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温与酒

　　于某人在被短暂借给项目办以后，在工作的“舒适度”这个层面上，可以说是给自己悲惨的生活增添了更多悲惨的底色。

　　当然，工作怎么会舒适。本就是一个假的命题。

　　关于如何平衡工作和生活，如何平衡工作和学习？

　　这个在大学学生组织和很多的面试中常见的问题，如今于多温心里早就得到了解答，

　　事实上，根本不会和标准的答案一样让所有人满意。

　　公务员也好，教师也罢，或者所谓高薪的律师和其他吃香的行业。在作为打工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可以完全从容的面对生活和工作这两个方面。

　　大部分时候，工作中的打工人，是无法坦然地说，我保证我这个周末可以躺在家里玩手机，或者我下一个季度一定保证自己可以去旅行。

　　公务员其实根本没有想象中的清闲自在，悠闲舒适。

　　但如果一定要有这样的时刻，

　　也许，是你退休的前夕。

　　细细数了下，根据国家最新的要求，六十五周岁才能退休的于多温，根本不敢对自己还有三十五年多的职业生涯有任何期待，马不停蹄的她和一颗螺丝钉被死死旋在工作岗位上一样，

　　乖乖工作，做好自己的本分，能够少一些损耗，就已经不容易的很。

　　每当想到一周前的夜晚那顿晚饭，她就会恍惚一阵，事关自己是不是做梦而对自己发问。偶尔老脸一红，为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这么把持不住自己的表情、说话的语气和动作而感到忿忿。

　　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无可奈何。

　　原本于多温对于久别重逢见面场合，思考过很多次，她无法停止想象如果两个人重新见面会是在什么样的场合，会说什么样的话。

　　但本来预计应该是一个美丽的午后。

　　阳光斜洒在屋檐和湖边，退休后了的她漫不经心走在钱塘区的未央湖边，一缕缕金色的光穿透过树叶打在她的脸上，可以若隐若现地闻到金桂初绽的气息。

　　在这样诗情画意的午后，他们俩远远相隔对望，突然之间认出了眼前银发人的模样，心有不甘地朝着对方擦肩而过。

　　这才是标准的情人离别的场合吧。

　　结果！

　　行政服务中心的重逢，就KO（击败）了于多温的所有想象。

　　十年啊，

　　我的十年就被狗血的现实全都打破了。
　　于多温不敢细想自己会不会觉得不甘心，自己没有在一个最好的时间用最好的姿态去重新见到周郑。

　　想归想，打工人于多温和刚刚分到特殊项目办的小伙子秦文翰已经走到了产业园区边上的一条河边，这条小河并不是非常的长，但有一段路是在山坡上的林野间，为了最好的了解到整体的情况，和后续是否应该批准相关部门的申报，他们还特意借来了无人机要考察。

　　于多温和其他同事提前学习了一下操作，倒是大胆地直接拉着小秦就去了。

　　虽然昂贵，但于多温之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小秦的大学期间也参与了无人机社团，两个人心怀壮志，觉得一定不是太过困难。

　　董局偷偷透露给于多温和小秦，估计明年下半年会有一个很大的湿地公园项目规划在附近，因此这次实地走访其实也多了一些用意。

　　许多大型活动后，对于排污的限制，工业发达的新华区已经慢慢没有了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旅游业是一个重头戏。

　　再加上，湿地公园可和普通的公园不一样，政府已经打算邀请顶级的规划专家去研究和设计，到时候牵涉到的项目级别就不是可以估量的。

　　于多温默默为新华区政府点了个赞。
　　也为自己的未来浅浅期待了一把。

　　这样也好，至少自己的工资，是不是可以在各种「所谓的发展」过后还能上去一点呢？毕竟和区里的财政收入紧密关联。前几年的新华区发展地实在是窘迫，甚至有一年的工资都是和别的区借来的，虽然这话也不好随便说···

　　等工作结束后，两个饥肠辘辘的人只能在山间小路里谨慎地行走，于多温感觉自己的提问在逐渐升高，今天穿的衣服确实有些少了，她紧紧裹住自己，用双臂抱住自己取暖。

　　出于关怀目的，她还一直在和秦文翰交流。

　　于多温问小秦。

　　“那个污水处理办公室在哪里来着？”

