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

　　琛幸屋里黑着，没点烛火，柳珩钰不知道琛幸可以不吃饭但是可不可以不睡觉。柳珩钰在琛幸房门口抬起手又放下，想了想还是扭头走了。
　　“什么事？”
　　柳珩钰刚扭头就听见有人问他，柳珩钰听出是琛幸的声音，但还是吓了一跳。柳珩钰听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看向了旁边主屋的房顶。
　　琛幸散着头发站在房檐上，长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柳珩钰仰头看他，莹白的月光衬着琛幸那张美的模糊了性别的面孔，柳珩钰呼吸一滞。
　　琛幸从房顶上跳下来，宛如一朵落花，轻轻落在柳珩钰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喘气。”
　　柳珩钰被琛幸一拍才长舒了一口气，“阿幸，你在屋顶干什么？”
　　“看星星，屋里看不见。”
　　“我睡不着，可以跟你一起看吗？”柳珩钰刚问完，就被琛幸揽着腰带上了主屋的房顶。
　　柳珩钰还没从那种失重感缓过来，就已经站在屋顶上。今天的天气晴朗无云，繁星缀满天空，柳珩钰看着星星，几天过去，星空一如柳珩钰遇见琛幸的那天。
　　一望无垠的星空始终缀着几颗泛着猩红色的星星，相比其他星星，它们寓意的不详一直让柳珩钰深感不安。
　　柳珩钰仰面躺下，琉璃瓦铺就得屋顶有一些硌人，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琛幸不会累一样始终站在柳珩钰的旁边，只是看着天，一声不吭。
　　柳珩钰本就有话想要问琛幸，沉默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阿幸想让我去祭祀看什么呢？”
　　琛幸听见柳珩钰的问题这才换了个姿势，他没有立刻回答柳珩钰，蹲下来像柳珩钰摸柳依璇的头一样摸了摸柳珩钰的头。
　　柳珩钰对琛幸突然的摸头感到不知所措，在柳家他已经是大孩子了，就算是柳夫人，这样亲昵的举动也已经是好几年前了，但柳珩钰隐隐焦躁不安的情绪确实被琛幸安抚到了。
　　“只是去确认一些事情。”柳珩钰眯了眯眼睛，听见琛幸说道，“你不用担心，只当是去玩的，回来把看见的事情都告诉我就可以。”
　　琛幸没有细说，柳珩钰也只当做不知道，他只是直觉的认为琛幸现在不跟他说，只是不到时候，但柳珩钰也隐隐觉得琛幸不会隐瞒什么或许只是因为他是凡人，琛幸不屑于骗他。
　　琛幸又轻拍了拍柳珩钰的头，在柳珩钰身边坐下，用手撑着上半身接着看他的星星。柳珩钰看着琛幸的侧脸，想着琛幸告诉自己他的本体是天外的陨石，琛幸也曾是漫天繁星中的一点吧。
　　柳珩钰想琛幸总是看星星，他会不会也是在想家，他这么想着往琛幸身边靠了靠。柳珩钰的思维发散出去，夜深了连月亮都开始西沉了，柳珩钰就在他的胡思乱想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柳珩钰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柳珩钰知道是琛幸把他送回来的，但对过程毫无印象了。柳珩钰知道自己有时候睡着了会说点梦话，他拍了拍脸，看见自己衣衫整齐到连昨晚出门时随意披在肩上的外衣都好好挂在身上，稍微有些安心了，至少应该没有做出什么丢脸的事。
　　柳珩钰洗漱完起来时，柳依璇和琛幸已经坐在堂屋吃昨天柳珩钰吩咐下人给琛幸准备的桂花糕了。昨晚琛幸一直在房顶看星星，下人拎着去的时候见屋里没人又放回了小厨房，正好给等着吃早饭的柳依璇垫垫肚子。
　　柳依璇看见柳珩钰起来，啪嗒啪嗒的扑进哥哥怀里，手里还捏着半块桂花糕递给柳珩钰：“哥哥，你也来一口。”
　　柳珩钰刚好饿了，也不嫌弃就着妹妹递过来的动作就吃了。这两天柳依璇都格外黏着他，柳依璇从小跟着柳珩钰长大感情很好，只是柳依璇从小伶牙俐齿的，刚会说话没多久就会使唤柳珩钰了，突然这么乖巧柳珩钰倒有些不适应。
　　柳珩钰拎着妹妹回屋里坐下，刚把柳依璇塞进椅子里，柳珩钰想着和琛幸打下招呼，一抬眼，发现琛幸正看着他弯了弯眉眼，“早上好。”
　　“早上好。”柳珩钰抿了抿嘴，耳尖一红。
　　“早上好！”柳依璇见两人互道早安人没理她也插了句嘴，“哥哥，今年祭祀你不在家，那我们今天去春游好不好？”
　　“好，跟爹爹和娘说了吗？”柳珩钰正好转移话题，低头没敢看琛幸。
