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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老人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王永说他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外出,会每日陪伴李伯。
众人离开的时候,易小小和宋肖南走在最后,小路漆黑,没有路灯。
宋肖南打开手机电筒,微弱的光芒照亮着暗夜里的方寸之地。
回头的时候,那栋淹没在黑夜里的小平房,四四方方的窗户就如同眼前被光亮照耀的方寸之地,看似是牢笼,却是老人家追求一生所而不得的亲情。
“哎,你两在后面磨磨蹭蹭什么呢,走快点,一会儿那些狗就要来咬人了。”老杨在前面喊着。
不知为什么,易小小忽然觉得身边人的有些紧绷,随即问道:“怎么了,你怕狗?”
宋肖南脚步不动声色的加快,闻言只是顿了顿,便略微点头。
“小时候被狗咬过,有点阴影。”他的声音有些发抖,这可不像是‘有点阴影’的样子。
穿过了狭窄的小路,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狗叫声,易小小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轻轻拉了拉,便回手将人揽进自己怀里,说:“没事,警察叔叔保护你。”
明明听起来像是玩笑话,可偏偏带了十足十的严肃。
两人跟着老杨他们七弯八拐来到停车的地方,易小小差点一脚踩空掉人家菜地里去,引得老杨哈哈大笑,说自己没有这么笨的徒弟。
“那我们走了,师父。”易小小打燃车子,老杨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眼前人赶紧滚。
直到上了车,宋肖南身上那股紧绷感才松懈下来,他靠在座椅上,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有些困乏,便打了个哈欠。
“睡一会儿吧,忙一天了都没休息。”
“不跟你说话可以吗?”宋肖南偏头问易小小。
易小小踩深了油门,老爷车的速度表也才到八十,在这人迹罕至的盘山公路里,到真的会让人容易疲劳。
“没事,我熬夜抓人的时候,几天几夜睡不了觉,仍然生龙活虎的,你作息规律,跟我比不了。”
宋肖南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易小小的侧脸,从这儿回县城还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他没睡,只是偶尔开口和易小小说话,内容都很简短,似乎真的只是为了确认易小小没有犯困。
回到裕龙县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易小小问:“晚饭吃得早,我请你吃宵夜,想吃什么?”
宋肖南掏出眼镜戴上,闻言摇了摇头,说:“我只想回家睡会儿。”
他的眼睛有些泛红,易小小打方向盘往左行驶,说:“好,那我送你回家。”
又开了快二十分钟,将人送到小区门口,易小小按喇叭吵醒了昏昏欲睡的保安,在人敢怒不敢言的眼神里,开着车进了小区内。
“A3-12栋是吧?”
“嗯,你要不来家坐坐?张姨做饭也挺好吃的。”
停了车,易小小看了看眼前的小洋房,笑了笑,说:“我也得回所里去了,我们所里食堂的阿姨们做饭也挺好吃的。”
宋肖南准备下车的动作一顿,笑出声,回头看着易小小的时候,仿佛眼里都盛满了笑意。
其实他该多笑笑的,易小小想。
“回去的路上开慢点,晚安。”宋肖南下了车,拢了拢身上厚实的大衣,消失在易小小的视野里。
易小小被宋肖南那抹笑迷了心窍,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点火离开的时候还嘟囔:“多笑笑多好,那么好看。”
回到所里的时候,派出所里格外热闹,酒醉的,斗殴的,闹事的,两夫妻吵架打架的,闹哄哄的挤满了一堂。
李帅见易小小回来了,顿时像见到了救星,扒开一众人群,嚎着嗓子就来扒拉人。
“易哥啊易哥,你终于回来啦~,紧急缺人手啊,罡哥他们去邻县抓人去了,所里的警力都被抽调完了啊,就剩我们几个苦苦支撑,终于把您盼回来了啊——”
易小小将扒在他身上的李帅拉开,一脸嫌弃的撇了撇衣服上的口水,道:“我看你是想偷懒,只想搞巡逻,不想搞调解是吧。”
李帅挠了挠后脑勺,心虚一笑:“哪有,我这不是口才不行嘛,这些个人各个能言善辩,我不行的呀。”
您有新的警情请查收,您有新的警情请查收。
易小小准备教训人,下一瞬就见李帅脚底抹油跑的比兔子还快,还不忘说:“麻烦易哥了,我出警去啦!”
无奈摇摇头,易小小回到值班室,换了出勤服,戴上警棍和手铐,又开始了一晚的熬夜生活。直到快天亮时,才躺在休息室的床上,不过片刻,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他这一觉,睡到了中午才醒,醒来的时候有些乏力,在床上坐了好几分钟,才起身前往浴室洗漱。
今儿个天气好,艳阳高照。
但旁边□□局的处境不好,聚集了五六十人,难以维持秩序,便像派出所求助。
李帅推开门的时候,易小小刚穿好衣服。
“易哥,□□去了。”李帅靠着门扉,掏出手机给女朋友发了一堆肉麻的表情包。
穿上外套,戴上帽子,对着镜子正了正衣领,开口问道:“□□局又出事了?”