　　“摁，好像是村头吧。

　　小秦细细思考了一下这边的路况和地形，他也是昨天才被正式叫过来帮忙。

　　说句实话还不如我们于女士更了解村里的情况吧。

　　但是于多温是一个顶级路痴，碍于面子，她是不会和小秦说这个真相的。

　　两个人掌握了要去的目的地后，很快就能够看到了村子的大致。

　　这个村是属于新农村建设，比一般的农村房屋建设要洋气很多，经济好起来了，百姓们也不会说就爱住灰戚戚的土房子，家家户户盖的楼房都有三四层，盖小排屋和小别墅的家庭也不在少数。

　　小秦啧啧称奇、左顾右盼，表示现在的农村生活真的比想象中好很多。

　　于多温知道小秦是从高中开始就在国外留学的城市男孩，他老家是钱塘区的，很少有机会直接面对农村，所以也没怎么来过很乡村的地方，这情有可原。

　　这么多年来，江源省的农村发展的迅速和生活的便捷，是小秦所没有认识到的，他很难想象到与许多纪录片和电视剧里描绘的农村画面不同，江源省尤其是S城的新农村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除了楼房，不少乡村出于旅游业的目的，还统一新建了祠堂、款式一致外观独特的房屋，让人眼前一亮，甚至还有很多设计师出品的民俗展厅、私人民宿都建在了有些村子里，前面纵横着江水，倒是新华区的一大特色。

　　不过她对小秦为什么要来GDP落后的新华区考公务员，而不去其他的区感到费解。

　　要知道就算是开车前往，也需要花费两个小时才能从新华区到钱塘区，如果是地铁，那其间的周折就更别提了。

　　小秦也不太好意思就说明很功利的目的。

　　他只是说，第一次自己考的成绩不太好，第二年就选择了一个相对简单的地方考。

　　于多温也没控制住扶额。

　　确实，新华区算是简单的地方了。

　　两个人又交谈了一些关于住宿的问题，于多温很好奇他们这些不在本地区县居住的新入职员工，在新华区工作是住在哪里呢？小秦表示自己名下是在钱塘区有一套110平米的房子的。

　　但是因为S城政策问题，所以夫妻两个名下只能有两套房，父母给自己买完了钱塘区的房子后，压根没想过儿子还能去别的区发展。

　　纷纷懊悔没有购买法拍房。因为以前法拍房是不限制数量的，只是近几年逐渐没有了这个政策，也开始限制购买法拍房了。

　　所以，他现在也只能在新华区租房子住。

　　于多温已经暗自咋舌和感慨，法拍房那就更贵了，不少法拍房都是以前老板住的房子被抵押给法院拍卖的，很多别墅和大平层更是在非常高档的小区里。

　　她为小秦的父母能够有「懊悔得起没有买法拍房的资格」而连竖大拇指。

　　这个男孩也确实研究生毕业才一年多，个性更是比较活泼，一直在国外长大很少受过苦的他，吐了吐舌头，表现得很不好意思，补充道，

　　“这么点工资，租租房子就没有了。哎多温姐，我们要多久才能熬出头啊。”

　　于多温也不好打击他，公务员公积金高、福利待遇也好，再加上很稳定，正常情况下基本上一辈子都在这里了，但是，无法否认，每个月的工资确实很低，能够实际掌握在受伤的现金太少了。

　　对于很多像是小秦这样的年轻人来说，每个月要出去吃几顿饭、喝几顿酒，逢年过节、朋友结婚，又得送送人情红包。

　　前几年的工资状况，宏观上还微微往下调整，而且工资收入也和每个区的收入息息相关，大家其实都过的不容易，只能说稳打稳算，凑合过日子罢了。

　　她安慰小秦，“其实真的还好，新华区消费水平和钱塘区可比不了，但是该有的都有了啊，再加上稍微来说物价算是便宜的，吃饭你都在食堂吃，每周出去搓两顿其实也还可以。”

　　秦文翰想辩驳说谈恋爱的话根本不够，但是他也不知道于多温有没有男朋友。

　　可又觉得应该没什么关系吧，他只是在和于多温随意讨论这个话题，于是他贸然开口了：

　　“多温姐你不谈恋爱吗？我没别的意思啊，我是说你长得蛮好看的，再加上这么年轻就升职了，能力也很出众，你就没想过谈恋爱吗？谈恋爱真的好花钱啊···”

