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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少年皇帝的想法情绪总是在脑子里交织乱窜,面色上却表露寥寥。
前朝有事关乎卫家,想寻个时间与皇后商议,却又不希望别人多想才选在了长安宫,不过他怎能料到,心思单单的卫璇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事情传到别人耳朵里反而更想入非非。
长安宫作为皇帝寝殿,却甚少有嫔妃来此侍寝,这位勤政皇帝甚至恨不得把堆积如山的公文摆到床上,了解皇帝的人都知道若是他召见别人在长安宫八成是谈正事,可问题是除了他的贴身太监,后宫有几个人了解他。
所以这事便顺理成章的谣传成,皇帝要宠幸皇后。
方过午时,六宫静谧,早春的太阳虽不毒辣却也晃眼,凤宫的庭院中多是些雍容华贵,色彩鲜亮的花,自有魏紫姚黄争相斗艳也有鸢尾银莲点缀丛间招蜂引蝶。
卫璇无意间小憩了半刻钟,醒来时自己趴在桌案上肩上是侍人披的薄被,许是自己太累了睡在这,侍人们也不敢惊扰。
她款身走到殿门口,几声鸟鸣分外脆亮好像也把她唤精神了。
“娘娘您醒了。”侍人问切。
“嗯。”卫璇嘴中还有些干涩轻声回应。
“陪我出去走走吧。”
“诺”
她好像不知觉间也被季平青影响了习惯,总觉得天色正好时就应该出去走走,至于什么时候是天色正好,据季平青所言,晴空万里时好,夜色将至时好,华灯初上时好,就连阴雨绵绵,纷纷暮雪时也好,她总是能发现那些平平无奇事物的美好之处。
话又说回来了,季平青这个刚跟她抱怨自己没空理她的小醋包这段时间竟然没有来找自己么?
她随口问了问侍人,侍人答,季修仪本是在长安宫外等她来着,似乎是忽然收到了家中来信就离开了。卫璇想自己真是有点贪心,被季平青缠惯了就觉得她理所应当的要陪着自己。
不如自己这一次就去找她吧,给她一个惊喜,不知道那时的她会不会激动地说不出话,想想都觉得有趣。
卫璇欣然,脚步都变得轻盈了些,寻欢的蝶错把她摆动的步摇当成同伴,绕着她的耳系飞旋。
“哎呦,娘娘您慢点,这是要去哪啊?”
“去长春宫。”
“可是找修仪娘娘。”
“嗯。”
季平青所居长春宫位置离正宫算是偏远,倒也清净。若是去往哪里必然要经过另一个宫殿,便是方依诺所居的棠梨殿。
彼时方依诺正在院中,她手里摊开一件绣品是三朵纯色的“莲”,另一只手上却是一把剪刀,接下来那玄铁的刀刃便破开锦帛。
一侍人将其捡起来,眉头一皱。“主子绣的极好,何故裁之。”
方依诺并未怜惜一眼,无疑在她眼中是失败品,自那年之后,离开她自己就再也没有绣好过莲。
此时她远听宫墙外笑吟阵阵,脚步碎碎,令人无端的恼怒。“什么人在外面,吵死了。”
侍人应声出门查看,“主子,好像是皇后娘娘。”
皇后?那位皇后娘娘最近不是很风光么,后宫嫔妃如今没人会小看她的存在,听说上午时是她高下立判定罪常九爷家的那位风流公子,是皇帝默许的事情,她在宫中已经逐渐树立起了威信。
不过这一切,还不是季平青帮她稳来的。
“主子,奴听人说明晚圣上召皇后进长安宫,好像是要侍寝呢。”
方依诺听罢冷笑一声,看吧季平青你为她做事却不过帮她讨了别人的欢心。
“皇后万安”
方依诺踏上宫门前的青砖石子路,在卫璇面前行了大礼,卫璇虽脚步急切却也不想失了礼数停下来问了声好,她对方依诺的印象不错,多半是因为帮过自己,但季平青一直叫自己少跟其接触。
“娘娘可是要去长春宫?”
