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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陵试犁
第二日,在女儿的指导下,仲陵将曲辕犁的配件做好,并尝试在公家的牛上练习了一番。
只可惜犁铁部分没到位,只能练练怎么操作。等仲陵全部熟悉后,已经是正午,黄梓秾已经准备妥当,只等那位左更大人到来。
据阿父说,左更乃军士第十二级爵位,这位在县内的位置应是不低,只是不知为何跟着乡吏进行登记工作,估计是为了了解县内各乡的情况,以便日后安排适合的工作。
虽然阿父并未说明,她猜想应该是戈阳县的县尉,再不济,也得是个亭长。
亭长就相当于现代的公安局局长和派出所所长之类的。若真是如此,他们家可真是搭上大官了。
申时已过,也并未见那位大人到来,一家人只好准备先吃饭,还没起碗呢,突然听一阵马蹄声传来,至院门外停下。
丘老头出门一看,正是那位左更大人,连忙将其引了进来。
一屋子准备吃饭的人,连忙排排站好,一副等待检阅的样子。
这位年轻的官吏见了,也有点不好意思,说:“我来得不是时候,误了汝等吃饭的时辰。”
“不,不会,大人也吃点,农家饭虽然粗糙,但顶饿。”仲陵赶紧送上招牌憨笑。
“我去给大人铺个鸡蛋!”青姬说着便往灶房走。
“不必,我等仕伍出身,饭量大,你们一家子的饭菜都不够我一顿的量。再说,我来之前已用晡食,无需管我。”顿了顿,可能也想到他在此处,这一家人都不自在,又对丘老头说:“不若,让你家儿子先随我一同试一下此农具。”
丘老头连连点头答应,让儿子赶紧去拿犁辕。
黄梓秾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搁谁家里蹲那么大一尊佛看着自个吃饭,都得食不下咽哪!
很快,仲陵拿着农具,带着那位大人一起到农田处。
附近的邻居老早就看到丘老头家来了个大官,此刻也好奇地跟着去看热闹。
里典也在其中,脸上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他在等着看仲陵的笑话呢。
黄梓秾也没有心思吃饭了,直接把碗一放,跟祖母和母亲说:“大母,阿母,我们也去看看吧!”
这婆媳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也压不住心里的好奇,放下碗一起走出家门。
等黄梓秾三人来到田间,犁铁已经装上,她的父亲正在笨拙地将辕套到牛身上。
周围的邻居们看到此情景纷纷议论起来,
“这是什么犁?为何只套一头牛?这拉得动吗?”
“指定拉不动,平日里我们的犁都要两头牛,这一头牛肯定力不够啊!”
“这犁看起来跟我们平时的不一样啊!是县衙下发的吗?”
“听说是叔丘老翁家的小儿子仲陵做出来的。”
“是吗?看他那憨傻的样子,可不像是这般有出息的。”
“嗐,还不知道成不成呢,听说若不成,得罚一甲。”
“哎呀......这丘翁可真是糊涂啊!怎地如此纵容儿子胡闹呢?若是被罚,可如何是好?”
“唉,都是穷闹得,指不定是想借此立功,将两个儿子赎回来。”
“难哪……”
众人议论间,那犁和牛都已经套好了,仲陵这个憨汉子迫不及待地直接一挥鞭子,只见那牛便拉着犁往前冲了出去。
只可惜那犁并未插入土中,被拖着在土上滑行,宛如游龙般轻松,连人都被拉得差点飞了起来。
周围瞬间一静,随即暴起一阵又一阵大笑,经久不息,连好不容易稳住了犁,拉住了牛的仲陵也忍不住憨笑起来。
“陵,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让我来。”有人高声喊道。
仲陵呸一口,再次握住犁把,将犁铁尖部插入土中,这才开始驱赶起牛来。
这回倒是没有再起飞了,只是走得歪歪扭扭,如同蛇一般,试了好几次,不是牛走歪,就是犁不稳。
众人又开始笑了起来,从试犁开始至今,周围的笑声一直没有停过。
几次之后,仲陵便开始顺畅起来,他努力控制着牛走直线,手紧紧把住犁把。
只见那牛嗖嗖地直往前走,又快又稳,都不带停的。
往常的直辕犁犁一段就要停下,需处理拱起的泥土,但现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那泥土如同有知觉一般翻向一边,完全不需要处理,而且速度比往常还要快上许多。
周围的村民也渐渐不再哄笑,眼神里都是惊讶、兴奋和激动。
“这犁看着好省力啊!”
“不止省力,还省牛!”
