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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亲
春节快到了,村口牌楼两边的迎春花生出了花苞,几只乌鸫鸟在枝头又唱又跳,发出婉转嘹亮的歌声。
外出打工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回家,村里平日里冷清的路上变的热闹起来。
熟人遇到,父母会跟有外面长大的孩子指点:“这是你婶,这是你叔,快叫人呀。”大方点的孩子马上喊人,低头不语或藏在大人身后的又引起大人间更多的话题。
这些外出打工的人不满足在家种田那点微薄的收入,他们从小生活在小村庄,连火车都没亲眼见过,他们求见过世面的同乡给他们引路,虽然在外面有各种不如意,但他们不愿提及,更愿意跟亲人们分享外面世界的美好,在家人好奇声中得到满足。他们中有些人拿着挣到钱后回家盖新房,在别人的羡慕中,他们觉得再外所做的都是值得的。
小店老板们早早准备好了各式年货,红色的礼品堆满了店门口。
老板们总是笑呵呵的说:“要什么,自己拿!”有带孩子一起来的,就拿些小糖果逗孩子。
因为大年初六之后,除了家中有事的,外出打工的人又陆陆续续返城,褚欢和吴春的婚礼,定在大年初六。
大喜的这天,不到六点,吴春就由两位表妹陪着到镇上豪门婚礼影楼化妆。
影楼在镇百货大楼马路对面,一楼两间,二楼四间,店照牌的周围全是小灯泡。店外装修的金碧辉煌,店内物品也摆放的井然有序。进门是婚礼化妆,里面靠墙摆着一排婚纱,侧面楼梯上楼,二楼靠墙边摆着男士礼服,墙角有一摄影棚。只要有空位置的地方就放着花瓶、鲜花、彩带这些摄影道具。她们到时,已经有两位新娘正在化妆。化妆师看到她来,示意叫小喜的姑娘给她穿婚纱,自己继续不紧不慢的给另一位新娘化妆。
化妆师就是影楼的老板,三十岁左右,白皙精明的脸上留着小胡子,扎着马尾。他在小镇复制了大城市影楼当小弟时看到的成功经验。他不满足于一直当小弟,去了专业的培训学校学习化妆术,学习拍摄,修图软件。
影楼一楼的墙上挂满了照片。照片上的他气宇轩昂,她的老婆娇柔百媚。
影楼不光吸引着结婚的新人,爱美的人也会来拍艺术照,也有人质疑拍出来的照片怎么没有挂在墙上那些照片好看。
他在本地招了几个聪明貌美的小姑娘,教她们怎样服务客户。又找了几位中年妇女,在各村围墙上刷广告。他还链接录像、礼仪、车队服务,和这些人互相介绍生意。短短几年,镇里的婚庆服务就被他们垄断。
他给这个新娘化妆时,就让助理给其他新娘穿婚纱、戴耳饰、梳头、洗脸,他总能安排好她们等待时的焦虑。
来过这的女人觉得让他化妆就是一场精神享受,他不但能用娴熟的手法,让新娘发出自信的光,还会说些女人爱听的话,比如他夸吴春头发软性格好、皮肤好,嘴长的性感。
小助理走到伴娘身边道:“姐姐们要是坐累了,我带你们看看我们店的婚纱吧!”
“我们有好几个套餐,三百八的,两百八的,一百八的都有,包括一件婚纱,两套敬酒服,送结婚当天化妆。如果需要录像、礼仪、车子,在我们在定,我们都可以帮你联系,比其他地方便宜。”
吴春的一个表妹来了兴致,多问了几句。
老板听到后问吴春:“你那个朋友什么时候结婚呀?”
“下月。”
……
吴春等其他两位新娘走后对老板说:“她们要定,得跟我一个价,这两个可是我亲妹子。”
正在给吴春戴头纱的老板大声艰难的说道:“我瞧你姐漂亮,嘴瓢了,她来时我把两百八十元说成两百了,你们今天如果能订,我就给你姐个面子,按这个价走,但礼仪等其他服务也得在这定,否则我们要亏死的。”
吴春咧了咧嘴,说:“生意这么好,能亏吗?”