“正是”
“那不巧,季修仪不在,说是去处理点事情。”
季平青这是遇上了什么事,竟然这么忙,让自己扑了个空,心情骤然有些失落,往下也不知道作何打算,方依诺惯会察言观色一眼看出卫璇的窘迫。
“不如娘娘来我宫坐坐,季修仪回来是必然经过我这里的。”
此刻若是打道回府未免显得有些尴尬,于是卫璇就被她三两句话拐到了自己宫里。
棠梨殿顾名思义,殿前左右各种上了海棠和梨花,这个季节也正是盛开时,粉白相簇挂满枝头像个世外之地。
“这可真漂亮。”卫璇不禁感叹。
“嗯是啊,不过比起这些我更喜欢桃花。”
记得方依诺上次送与自己的绣品上正是一簇桃花,她本人也如桃花似的轻施粉黛便娇娆可人。
“我这没什么好茶招待,倒是有些自己酿的桃花酿,娘娘可要品鉴。”
卫璇生自北方,来京都之前很少品尝南方美食,听说以花酿酒正适合女子小酌,瞬间就起了兴趣,待方依诺叫人端上两壶桃花酿,桃花的香味便若隐若现的飘出来。
方依诺一边盏酒一边与之谈些闲话,比如常二在内宫遇袭的事情,再比如卫璇平时喜欢什么,这位皇后娘娘虽然不对人设防却也不会什么都与旁人说,她眼里时而全神贯注时而空灵好似越过你去捕捉别的东西。
她的意志并不在这里,难不成心里想着季平青?
“娘娘从前跟季修仪认识么?你们的关系总是很要好呢。”
这话听来就是方依诺的明知故问,从前卫璇跟个透明人似的能和谁认识,无非是想知道两个人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接触。
卫璇细数与季平青开始交集那一天,左右不过是两三个月前的事情,可却觉得真的认识了好久。
“从前就知道她人很好,后来她救了我师傅才真正接触。”
倒是个很体面的答案,方依诺心想,这么说来季平青既不是蓄谋已久也不是见色起意,难不成她开始玩纯情那一套?到底喜欢卫璇什么?为了她开始卷入后宫纷争值么?
卫璇的脸向来没什么血色瓷瓶似的,但此刻喝下几盏桃花酿后脸色微微泛红增添了气色更为楚楚动人,该说不说至少模样上卫璇是值得旁人倾慕的。
“娘娘我听人说明晚圣上召您去长安宫?”
“许是慰问一下内宫事宜,毕竟下月就要端午了”
这与自己手下人听来的消息有异,也不怪下人们嚼舌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对皇后的态度越来越不一样了,况且是在皇帝寝殿谁能不往侍寝的方面想,她不信,难道连皇后自己也没想过?
“娘娘不觉得圣上另有深意?”
卫璇心想,圣心难测,这位皇帝登基时年岁小必定经历过各种风雨才稳定下来,他的城府不是旁人可比尤其是最近这些天,她对皇帝叵测难懂的性格更为印象深刻,她若是日日揣摩圣心还不活的太累,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再不济也就是像从前一样被冷落嘛。
卫璇摇摇头“应该,没什么吧。”
只见方依诺倾身凑近,低声一语。
“娘娘没想过,侍寝?”
她的话犹如一记鼓槌闷响只是由内而外的震耳欲聋无数次回荡,卫璇从来没经历过房事,却不乏对此的理解,她进宫前母亲同她讲过,进宫后七八个嬷嬷夫人也同她讲过,毕竟她要服侍的男人是九五之尊,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儿,她们教导她不能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孩也不能太过放浪形骸。
这些准备终究是多余了,大婚那天皇帝在长安宫批折子,第二天早上才派人过来道了个歉,卫璇当时椅在床边身着红色花嫁,刚刚睡醒还有点落枕,所以面色不大好,后来被传成皇后遭冷落抑郁难消,闹了大误会,谁知道她想的是这样也好毕竟她对那些“教导”嗤之以鼻。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卫璇甚至有点不记得“教导”里的内容,也许她当初根本也没仔细听,所以她甚至有些兵临城下的紧张,手里半盏酒在没抬起过。
方依诺见状,不管这事是不是真的,皇帝有没有这个意思,无疑卫璇已经信这个说法了。
她牵起卫璇,笑颜皎洁。“娘娘是第一次吧。”
卫璇不置可否有些难以启齿。
“圣上有些癖好只有侍奉过得嫔妃才知道,若是到时不小心触犯难免会惹恼圣上,不如我来教教娘娘。”
不是这样的话有多令人震惊,只是很少有人说的这么直白,卫璇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太对,人却已经进到了棠梨殿的内殿。
她大抵是醉了,醉的有点迟钝,想叫自己的侍人赶紧看看季平青回没回来,却发现下人们都被方依诺勒令守在外面,她要与皇后秘话不容外传。
棠梨殿内灯火微微,焚香的炉子缕缕青烟,卫璇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一个小小的香炉怎么能熏的满屋都灰蒙蒙的。
“方美人,我有点难受我们还是出去聊吧。”
“不能让旁人听见,娘娘在同我往里走一点便好。”
卫璇的眼皮越来越沉,即近挣扎的撬动才勉强看到美人的半张脸,原来她早已经双腿颤软叫人半扶着,只能望见美人的下颚,唇齿,和她嘴边被唇角弧度拉起的黑痣。
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身体被对方用力的向上托扶了一下,背脊便靠在了一张软塌上,莫名疲倦的身体骤然贪恋起这一方床榻,失去了思考这一切原由的能力,只想躺下。
正当她觉得可以放松时,突如其来的负重感令她惊厥。
“方…方美人……”
她本坐在床边,上身却越来越向下倾斜,直到卫璇感受到她的鼻息看清她充满诡计的瞳孔。
“来人!”卫璇心里呐喊着喉咙里却只能传出断断续续的气声。
方依诺脸色却忽然变得狠厉,修长的手指掐住卫璇的脖颈,脆弱的如同花茎更令人萌生摧毁的欲望。
“闭嘴。”
她打断了卫璇再次鼓足力气叫喊的欲望,她不明白方依诺为何无故要自己的命。
片刻之后她便直到方依诺要的不是她的命,因为她那双宛若葱白的指头已经探入了自己的衣襟下,抚摸扁平的的小腹和腰窝。
卫璇的肌肤如同丝绸锦缎般绵密,柔滑,这幅已然脱力,委屈的眼角泛红的样子,谁看了不会气血大涨,方依诺再得寸进尺的趴伏贴合她的身躯,脖子向上探去,亲吻她的耳垂,头埋进颈窝中品香。
“你究竟想干什么!”