　　多温倒是蛮惊讶，她对于自己的外貌很不自信也不是一两天了。

　　高中开始就是丑小鸭，而且是变不了天鹅的那种。

　　也没有人夸她好看，身材也一般，就是圆圆的脸、蛮显小罢了，想到谈恋爱，又想到了结婚，又想到了该死的周乐。

　　她眉头皱了皱，还是说了下：

　　“我有过但是分手了。”

　　对，周乐这种和她结婚四个月了都没和同事说，然后现在班里了离婚的关系。

　　确实像是···有过，但分手了。

　　秦文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着于多温难看的脸色，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灰溜溜乖巧跟着自己的领导，往目的地走，但其实于多温只是感觉哪哪都不太舒服，突然转阴的天气她实在有些乏力。

　　在污水处理办事处，她意外看到了周郑。

　　但周郑倒是不意外。

　　这个办事处其实应该在产业园里。

　　但是几次下来工作人员干脆在附近的这几个村子里选了一个方便的设立了临时的办公地点，这个举措其实也很常见，主要和对方的村干部和村民打好招呼，不影响到对方的生活就好。

　　周郑正在和谭明凯沟通，他俩看上去也像是刚认识的关系，结果实际上看他俩聊天，却感觉那么亲热和热络。

　　真让于多温感到吃惊。

　　周郑的亲和力毋庸置疑，但他以前就不爱主动和陌生人打交道，看来做做生意以后还是很有改变的，人的成长的潜力确实是无限的。

　　谭明凯是区发改局项目办的一个资深的科员，来了也有五六年了，论资历比于多温高出许多。

　　但是学历很一般，只是一个双非的普通本科出来的学生。

　　不谈学历，谭明凯的能力也不行，写文章文笔差的可以，局里一开始让办公室的领导带他，写一些发言稿，后来又紧跟融媒体发展，让他去经营局里的公众号账号，可是都不太行。

　　于多温听过他不少传言。

　　个个说他没个金刚钻就爱拦瓷器活。

　　也不知道是怎么就后来到了项目办工作，也有两年了。

　　刚好是于多温转到综合科那年之后，他就进去了特殊项目办，倒是后来听说也算是能够深得董局的信任，有过一些杰出的亮点。

　　“上次周总你应该见过，这是小于，我们一个很优秀的领导。”

　　男人谄媚地笑着，一只左手搭在于多温的肩膀上，还压得死死的，“也是我看着进来，现在都是副科长了，真的很优秀。”

　　满脸不怀好意，“周总，小于还是单身呢，你们可以认识下。”

　　于多温皱着眉头，甩开了那只诡异的停留在自己肩上的手，眼睛里即使有些许不耐的脾气，还是被自己的理智压下来了。

　　领导，什么领导？就自己升不上去在这里阴阳她呗，可恶。

　　“哪有，当然是谭哥厉害，我们局里都很信服谭哥的。这次项目是谭哥盯着吗？上周的会倒是没看到你。”

　　于多温心里清楚，自己作为来帮忙的，肯定还是得依靠本身就是项目办的人。

　　“哦哦金星市场那个项目你知道吧，哎太大了一堆破事，这不我搞了许久才回来。才知道董局把你请回来了，真好啊小于我们可以一起工作了。”

　　字字显示出自己的能耐呗。

　　于多温心里翻了个白眼，插科打诨过去了。

　　她本身就不舒服，说了两句就赶紧拉着旁边充当做隐形人的小秦，去找村干部和办事处人员了解进度。

　　她和小秦就站在那间临时办公室的门口，听到有问题的地方又止不住地皱着眉头，好像有什么疑问似的，低头手指着文件上的一些东西询问对方。

　　得到对方的答复后，眉头也依然紧锁着毫不变化。

　　皱眉真是个坏习惯，还改不掉了。

　　周郑转头的时候刚好看见，看着看着嘴角毫无察觉地笑一下，让旁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老练圆滑的谭明凯很被动。

　　摸着自己有些饿了的大肚子，谭明凯还心里嘀咕，真不知道笑什么。

　　「金总怎么派这么小一个公司的人来干活。」

　　「不懂啊。」

　　谭明凯做公务员之前就是在H城跑销售的，销售额很突出，自己的提成甚至有时候能有好几万，本来就是人精，更是混地风生水起，但是因为H城的房价有些高得离谱，家里人都希望他能回到“正轨”。