收了手机,李帅撇撇嘴道:“一楼大厅聚集了五六十人,劳动维权的。”
□□局一年到头都很热闹,各种各样的维权上访,一年365天就跟派出所似的,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带着派出所警力到的时候,讨要工资的工人已经和欠薪方掰扯上了,保安将欠薪方护在身后,防止他被打死。
易小小插进人群,和同事们用人墙隔出了一道安全带。
可群情激愤的工人此时此刻没有理智而言,推搡中一名警察被推到在地,人群顿时爆发出了轰鸣,场面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易小小只好抽出腰间的警棍一甩,警棍横在工人们面前,易小小大喊:“都给我冷静点!”
“你们在挤,就是袭警,冷静点!”
李帅将倒地的警察拉起来,低头望了一眼,手肘擦破了皮,血顺着手臂流到了手心,顿时怒吼道:“都想去派出所是吧,你,对,就你,出来,是你推的人吧!”
眼尖的农民工见李帅指的那人,好不容易稍微冷静下来的情绪又被激发,他们揪着那人推到李帅面前,怒道:“他不是我们的人,他是公司的人,就是他们欠我们的钱,一百万啊,那是我们这些兄弟的血汗钱啊!”
那人就像个鹌鹑似的,被李帅一拎脖子提到了一旁,另外一名警察从窗口拿了一根束缚带,将人反绑着。
□□局副局长的出现更是如同火上浇油,那些铁骨铮铮的汉子里,有几个已经红了眼,开口说话的时候都带了哽咽,他们拉着副局长的手,就像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泣不成声:“局长,求求你....求求你为我们做主啊,我们有几个兄弟等着这笔钱拿回家救命啊。”
那人说着话,人群自发让开一条路,其中一名矮小的农民工人来到人前,易小小这才看清,其实不是矮小,而是他的脊柱已经被压弯了。
“他叫王胜武,家里有个尿毒症的女儿,全靠他一个人养着,这该死的公司不发工资,他的女儿已经一个月没去做透析了呀。”那名领头的工人,擦掉了眼泪,将王胜武推到了局长面前。
在场众人都对那名欠薪方的经理投去目光,似乎是不好意思,不堪的擦着汗,迎着局长的瞪视结结巴巴的开口:“不...不是不发工资,实在....实在是没钱啊。”
局长轻蔑的哼了声:“没钱吗?那你们账户上怎么凭白划出了120万啊?还是分批划到了不同的私人账户里,陆虎—”
那名经理打了个冷颤,不住地擦汗,讨好的说着:“我,我不知道呀,工资的事是财务在管,也没人想拖着他们呀。”
“放屁!”局长罕见的发了怒,他手一指这群朴实无华的农民工,厉声道:“你看看他们,他们是最弱势的群体,他们拿回自己劳动所得的报酬,这是你们应该给的,而不是他们求来的,你们把他们做人的尊严踩在脚下肆意践踏,就不要怪我采取强制措施!”
陆虎煞白着脸退后两步,扯了扯嘴角,颤抖着手掏出手机,说:“我....我给我们董事长打个电话。”
易小小叫来一个辅警去盯着陆虎打电话,李帅将袭警那个人提溜去了所里,易小小一抬头,就看见宋肖南安安静静的站在人群外。
他今天穿了套头浅蓝色卫衣,浅色牛仔裤,似乎剪了头发,那快齐肩的狼尾不见了,手里还拿着文件袋,见易小小看见他,隔着人群略微一点头,就抬脚走向司法窗口。
“王局。”
“小易啊,麻烦你们了。”王章叹了口气,他眉眼间也是深深的疲惫。
易小小正准备说不麻烦,却见那王胜武扑通一跪,好像行将就木之人,他的声音多的是麻木:“王局,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此刻围观的人都在为之动容,有人插嘴,说:“是啊,局长,救救他的女儿吧。”
王章蹲下身将王胜武扶起来,他说:“我们去调解室坐坐,你们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
人群如潮水一般涌向了调解室,大厅也显现出了他原本的宽敞模样,陆虎打完了电话,在一群警察的怒视中灰溜溜的窜进了调解室。
宋肖南交完了资料,正准备离开。
“今天没上班吗?”易小小的声音让他停住脚步,转身点了点头。
“家里有事,就休息一天,刚好上街来交个材料。”
一时相顾无言。
“易哥,调解开始啦。”小警察在调解室门口挥手喊着。
“马上来了。”
“好好休息,我们的下一站是学校。”
“好,你也是。”
易小小目送宋肖南离开的背影,他今天看起来真的好像视频里那个自信阳光的大学生宋肖南,但还是一样的不善言辞。
无奈的低头叹笑,易小小转身朝调解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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