　　“还没有，反正有哥哥在，他们肯定不会不同意的。”柳依璇扯着柳珩钰的手，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又看向琛幸，一手抓住琛幸的手，“阿幸也一起去吧，春游可以去惠至楼买杏仁酥！”
　　琛幸还没有点头，柳依璇松开手，掰着手指头报菜名：“还有芙蓉糕，莲花酥，核桃酥，豌豆黄，马蹄糕，南瓜饼。”
　　“好啦，都给你买，别报了。”柳珩钰看着柳依璇报菜名，有点头疼又觉得好笑，要不是妹妹，柳珩钰真想给她送去戏班子学戏。柳珩钰捡了块桂花糕塞回个妹妹堵住她的嘴，“吃了早饭我们就出去买，好不好啊？”
　　“好啊，哥哥最好了。”柳依璇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吃着桂花糕含含糊糊的跳下椅子，“我去叫阿爹阿娘来吃早饭。”
　　柳依璇都跑出去门了，还不忘回头再提醒了一句，“吃完就去哦。”
　　“好。”柳珩钰笑着应了。
　　柳依璇小跑出去，剩下柳珩钰和琛幸独处，琛幸脸上仍然挂着浅淡的笑意，柳珩钰轻咳了声：“嗯，小璇年纪小，比较贪吃。”
　　“等会儿糕点我也要一样一个。”
　　柳珩钰：“？”
　　琛幸说完脸上笑意更深了，琛幸笑起来很好看，他本身就是仙人的脸蛋，眉眼弯起隐掉了一些疏离的感觉。柳珩钰突然觉得琛幸今天对他的态度和前几天有些不同，但应该是好事，柳珩钰算了算自己的钱袋里的碎银子，学着琛幸捏诀的手势掐指一算道：“我算到应该没问题。”
　　琛幸和柳依璇都不会骑马，柳珩钰跟柳老爷要了家里的马车，带上马夫和柳依璇的贴身丫鬟新樱出门春游了。
　　惠至楼是时川城最好的糕点铺子，就是王宫里的妃子也常常派能出宫的太监侍女来买糕点，热闹的一批。
　　买糕点的时候，柳依璇看琛幸一样拿一个，闹着要跟琛幸一样，一点没有在家里的乖巧样子音量是不大，说得话给柳珩钰整的哭笑不得：“大哥有了外面的野男人就不喜欢妹妹了。”
　　柳依璇穿着粉色绣着小蝴蝶的绸缎裙子，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在店门口撒泼，不是柳珩钰抓得紧怕就要在地上打滚了。
　　琛幸本就惹人注目，本来店里的店员和顾客都只是偷偷打量，柳依璇叽叽喳喳的，大家都光明正大看热闹。新樱不敢拦着自己小姐，琛幸对别人的指指点点和视线都无所谓，只有柳珩钰一个人尴尬的世界达成了。
　　柳珩钰搜刮完了钱袋里的每一块铜板，又把腰间系的玉佩取下来抵给新樱借了二钱银子，算是给柳依璇买了一份跟琛幸一样的。
　　柳家虽然在这遍地官宦的城里排不上号，但也是家大地主，柳珩钰就在刚刚看热闹的人里看见了几个熟悉的人影。付完银子，柳珩钰让新樱等等把东西拿上，逃一样出了门钻进马车里。
　　等新樱拎着两个大包袱上了马车，柳珩钰就指挥着车夫往城外驾车，开到时川城边缘，开进深山老林里。
　　因为这次柳珩钰觉得有点丢人，以至于指挥车夫驾车离以前出来玩的地方远不少。周围没有外人，柳依璇一下马车就像标地盘一样把附近一圈小树林和草地都巡视了一遍。
　　新樱从马车上拿了毯子和装糕点的大包袱在一块开阔的草坪是铺好再去替柳珩钰的班。
　　柳珩钰头上插着几朵野花去琛幸那蹭糕点吃，他手上脏兮兮的，琛幸递了块绿豆糕喂给他。
　　柳珩钰挨着琛幸坐下，等车夫去拿水壶和帕子来给他洗手。
　　“那个糕点铺，你可以弄一个。”
　　“啊？可是你吃东西都不会撑，开糕点铺子也不够你吃的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柳珩钰就着车夫倒得水洗了手，接过帕子擦了擦手，转过身的时候总觉得琛幸翻了个白眼。
　　柳珩钰脑子飞转，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觉得惠至楼人流大？但是惠至楼那种程度，多半是哪个大人的亲眷……”
　　“不急于一时。”
　　柳依璇买糕点的时候闹得厉害，真吃起来，人小小一个根本也吃不了多少，还是只吃了平时常吃的几种，剩下的都被柳依璇大方的打赏给了新樱和车夫。倒是琛幸，趁着柳依璇吃饱了拉着柳珩钰去摘花扑蝴蝶的时候几口一个，回家的时候一点没剩。
　　柳依璇疯玩一天，回家时累的头上戴着新樱给她编的花环倒在丫鬟怀里就睡着了。
　　车夫一路催马快跑，可算是在关城门前进了城，不过好在这次他们回家赶上了家里的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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