　　即一个买得起房子的地方。

　　不要在H城这种大城市做这么不稳定的工作，还是回老家的好。

　　谭明凯心想，自己当初努努力拼拼命，可是能够保证每年能挣出三十多万的，如果加上偶尔的公司奖励，再或者有时候老板们手指头缝里给自己漏点，那不是四五十万都不是问题？

　　现在好了吧，当了公务员这下就是很被动。

　　拿着死工资，好不容易给自己考了两年才考上，一开始一年才十几万，公积金高又怎么样，即使是老家，但是S城依然寸土寸金，新华区房价再低，自己压力也很大。

　　不过嘛，他的眉头稍解，还是有很多赚钱的渠道的嘛。

　　只要小心。

　　他客气地拉着周郑，说附近一家农家乐很好吃。

　　他在产业园区那边的食堂都吃腻了，刚好周郑来了，带他一起去换换胃口。

　　周郑一时半会儿推脱不掉，就只好被谭明凯拉走。

　　刚好他也有一些问题要问谭明凯。

　　屋内小秦看于多温的状态感觉蛮不对劲的，于多温一直在局里都是属于暖心铁娘子类型的。既好说话又很会哄领导，工作态度认真，对待大家虽然没有非常亲近，但是如果看到别人有困难，二话不说也会去帮忙。

　　最大的问题也就是不太爱出门聚餐，性格上有些高冷，偶尔不太好搭腔闲聊。

　　因为于多温在发改局内部的风评不错，他还是蛮想趁这次机会好好和她接触接触，学习一下前辈的经验，而且谁知道大家之后会发展到什么样的位置呢？

　　局里其他的精英强将，除了听说能源科出身，现在已经被区政府领导看重，升职到了区团委的许某某，就是办公室的段爱娇。

　　那也是一个富二代，所以也不在乎这几块钱死工资，每年都是拿着父母给的企业分红，自己也有房有车，不愁吃穿，所以干活是出自真心的。

　　天选打工人罢。

　　和段爱娇相比，于多温虽然不太爱聚会，但是因为爱帮忙，很多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觉得她真的是人美心善实干派。

　　这下看到这位优秀的前辈有点不适，小秦急急忙忙来嘘寒问暖，递上一个还没开封的暖宝宝，“多温姐你没事吧，我看你身体不太舒服的样子。”

　　这还是他女朋友前段时间塞给他的，告诉他如果要出外勤可以带上。这下好了，刚好来转头献给小领导表示关心。

　　于多温惆怅地转向他，努力用手撑着自己的头，摇摇头。她坐在桌子上看一些刚才航拍的视频和照片。

　　本来没觉得难受，怎么现在感觉头越来越昏昏胀胀的。

　　上一次发烧还是在新冠三年的末尾，这下好了，还在出外勤的时候出岔子。

　　于多温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告诉秦文翰她没事，自己只是有点儿不舒服，休息下就会好了，就算秦文翰是傻子也能看出于多温脸上的红晕不正常。

