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君的秘密

　　“这个决定很突然，在下需要考虑。”芥川迅速冷静下来，脑子飞速运转——他平日能依赖武力解决就依赖武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专注认真思考问题的解决方式了。

　　在婚姻关系这件事上，他甚至不能动用武力，再怎么说对普通无辜的丈夫动手都太超过了。

　　而且黑手党有规矩，不能告诉家人自己的真实工作。

　　“你可以慢慢考虑，不着急。”雪原寻纪坐在病床边，手里拿着一个苹果慢慢削皮，小刀在他手里显得异常乖顺，苹果皮削出长长一条不带断。

　　他甚至切了苹果兔子放在一次性餐盘里，上头插着牙签，递给了芥川。

　　“不过这一周我肯定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你的身体状况，还是要人照顾的。”雪原寻纪继续道。

　　芥川想反驳他，毕竟亲妹妹芥川银不是摆设，他还未开口，触及到雪原寻纪的眼神，就明白所谓的照顾不是身为beta的芥川银能解决的。

　　信息素安抚这件事只能是雪原寻纪来做。

　　于是他保持了沉默，安静捡起一个兔子苹果慢慢吃起来。

　　兔子苹果，哄小孩的东西，雪原寻纪却刻意做出来给他，把他当小孩子似的哄。

　　芥川安安静静啃苹果，雪原寻纪安安静静削苹果，气氛一时间倒也称得上和谐。

　　两人的共同话题少的可怜，芥川想不到话题，能聊的都是保密内容，雪原寻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对芥川形容那些长得奇丑无比的咒灵。

　　对非咒术界人士而言，那也是需要保密的东西。

　　“雪原先生要搬来横滨吗？”芥川冷不丁开口问道。

　　他靠在床头，肩头搭着雪原寻纪的大衣，整个人就透着清冷的气息。

　　雪原寻纪用湿巾擦手，口吻自然：“应该的。”

　　他搬去横滨，比芥川搬到东京更便利，最多上班通勤时间变长，其他倒无所谓。对他而言迁就芥川算不得难事。

　　芥川问完继续保持沉默，他将果盘放到床头柜上，正巧医生来检查，两人也不用刻意绞尽脑汁思考话题。

　　“再补个临时标记，明后两天要是没有意外状况就可以出院了。”医生翻了翻病历单，对着雪原寻纪嘱咐，“信息素值已经稳定了。”

　　雪原寻纪谢过医生，将人送出病房，转过身就看见芥川自觉撩起后颈的头发，冲他露出腺体：“临时标记。”

　　动作干净利索，完全没把临时标记的行为放在眼里。

　　他的适应能力比雪原寻纪想象中要强。

　　男人盯着他后颈浅浅的咬痕，找准角度后张口咬了下去。

　　他身量高，又是常年战斗锻炼的体格，比之清瘦的芥川，体型几乎要大一圈。给芥川做临时标记就像将人拥进怀里，从后方看过去，是极其旖旎的场景。

　　凛冽的信息素混合浅淡茶香在病房内四散开来，雪原寻纪抬起头，低声道：“好了。”

　　芥川放下撩起头发的手，神色平静，连呼吸都没有起伏地道谢：“多谢。”

　　黑发Omega有副文雅清俊的容貌，微微低着头时，睫羽半遮漆黑的眼瞳，所有的杀意一并内敛。

　　临时标记后他体内的信息素水平回稳，瘦削的身躯透着平和的气息。

　　雪原寻纪不动声色打量他单薄的双肩，感知到他身上属于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喉结不自觉上下动了动。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的时候，男人握拳抵住双唇咳了一声，尴尬道：“你早点休息，我回去理个行李，有事给我打电话。”

　　芥川的手机他特意去芥川家里拿了，此刻被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

　　他指指病房门，和芥川道别先行离开。

　　芥川在他彻底离开后拿起了手机。

　　“樋口，是我。”他拨打电话给女下属，嗓音还带着染上病气后的沙哑。樋口一叶没想到上司重病也要打电话询问工作，又是心疼又是兴奋地喊了一声：“前辈！”

　　“今日任务如何？”他今日不在，樋口一叶是个成熟的女黑手党，工作上甚少出纰漏，但他还是放心不下，要多问询一遍。

　　涉及工作，樋口一叶收敛了话语里的激动情绪，她这个时间点还在加班，拿过办公桌的报告逐一向芥川报告：“被拦截的军火已经追回，组织内部的间谍也在今日露出马脚，黑蜥蜴全部抓获，消息也无走漏……”

　　芥川安安静静听女下属的工作报告，期间发表一点意见。

　　他的肩上还罩着alpha的大衣，身上浅淡Omega茶香信息素与alpha冰雪般凛冽的气息交缠，任谁来都不会将他错认——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尚在发情期的Omega。

