!”
语罢,她看宋祺归和阿声实在急切的模样,又补充道:“如果二位实在心急,只能自己买材料回去做了。”
自己买材料回去做?
宋祺归与阿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笃定的意味。
当他们拎着一袋子的布料和鞋底回到相亲馆时,饿死鬼正躺在沙发上抱着枕头呼呼大睡——哈喇子淌了半张脸。
宋祺归:……苦逼打工人看不得这些。
她大喊一声:“起来吃饭了!”
饿死鬼瞬间弹射起身,睡眼惺忪地转了两圈:“哪呢哪呢?”
阿声没忍住轻笑出声,将材料放在桌子上,同时打开平板搜索布鞋制作的教程。
宋祺归顺势在桌边坐下:“骗你的,起来干活了,干完活再吃饭。”
饿死鬼委屈地瘪了瘪嘴,刚想说宋祺归虐待儿童,又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是一个老鬼了,只能不情不愿跟着坐下。
三人挑选了和黛衣的旗袍相衬的月白色布料,跟着视频学了起来。
只可惜这种手工活想要做好并非一日之功,宋祺归和阿声显然都没有相关经验,要么就是被钩针扎到手,要么就是走错线又得拆掉重来。
反倒是饿死鬼一改咋咋唬唬的常态,抿唇认真钩织了起来。一双褐黄枯瘦的手此时像是有了魔力,上下翻飞,灵活得不可思议。
他很快就织好了一只鞋,宋祺归看他手指灵动看得入了迷,在飘飞的思绪中敏锐地抓住一条:
——如果不曾受过苦,现在又怎么会如此能干?
她轻叹了口气,明明来地府只接了两个任务,却像是看尽了世间的苦难搓磨。
她不由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饿死鬼闻言一愣,拧眉仔细思索,仿佛想从浑浑噩噩的千年时光里找到一丝线索。然而苦思冥想许久,他也还是没有想起自己的名字,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名字。
不过他向来是肚子填饱,万事无忧的性格。
于是他抬起头看向宋祺归,眼神纯净:“俺不记得了,娘给取一个吧!”
对上他满是信赖的眼神,宋祺归罕见地愣了愣神。
刚想开口推拒,就感觉到有谁在桌底下轻轻踢了她一脚。阿声状似无意开口:“你就这么喜欢宋小姐啊?”
饿死鬼用力点了点头,话语坚定又带着几分孩子气的骄傲:“当然啦!俺娘可是第一个给俺做好吃的,还让俺吃饱的人!在俺心里就像是仙女一样的存在!”
“……如果不嫌弃的话,”宋祺归垂下眼皮,掩下酸涩的情绪:“就叫范饱吧,祝愿你以后每一天都可以把肚子填得饱饱的。”
饿死鬼勾起一抹真挚的笑容,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这个新名字。
他眼睛湿漉漉地闪着泪花:…呜呜呜,娘叫我饱饱,她好爱我!
——
宋祺归将钩好的鞋子放在黛衣门前,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感受到身体里传来阵阵虚弱,她撑住墙壁甩了甩头。
得赶快回到阳间去了。
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皱了皱眉,在接连几日的恍惚状态中后知后觉地担忧起了自己的小命。
地府的差事显然已经无可避免,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目前这种她根本就无法预测每一次任务凶险程度的情况下,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提高自己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以免在任务中被厉鬼直接撕碎。
宋祺归抚了抚心口,她可不想英年早逝。
回到接待室,阿声已经在这等待许久。
像是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阿声示意她伸手,将一个银哨吊坠轻轻放入她掌心。
“这是给你的信物,想到你有可能会担心黛衣的情况,又考虑到你无法随意出入地府。我把这个银哨送给你,你什么时候想来地府了,就朝银哨吹一口气,那样我就会出现了。”
他语气轻缓:“你想来,我就会去接你。”
宋祺归慢半拍地眨了眨眼,她并不相信所谓的机缘巧合,比起无心插柳柳成荫,她更愿意相信有心栽花,花才会开。
她大可以在骆闻声的病房吹响银哨,如果他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人的话,不失为好事一桩;如果阿声意外想起些什么,那可真是……出大事了。
她把吊坠重新放回阿声手中,在对方略显疑惑的神情中转身露出后颈:“帮我戴上吧,手疼。”
阿声没料到会是这个原因,一时失笑。
他细致地给宋祺归戴好项链,伸手隔空轻抚了一下她的额头。
“回去吧,生人不可在地府久待。”
……
宋祺归睁开眼,阳光透过窗帘洒进屋内,她能清楚地看见尘埃在光影中跳动。
她下意识伸手抚过颈前,指尖传来金属冰凉的质感。这个吊坠像是她在地府不再人生地不熟的象征,让漂浮了几日的心微微落到实处。
与此同时,可视门铃传来有客来访的传讯声,宋祺归起身理了理着装,慌忙下楼。
来者是骆家的管家,早已被骆闻声的二伯三伯买通,是个不折不扣的两面派。先前与宋祺归接触,让她出面假扮骆闻声未婚妻的人也是他。
