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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不能让她安心吃完这顿饭赶紧跑？
骆晶晶把头埋的更深，想当做完全没听见这话……
哪知下一秒，季川的视线定在她身上：“我知道。”
许元荣嘴里嚼着虾，下意识问：“你知道？”
“嗯。”季川顿了顿，补充，“高一同班同学。”
“高一同班同学？”
这话一落，许元荣彻底坐不住了，他匆忙站起身，显得手忙脚乱。
他先把埋头不语的骆晶晶训了一顿：“晶晶，既然是高中同学，你怎么也不跟舅舅吱个声啊！早知道我就再弄几个菜了！”
“……”
骆晶晶装聋作哑，继续埋头吃饭。
面前的辣椒炒肉被她吃成了半圆形。
“许逸，你别吃了……”下一秒，许元荣抽走了儿子手里的筷子，“赶紧去小区门口那家烧鹅店，买点烧鹅回来。”
许逸吃得尽兴，十分不情愿：“爸，有四五个菜就够了，还买什么烧鹅啊！”
“你这兔崽子，叫你去——”
话才说到一半，季川出声打断，解了围：“许叔叔，菜真的够了。夏天热，吃不完容易坏。”
许元荣这才没再坚持。
他摸了摸围裙，坐下来对季川亲切地说：“季老师，那你多吃点虾，我外甥女海鲜过敏吃不得。”
还不忘侧头瞪了眼一个劲剥虾的许逸。
季川笑着“嗯”了声，也低头吃着饭。
没多久。
许元荣受不了这沉默的低气压，目光在季川的脸上停了会，说：“季老师，你上次跟我说，你是在临宁大学念数学系？”
“嗯，下半年大三。”
“我听说临大的数学系和心理系，在全国都能排的上前几。”许元荣感慨道，随后又叹了口气，“唉，要是我家这臭小子也能考上临大就好了！”
许逸白了他一眼。
许元荣继续说：“季老师，你这个学业好，长得又好，肯定有女朋友了吧！”
没料到会扯到这个话题上来，季川愣住了。
但很快，回过神，他瞄了眼对面的人，立刻说道：“没有，我没有女朋友。”
声音慌张又急切。
像一块石头猛砸在骆晶晶的心头。
没有女朋友？
那是不是说明——
那个女孩不喜欢他。
或者那个女孩根本不知道他喜欢她。
骆晶晶心不在焉地扒着饭，又想起了那天晚上，难怪当时，他的神色看起来是那么的落寞。
“没有女朋友？不会吧，你看起来——”许元荣明显不信，余光瞥到骆晶晶，想了想，又迅速改了口，“不过也是，就像我这外甥女，长得漂亮，谁能想到她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
“上学期，有个打网球的一直在追她，个子高，长得也不错。”许元荣往嘴里塞了块肉，忽地笑出了声，“可你猜怎么着？她跟她舅妈吐了好久的苦水，说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活！”
“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别人上大学谈甜甜的恋爱，她倒好，在学校宅宿舍，在家宅房间。照这样下去，毕业后只能相亲喽！”
“……”
许元荣一个劲地说着，全然没注意到骆晶晶的脸已经煞白。
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平生没撒过几个谎，上周聚会情急撒的谎，这下就被生生给戳破了。
其实，没谈过恋爱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当着他的面被舅舅这样说，骆晶晶感觉十分丢脸。
骆晶晶闷咳几声，一旁的许元荣反应过来，干笑道：“嘿嘿，我这外甥女脸皮薄，不经说……季老师，你吃虾。”
……
这场煎熬的晚饭吃到七点总算结束了。
许逸一吃完就回了房间，晚上是他和许元荣约定好的游戏时间。
骆晶晶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晚间新闻，可她半点心思没在电视上。
吃完饭，舅舅喊季川留下来吃点水果，他又应下了。此刻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和骆晶晶只隔着不到两人的距离。
骆晶晶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季川也盯着屏幕，偶尔往嘴里塞几块西瓜。
两人全程没说一句话。
当新闻结束的标志性音乐响起，骆晶晶感到如释重负。
终于能找个理由撤了。
“舅舅，有点晚了，我先回家啦。”她站起来，朝厨房喊了句，就往玄关的方向走。
许元荣一手泡沫，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这么快就走啊？”
看到季川也站起来准备走，他挽留道：“季老师，你也回去啊？不再坐会？”
“不了，许叔叔。”季川礼貌一笑，“回去有点路程。”
“那好，路上小心啊。”