　　可他就那样靠在床头，通身的气质凛冽，如同一柄开锋的无鞘之刃，整个人浸在暗色里。

　　他是天生的黑手党。

　　雪原寻纪的双眼被蒙蔽，看不清芥川身上的杀意。

　　黑发青年从来就不是什么龇牙咧嘴的流浪猫，而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猛兽，是港口黑手党凶猛的祸犬。

　　工作报告到尾声，樋口一叶小心翼翼对上司发出关怀：“前辈，您要注意身体，多休养啊，我们一定会好好完成任务的。”

　　芥川沉默一瞬，才别扭道：“……吵死了，樋口。”

　　为什么会吵呢？他也不知道，他只是下意识要拒绝关怀而已。

　　樋口一叶显然对上司反复无常的性格适应良好，这位女beta高高兴兴祝芥川早日恢复健康，语气轻快地和他道别，挂断了电话。

　　芥川放下手机，偏过头去看窗外的夜色。

　　下一刻，他拢紧了大衣，任由霜雪般凛冽的信息素包裹自己。

　　**

　　雪原寻纪的指尖轻敲方向盘，红灯的光在夜里有些刺眼，他看着倒计时，暗自猜测芥川现在在做什么。

　　时间很晚，应当在休息了。

　　他离开前特意和护士医生打过招呼，不要轻易放芥川出院，应当能拦得住。

　　就是怕护士们会不会因为芥川身上的危险性而退缩。

　　绿灯，雪原寻纪踩下油门，方向盘右打拐进路口，芥川身上有种很危险的气质，他第一眼见到时就知晓。

　　但他偏偏就被这种危险性与神秘性吸引，自顾自给芥川套上了一层值得保护的脆弱外壳。

　　芥川比他见过的绝多数人都要坚韧，他分明清楚这一点，却还是产生了保护欲。

　　或许真是他自己口中的“善心大发”吧。

　　二十分钟后雪原寻纪停好车，三步并作两步登上台阶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他翻出一只行李箱，只拿了部分换洗衣物和重要物品，装好后提着行李箱锁上公寓大门。

　　简单的洗漱物品可以直接购买，更别提他只是暂住芥川家一段时间。

　　将行李放置在芥川家的客卧后他重新回到医院。芥川已经睡了，发情期耗费心神体力，信息素紊乱症又折磨人，他的精神一直不怎么好。

　　大衣盖在被子上，清瘦的Omega缩在被褥里，伸出三根手指捏紧了大衣袖口。

　　雪原寻纪叹了口气，清冷的alpha信息素慢慢释放，轻而柔地包围熟睡中眉间仍旧紧皱的芥川。

　　大抵是信息素起了作用，芥川眉间逐渐被抚平，神态也安稳下来。

　　雪原寻纪陪床，揉了揉额角。

　　他昨晚整宿没睡，熬了大夜后总归对身体有些影响。不像五条悟可以用反转术式，他的身体素质尚且在正常人类范围内。

　　男人憋屈地躺在陪护的小床上，他身高将近一米九，一双长腿只能蜷缩起来。

　　不过条件如此，他也只能将就一夜。

　　醒来时天光大亮，芥川已经醒来，气色瞧着很是不错。坐在床头拿着手机回信息，身上的病号服已经换下，还是那身白衬衫黑风衣，一如雪原寻纪第一次见他的穿搭。

　　听见他醒来的响动，芥川咳了一声道：“雪原先生，在下问过医生，可以出院了。”

　　雪原寻纪低着头揉了揉眼睛，温和道：“我去帮你办出院手续。”

　　他看着芥川单薄的穿着，又道：“穿太少了，今天温度低，穿那么单薄是准备又发烧吗？”

　　芥川皱了皱眉：“在下并不惧怕寒意，更何况——”

　　外套很重要。

　　雪原寻纪站到他面前，牵起了他的手。

　　“好冰。”男人的手掌包住他，无奈地说，“大病初愈要做好保暖工作，换羽绒服吧。”

　　这几天的住院经历已经充分让芥川体会到男人在某些事上的执着，和他对着干没有好处。但他还是想再争取一下：“风衣穿里面。”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在面对雪原寻纪时下意识软化了态度。

　　港口黑手党的成员知晓游击队队长芥川龙之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固执与不好相处，可在雪原寻纪面前，他的“不好相处”全无用武之地。

　　“好。”雪原寻纪拖长音应和他，就像应和一个孩子。他变戏法似的取出一条厚实的黑色羽绒服，摆弄着芥川的手臂，将衣服给人套好。

　　“等会儿去吃早饭，然后送你去上班。”他说，“不过在此之前，让我先洗漱吧。”

　　他的动作很快，芥川回了三封简短邮件的时间他已经洗漱完毕，并替芥川办好出院手续。

　　甚至手里还拿着一沓医嘱。

　　“走吧。”雪原寻纪将理好的行李包提起，带着芥川离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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