那人明明喝了她下好药的酒,又中了迷香竟然还能使出力气,即便这力气小猫似的只够抓乱她的衣服。
她抬起身来一看,卫璇的大腿红了一大块,为了让自己清醒两指骨节掐着大腿肉渗这血色。
“我要做的事,正是阿青要对你做的。”
她嘴中的阿青,难道是季平青么?
“为什么?”
卫璇已经不知道,自己这句为什么问的是什么,那一瞬间太多的疑问进入脑海。
“与其问别人,不如自己想想,她为何无缘无故帮你,因为她喜欢女人,喜欢你。”
卫璇努力回想季平青的样貌却怎么也清晰不起来,好像她们从没接触过,花前月下的不是她,共赴黄昏的不是她踏雪寻春的也不是她。
方依诺撇开她因保持清醒僵直的骨节,手背扫了扫红肿的自残伤,大抵是哪里距离腿根太近卫璇排斥的细吟一声,顿时一种羞耻感令她桎梏。
“我还没做什么呢,娘娘这么敏感啊。”她佯装委屈的轻笑,发现卫璇已经泛了泪花。
“如果阿青这样对你,你能接受这样的她么,你能承担她对你的感情么?”她喃喃细语像是说给卫璇听的也想说给自己听的,而卫璇已经听不进她半句话,她想起胡夫人,想起那时的大雪,还有胡夫人叮嘱。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善……”
她怎么那么自大,那么天真,竟然把胡夫人字字泣血谨言抛之脑后,这是她自己行来的恶果。
“主子!修仪娘娘回来了!”棠梨殿的宫人忽然在门外喊道。
方依诺收了手,站起身来叹了口气,丝毫没有慌张的神态,好像这一切就是故意做给谁看,而卫璇把这理解为一种警告。
她擦去眼角的泪,快速整理好了自己的衣冠,尽管迷药的麻痹感依然附着她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定力直起腰身朝殿外大步走去,方依诺没有拦她也没必要拦她,只是慵懒的跨步跟随其后。
季平青此时赶到,多亏了李茂及时发现端倪,李茂领罚之后本想前去凤宫向皇后道谢未果,一路寻到棠梨殿,竟发现皇后的贴身侍从站在院落里,加之季平青叮嘱过,皇后仁心甚少对旁人猜忌,一定要替皇后留心别人。
这一想事情不对,赶紧四处寻找季平青,毕竟他粗鄙之身进不了棠梨殿。
季平青听罢什么要事也不管了,风风火火的赶回来,谁人也拦不住,正当她想硬闯殿门,却见卫璇推门而出。
“璇……”
她话未了,发现卫璇面色如凝冰严峻,脚步急急没有丝毫停留,也没有看自己一眼。
“玫儿,即刻回宫。”
皇后贴身侍女听罢,虽有疑惑却也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扶住皇后,离开棠梨殿。
皇后前脚刚离开,方依诺便出现,季平青早该料到她时时刻刻都是一个危险的因素。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苍天为证,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她一点也不不怕季平青发现,不怕她生气,好像就是要让季平青知道,她做了恶事,在她之前侵犯了她的心之所爱。
“她要是有点什么事,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终于看见了季平青愤怒激烈的样子,这比从前的每一次隔靴搔痒的攻击都要给她快感,于是她有些痴疯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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