许元荣也没再强求，但又喊住了正在换鞋的骆晶晶：“晶晶，你的花不要了？”
“啊……我差点忘了。”骆晶晶提上鞋就往阳台走。季川刚好走到玄关，和她擦身而过，随后走出房门。
花盆有些重，骆晶晶拍了拍手，直接把它抱在怀里。
“诶，等等——”快到房门时，许元荣又喊她。
“怎么了，舅舅？”
许元荣走近她，轻声说：“待会，你送送季老师啊，好歹是高中同学。”
“知道啦。”
骆晶晶走出来，才发现电梯门一直都是打开的。她抱着花盆走进电梯，刚好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
对视了不到两秒。
骆晶晶移开视线，说了句“谢谢”，默默站到电梯一侧。
舅舅家住23楼。
她盯着显示板上的数字，第一次感到电梯运行有如龟速。
电梯到18楼。
头顶忽然传来季川清润的嗓音：“再见到我，你好像挺吃惊的？”
“啊？”
骆晶晶扭头看他，愣了几秒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没、没有。”
季川应了声，也没拆穿她。
电梯到15楼。
“我来抱吧，”季川又开口，“顺便，送你回家。”
一听到那四个字，骆晶晶呼吸都乱了：“不、不用了……而且我今天骑自行车来的。”
再说，舅舅让我送送你……这怎么变成？
季川盯着她的脸，缓慢道：“你骑自行车，能把这东西带回家？”
车前没框。
好像是，不能。
正内心挣扎着，骆晶晶忽地手中一空，花盆已经在他的手里了。刚才紧贴花盆的衣服处沾到了点泥土，她低头拍了几下。
“自行车停在哪？”
“负一层。”
“你按一下，我不方便。”他朝楼层按键处扬了扬下巴。
“哦，好。”
事已至此，到了负一层，骆晶晶也不再挣扎，像只乖巧的小白兔，抱着花盆默默侧坐在后座。
时近八点。
灯火通明的城市街道，到处都是饭后溜达的人影。从舅舅家到她家刚好是一段令人社死的路，会经过一个商场入口……
从出小区门开始，骆晶晶一直埋着头，恰好经过商场路段，周遭的议论声根本没停过：
“我去，快看，帅哥！……长得也太帅了吧！”
“救命，怎么能帅到不顾别人的死活啊……”
“后面应该是他女朋友吧，怎么抱着盆花啊！挺瘦的，就是没看清脸……”
“好羡慕他女朋友！要是我也有这么帅的男朋友……”
“……”
驶过那片路段，才算消停下来。
可下一秒，不知是不是压到石子，车身上下颤动了下，骆晶晶情急之下单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车重新稳住，她迅速收回了手。
前面的人似乎没什么反应。
不久，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季川低声道：“到了。”
骆晶晶抱着花盆，木木地从后坐下来：“哦，好。”
把车迅速停住，季川又从她手里夺过花盆：“你来推车吧，不知道你住哪栋。”
“……好。”
骆晶晶低着头推车往小区里走，季川则走在她身旁。
周海金早就注意到他们了，心里瞬间了然，上个星期还说是同学。
把车锁进楼下的车棚后。
骆晶晶从季川手里接过花盆：“我到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她转身准备上楼，余光却不经意扫过他的衣摆。水蓝色的衬衫沾到了一点干土，十分显眼，肯定是刚才抱花盆留下的。
骆晶晶提醒他：“那个，你衣服上弄到土了。”
季川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笑了笑，并未采取动作：“没事，回家再洗。”
“你待会不是要坐地铁嘛。”骆晶晶看不下去，放下花盆就准备帮他拍掉，“太显眼了，别人会——”
手还没碰到他的衣服，手腕忽然被擒住，骆晶晶愕然地抬眸，对上了那双比夜色更浓郁的眸子。
她感觉心脏就快冲破心房，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下一秒，只见他眼眸一沉，声音压得很低：“骆晶晶，我很吓人吗？”
骆晶晶低不可闻地说：“不……你不吓人。”
“那你一看见我就跑？”
“吃饭眼睛也长在了碗里？”
他目光灼热，步步紧逼。
“没，我只是——”骆晶晶铁着头皮扯谎，“只是吃饭不喜欢讲话。”
季川了然一笑：“噢～那看来是我想多了。”
随后，他松开握住她的手，自己拍了拍身上的干土，没等骆晶晶回过神来，他又缓缓吐出几个字。
“上去吧。”
脸有些红，低头应了声，骆晶晶抱起花盆，抬腿就上楼了。
季川往后退了几步，走到路中间，环视四周，最后视线在写着“7栋25号”的门牌上停了一会。
直到没多久，透过窗户看到11楼某个房间亮起了灯，他才微微勾起嘴角，迈开长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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