　　但他也拗不过于多温下午要去重新拍几个地方，然后写报告的决心。

　　可叹可敬！

　　拿这点钱办这么多事，还这么负责任！心里对于多温的佩服油然而生，一下子于小姐的形象就树立起来了。

　　秦文翰发誓，自己回去以后立刻就去申请入党积极分子，让多温姐做自己的入党人。

　　向她看齐。

　　明显不知道小秦心理活动的于多温正努力用自己的手挡住下午迟来的太阳光，抬头看一边密密麻麻缠绕的树枝和树顶跳跃的鸟儿。

　　也好，这种快乐轻松的自然景观看看，心情好了，病也会好的。

　　她觉得自己生病，肯定是自己今天不要命穿了件大衣的缘故。

　　即使夹绒，其实也没那么保暖。

　　当然了，女人爱美，是万万不能批评的。

　　于女士的慷慨献身纵然可歌可泣，但是下场无疑是惨烈的，哪怕已经是到了工作的尾声，但头痛欲裂时，心情只会更沮丧地胡思乱想：自己好惨。

　　她又想到那个该死的即将成为的“前夫”，和自己玩一样的浪费了八个月时间的狗男人。

　　想着想着她就觉得委屈，而且这件事只有彭晓月知道。她还没来得及和另一个好朋友泰梨说，泰梨跑国外摄影去了。

　　自己的糟心事没有发泄口，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还生病了。

　　好不容易和小秦交代完，也已经五点多了，要下班也可以下班了。她把自己的包寄放在污水处理办公室里，所以还得去拿一趟，她先停留在门口，嘱咐小秦等下确认完就早点回去。

　　正想要找自己的包，就看见那只很漂亮的荔枝皮的无名国产托特包边上，坐着一个玩手机的男人。

　　他低着头，睫毛因为太长，所以偶尔让人疑心：感觉会打架。

　　他也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几只手指飞舞地十分投入。

　　谭明凯已经不在了，估计早就跑哪去了，出外勤的下班时间一般不是很固定。

　　也有人会偷懒提早走，可是加班在这个部门里才是常态。

　　因为今天实在不舒服，于多温就没给自己这么多工作压力，还是早点休息好了，反正明天是周末。

　　虽然还要工作，但下午上班也没问题。

　　听到脚步，周郑就抬起了头。他今天没穿西装。

　　穿着倒是一件不出错的黑灰色的圆领卫衣，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的厚实羽绒服。

　　于多温心里嘲笑他，十二月初就穿厚羽绒服。

　　小垃圾，一月你怎么办。

　　只是此刻过于狼狈，她穿着薄薄大衣感冒了吧，人家穿羽绒服至少不冷！

　　说不定人家还穿着秋裤呢，你呢！

　　她侧过去拿起自己的米白色的托特，和周郑挥了挥，表示礼貌的再见。

　　周郑一见到她就觉得脸色不对，喝酒了？

　　也不对。

　　出于一些仅剩的良心和同情心，神色一变，就赶紧起身止住她，握着手腕都感觉到了滚烫。

　　“于多温，你发烧了？”

　　“嗯，有点。应该是感冒，回去吃个药就行。”

　　周郑摇头，很坚决，“不行，我送你去医院吧。”

　　明明有一个礼貌的“吧”做结尾，但是周郑的语意坚决是于多温立刻感受到的。

　　想到自己的车，她也随他去了。

　　这样的状态开车太危险了。

　　明天打的过来好了。算了没事，把钥匙给小秦，然后他帮我开回去好了，反正于多温妈妈家的小区和秦文翰租的小区刚好是一个地方。

　　于是她还撑着身子先去拜托了秦文翰。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也可以让秦文翰直接送自己回家或者去医院，但她的心底却有些抗拒，不愿意去麻烦别人，最多···也就帮她把车开回去就好，刚好秦文翰也没有开车来。

　　秦文翰自然没意见，他还觉得周郑人真好，点头如捣蒜，表示一定会给她开回去。

　　然后于多温也没拒绝周郑的好意，跟着他往外走。

　　走两步突然撞上了一堵人墙。

　　“你干嘛？”于多温估计烧的有点糊涂起来了。

　　脸色红扑扑地像是年画娃娃，再加上本身的圆脸，脸上甚至可以感觉到捏起肉的时候的手感，实在是有点好笑。

　　周郑回过头神情复杂，三下五除二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批在了于多温身上。

　　“穿上。”

　　“你呢？”偏头痛的于多温真的很不理解周郑。

　　“没事，走几步路就到了。”

　　他快步往前走，风很大，估计刚脱下衣服，身上保留有余温，倒是不觉得冷。

　　于多温本身就很变扭，她既很清楚自己应该要好好穿上衣服保暖，接受这份好意，但是又很喜欢说难听的话固执己见。

　　“我不要你的衣服。我不想欠你人情。”

　　“于多温。”

　　周郑有点语气不善。看着她转而又变得无奈，他轻轻从嗓音里发出唔的叹息声。

　　“我们是老同学。我送你，给你披衣服怎么了。你快上车吧，麻烦死了。”

　　啊
　　好凶。

　　反驳都无法反驳，于多温上了车。

　　先系好安全带，周郑还是决定把她送去医院。

　　于多温管他去哪，睡了就完事。告诉他等到了再叫自己，于是倒也毫无防备倒头就睡，全然没觉得对方会对自己做什么。

　　只是，

　　睡着前还听他嘀咕什么，只是没怎么听清。

　　好像是

　　“康康什么康，一点都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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