“不止省牛,还省人”
………
可不是吗,以往的犁需要两头牛来拉,还得两人在前面拉牛,两人在后面控犁。
就这样还走得死慢死慢,至少比现在的犁慢多了。
若是家家都有一张这样的犁,那不得多垦十几亩地啊!
十几亩地就是几十石的粮食啊!
想到这里,众人眼神一片火热,灼灼地盯着地里的那人,那犁。
里典也震惊了,本来他也是在一旁笑着看笑话,但此刻他的那张老脸再也笑不出来了,反而有点阴沉。
众人想到的,他也想到了,想不到这犁真的成了。
可他现在可高兴不起来,因为这犁并非他们所献,若是由他献上此犁,定然能让官职更上一层。
之前一直皱眉观望的年轻官吏此刻终于松开了眉头,充满威严的脸色露出了压抑不住的欢喜,看向铁犁的目光灼热而惊喜。
有了此犁,他的职位可以往上涨涨了!
仲陵感觉自己就要被周围火热的眼神灼伤,硬着头皮把一亩地犁完,那位大人才终于让他停了下来。
“彩!今日你立大功一件,待我禀报县主,便为你请功!”
“谢大人提携!是大秦洪福方得神物降世,也是大人有伯乐之眼,宝物才不致蒙尘!”
仲陵说出早已背诵好的彩虹屁,顶着一张老实巴交的脸吹得尤为真诚,惹得这位大人连连喝彩。
“以后若有此类神器,可来寻我引荐,我叫秦宿,汝到戈阳县县衙便能找到我。”
“那以后就叨唠秦大人了。我们家还有些农具改进的图样,请大人过目。”
还有???
秦宿一双虎目瞬间瞪大了,惊讶地暗道:这家伙看起来憨憨傻傻的,想不到居然是个人才!
若是都跟这犁一般神奇,那可真是天佑大秦!
想到这,他迫不及待地拉着仲陵肩膀便走,催促他赶紧回家。
过了一会,又嫌弃仲陵腿短太慢了,一把钳起仲陵便跑了起来,丝毫不顾钳住的男人拼命挣扎的手脚。
黄梓秾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被这个高大的男人夹持着,脚不沾地的一路被杠着走。
这不会是要过河拆桥吧?她心想。
她赶紧跟着两人后面跑了起来,她一跑,身边的婆媳俩也跟着跑。
后面的丘老头倒是一点都不着急,慢吞吞地把犁具脱下来,扛着犁,牵着牛晃晃悠悠地走着。
身边跟了一群流着哈喇子,不停打听的庄稼汉子。
丘老头感觉自己驼了好几年的背直了,脖子变长了,下巴扬起来了,鼻孔都朝着天上去了。
院子里,被夹在胳肢窝回来的仲陵好不容易停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旁边的秦宿催着看图。
他一向挂着憨笑的脸都僵住了,好险没骂出来!
心里憋屈啊!
脸都没了啊!
大庭广众之下被羞辱了啊!
个子高了不起啊!
官职高了不起啊!
好像真的了不起,他苦着脸将剩下的图板拿了出来。
秦宿可不管他心里如何想,拿过来后便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越看眼睛越亮,虽然这些农具比不上曲辕犁惊艳,但经过改造之后,变得省力好操作,大大地节省了时间和体力,可以说是一套促进农业生产的好工具。
他兴奋地把图板都包了起来,拔腿就跑,恨不得马上就回县廷,找县主汇报。
只是上马前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他的犁还没拿。
他只好放下手中的缰绳,佯装淡定地站在马的旁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刚刚追出来的仲陵一脸茫然,这位左更大人仿佛火烧屁股般窜出院门,结果却站在这里看风景?
现在的官大人都这么皮的吗?
这时,黄梓秾三人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看到仲陵安然无恙站在门口,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犁可带回来了?”秦宿迫不及待地上前问道。
众人这才想起犁还在地里,连忙回首准备返回去拿,便远远看见万众瞩目的丘老头背着犁,被村民们簇拥着走来的场景。
瞧着老头子那高射炮一样的鼻孔,仿佛带着千军万马的架势......
跟现代的明星出场也无甚区别了!
啧啧!
黄梓秾不由感慨:这明星的虚荣感,连古人都不能免俗!
秦宿显然是看不到这些的,三两步走过去,拿了犁跨上马便告辞走了。
犁一走,丘老头的光环瞬间破灭!
村民们也一哄而散,转而缠住仲陵去了。
一时之间,丘老头有些失落,白了被众人簇拥着的儿子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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