老板说:“你看这房租、人工到处都得花钱?做事不容易。”
两表妹听进心里,一个对另一位说:“我还早着呢?你不是下月就要结婚吗?要么今天就定下来。”
老板说:“要定一起定,才能给这个价,天暖和了结婚的越来越多,好的样式先订好,我给你们留着,免得别人定了去,想穿也穿不成。”
两人听着似乎有些道理,吴春说:“反正要定,还是趁早好,反正你们等着也无聊,不如多看看。”
小助理说:“姐,你可以多挑几套,等空了来试试,再具体选。”于是两人看完婚纱又把眼睛瞄向敬酒服,讨论着那件好看。
来接的车子到时,老板看两人还没选好,怕生意跑了,建议两人先各交五十元钱定金。
两人犹豫,吴春的话让他们吃了定心丸。她说:“我选了好久,还是这里最合适。”她们看看刚化好妆,美若天仙的吴春,不再犹豫。
老板心事落定,自己亲自帮吴春拎着裙摆把她们送到车上。开车之即,又急忙返回店里,拿了几个花带隔车窗递给吴春,说:“送的。”
家中,帮忙的人已到。院门贴了囍字,门两边多了两个竹编的大红灯笼,和一副百年好合的对联,对联横幅是百年好合四个字,左边写龙凤呈祥结良缘,右边写着鸳鸯福禄成佳偶。一条大红色的地毯从屋门口一直铺到马路,马路两边的树枝上挂满了一个个小红灯笼。
吴春娘拿着大红色的羽绒袄在门口等候多时,看车到了马上迎了过去,给她披上羽绒袄,说:“快进屋,别冻着。”
她娘在她屋里加了个火盆,盆里放足炭火,她进屋把披在身上的祆拿掉,对她娘说:“不冷,我穿了毛衣,棉裤。”说完脱鞋上床,坐在铺着大红床单的床上。
太阳慢慢的爬上了树梢,照的灯笼更加的鲜亮,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亲戚,有的在交礼金,有的站在门口抽烟说话,有的挤在吴春的闺房。
三姑家的嫂子是个活跃的美人,进门就喊:“今儿喜庆,这满树枝的灯笼真好看。”看到吴春,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关心地问:“小丫,冷不冷,我给你拿祆披着。”
吴春说:“嫂,不冷。”
她扫了一圈,看到认识的人,又一一打了招呼,她的出现,屋里顿时热闹起来,话题也多了。
二姑家的堂姐问:“这妆在哪儿化的。”
吴春答:“豪门婚礼,姐,画的好吗?”
堂姐答:“好的很,这小脸越加的美啦!”
.......
有小孩跑进来,说:“新郎来了。”
有人去看真假,正好看到管事的领着褚欢等接亲的人过来,忙回头,把门关上,堵在门口要红包。
褚欢在众人的哄抢中给了红包,进门看到吴春坐在床上,娇娇欲滴想马上抱了就走,却被小媳妇儿们嚷嚷着要写保证。
有小孩为没拿到红包争吵,闹腾的大人不能说话,褚欢从兜里又掏出红纸包了一块钱递给她,刚才还为红包跟弟弟翻脸的小丫头顿时转怒为乐,冲着褚欢直笑。
安静后,三姑家的嫂子最先发难:“说说,以后谁当家。”
褚欢想也没想道:“俺媳妇当家。”
二姑家的堂姐又问:“以后对我妹子好不好?”
褚欢道:“好。”
众人起哄:“怎么个好法。”
褚欢红着脸答:“她说一我不说二。”
大家七嘴八舌,要他按照他们的意思一一承诺。
......
褚欢找到红鞋,给吴春穿上,带她到堂屋改口拜别父母,又给重要的亲戚敬茶。
管事给褚欢耳语,他看看时间,对吴春娘说:“娘,这边能不能快点,到家的吉时快到了,如果这个时间不到,要再改时间。”
吴春娘忙拿了红伞交给吴春当伴娘的小妹让她给吴春撑着。又拿了谷盆交给二姑。对褚欢说:“可以走了!”褚欢抱起吴春,伴娘小妹撑开红伞,二姑拿着谷盆走在他们前面,边撒边念:“一撒天赐平安,二撒早吃红蛋,三撒三元吉利,四撒四季如意......
吴春没有嫡生的亲哥哥,堂兄堂弟表哥表弟倒是有十几个,他们并排走在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前面。
这是当地代代相传的习俗,言外之意是向新郎家示威,让婆家看到她有好多能为她出头的兄弟,不敢轻易欺负她。
他们把她送到村口便按规矩不再相送,扭头回家,接亲的队伍继续吹吹打打地往向走。
吴春娘将她送到门口,这门亲事是她定的,现在终于按她的想法开花结果了,她应该高兴才对,但此时的她,担忧多余高兴,竟后悔不该把闺女这么早嫁出去,当初只是想早点挑能挑个好的。
她看着送亲的哥哥弟弟,心里难受,闺女如果真在婆家受气,能指望这些兄弟里那个帮她出头。
他们老两口倾力给闺女置办了最好的嫁妆,柜子、被子、电视机、冰箱、洗衣机,应有尽有。希望闺女的婆家人能善待她。
吴春爹拍了拍她,说:“愣着干嘛?叫客人上席吃饭。”
吴春家这边安置客人吃饭,褚欢家这边迎亲的早已等急,因为接回家不能走回头路,另一条路上堵车,耽搁了预定到家的时间,又重新定了吉时。
众人看见新人总算来了,立马涌到院门口,管事把准备好的九百响鞭炮拿出来点着,吴春呛得直咳嗽,想早点进屋,偏偏门口挤满了人,小伙子们使劲把她往门外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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