虽然宋祺归在道德上无比唾弃他,但是在物质上他无疑是宋祺归的金主,毕竟只需要随意去医院打打卡就能到手两百万的生意可不是随时都有。
宋祺归揉了揉脸,挤出一个极其谄媚的笑容后打开了门。
她首先开口,声音是用尽全力的矫揉造作:“李管家,您怎么亲自来啦?家里都没准备……”
李管家摆了摆手,示意她停止这场令人脚趾发麻的闹剧。
他径直走进客厅,在沙发坐下,脸上罕见地染上几分焦虑。
宋祺归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自从骆闻声车祸以来,这群老匹夫可谓是春风得意,恨不得在脸上写上【谋权篡位】几个大字。
现在这种情况,要么就是骆闻声突然苏醒,要么……就是有了让他们更为忌惮的人。
李管家正斟酌着如何开口,下一秒,宋祺归真心实意的笑脸就怼到他眼前:“得加钱。”
李管家:……
他更加糟心,怒气冲冲地开口:“钱钱钱!你心里就只有钱!我们这一个月以来愉快合作的情谊呢?”
宋祺归:我跟他还有情谊?我怎么不知道?果然,男人还是越老越鸡贼。
此时,宋欢欢恰巧捧着水杯经过。她闻言没忍住回头,用极其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管家,而后慢悠悠地晃回房间。
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李管家清楚地听到一句:骗姐们儿可以,怎么还把自己也给骗过去了呢?
活了五十年,还是头一回被一个穷酸黄毛丫头这么明晃晃地鄙视。李管家只觉荒谬,他下意识扭头看向宋祺归,正好撞进对方不忍直视的眼神中。
李管家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转移话题。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厚厚的资料递给宋祺归,开口道:“骆总远在米国的小叔骆明哲不知从哪听说了骆总的情况,坚决要回国照顾骆总、顺便主持大局。他是骆总真正亲近的人,同时也有让骆氏集团大换血的铁血手腕。”
他不经意对上宋祺归一副“关我啥事”的表情,顿了顿继续开口:“经过商议,我们一致认为目前派你去转移他的注意力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宋祺归:……丫的一群孙子。
她眼神四下一扫,顺手抓了一包溜溜梅递给他:“你没事儿吧?”
李管家一哽,彻底放弃老脸:“我已经给你伪造好了身份,包括你跟骆总的相识经过、甜蜜回忆等等,你这两天抓紧把这份资料倒背如流,骆明哲已经说了,过两天想约你见一面。”
宋祺归随意地翻了翻手中的资料,顺势在李管家对面落座,将资料推了回去。
她开口,脸上表情满是造作:“哦,那个我演不来的。您也知道,我一没钱就没有安全感,一没有安全感就容易乱说话,一乱说话就容易露馅儿……”
李管家忍无可忍,起身拍桌怒吼道:“市中心一套房!”
宋祺归一秒变脸,瞬间将资料抽回抱紧:“好的呀好的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点我还是很在行~”
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又求证般问道:“不会是要我自己先试睡的那种吧?”
李管家:“……滚。”
忘了,这是她家,我滚、我滚总行了吧!
——
宋祺归和宋欢欢正窝在沙发上美滋滋地数着银行卡里的余额,突然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
张哥:「今晚盛家那位的别墅试睡,那么高价钱指定要你去,你可别忘了。」
宋祺归顿了顿,好心情荡然无存。
因为她突然想起,自己跟地府签合同的时候,压根儿就忘了工资这回事!
这种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起码也得给她几、几十个万吧!
……人民币!
她回了一个「收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收拾收拾就直接出门了。
现在不是道路拥堵高峰期,宋祺归独自一人站在公交车站牌下等待下一班公交。
此时,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从不远处驶来,当路过她面前时,后排摇下了车窗。
一张俊秀的侧脸暴露在她眼前,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金丝眼镜,像是身体有什么旧疾,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察觉到宋祺归的注视,男人回过头和她对视,眼神像是一汪沉静又危险的湖。
陌生的熟悉感涌了上来,宋祺归脑中泛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她抬手捂住额角,恍惚中好似看见了几个不属于自己记忆的模糊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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