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

　　舒檀：“......”

　　她摇头，还没出声，身侧的男人靠上椅背，嗓音闲散：“没事。”

　　舒檀：“......”
　　她摸不清宋时聿到底是什么意思，半晌：“你...”

　　宋时聿问：“你知道我们马上要结婚吗？”

　　舒檀：“？”
　　她眼睛顿时睁得比刚刚还大，下意识：“你说什么？”

　　伴随着她声音落下，宾利车头蓦地一歪。
　　察觉到身后的冷淡视线，宋俭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微紧，迅速调回方向。

　　他深吸口气。
　　这后面两个人在说什么东西？

　　宋时聿什么时候就要结婚了？他怎么完全没听说过？

　　短短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像做梦一样，宋俭看着眼前宽阔的大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后面的对话仍在继续。

　　“从这到明石巷还有三十分钟，你可以确认一下。”

　　明石巷尽头就是宋家祖宅，宋俭虽然一早就知道目的地，但这是因为宋时聿每周末都会抽时间回家一趟。

　　谁能想到今天就多带了一个人？

　　这人还是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即将结婚对象？？

　　宋俭在外是宋时聿的助理，血缘关系上是宋时聿的堂弟，但这么亲密的关系，他也从未听说过宋时聿在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妻。

　　舒檀同样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要和宋时聿结婚了，但男人一脸云淡风轻。
　　语气甚至称得上彬彬有礼：“你可以向阿姨求证下。”

　　她握着手机，对着舒母的头像却怎么也打不出字。

　　她当然知道明石巷，那是京城迄今为止保存最完善留存时间最长的一块区域，里面的建筑历经几代修缮，既保持原有风貌，也增加现代设计，是老京城人都知道的权势富贵聚集地。

　　有关明石巷还有个说法，就是越往里越曲折，历史越长。

　　听说宋家的祖宅就在最里面。

　　许京墨所在的许家主宅处于明石巷的中间位置。

　　但此刻舒檀完全没心思想这些，她满脑子都是宋时聿那句“我们马上要结婚了”，双手不自觉撑在后座的皮垫上，凹下不大不小的一块。

　　宋时聿没必要说谎，但她妈妈为什么从没告诉她这件事？

　　舒檀早知道她的婚姻在很大程度上不会由她自己完全决定，但初次被告知，竟是从她这个几乎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口中。

　　她心中有一瞬间沁上凉意。

　　说曹操曹操到，舒檀的手机屏幕亮起。

　　舒母打来电话。

　　舒檀抿抿唇，接听那一刻，没有像往常般先开口。

　　窗外风景飞逝而过，入眼洁白一片，她死死抓着手机，连呼吸都克制着出声。

　　舒母语气关心：“檀檀啊，你现在在哪里？和时聿在一起吗？”

　　半晌，舒檀“嗯”了一声。

　　电话对面传来几道嘈杂的脚步声，舒母语气有些着急，见她肯定回答，很快再次开口：“妈妈已经跟梁阿姨说了啊，在京城让时聿照顾你比较方便，你们都是同龄人...”

　　舒檀静静听着，突然开口，“妈妈。”

　　舒母愣了愣，“檀檀？”

　　舒檀嗓音冷静，带了几分哑，“我和宋...宋先生，有婚约是吗？”

　　她到底无法在刚认识宋时聿的一个小时内就亲昵地称他名字，嗓音艰涩，选了个中规中矩的称呼。

　　车内一片寂静，她的回答分外明显。
　　宋时聿掀起眼皮，见女孩眼眶泛红，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他无聊把玩着手机的手一顿。

　　这姑娘刚刚在拍卖场还落落大方，自有几分气场，面对罗钦那群人也丝毫不露怯，这会儿没说几句话，眼尾和鼻尖一起红了，黑眸里的泪要掉不掉，看起来楚楚可怜。

　　舒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样子已经尽数落入男人眼中，电话对面的沉默已经说明一切，她深深吸气，压下喉咙间的隐隐哭腔，开口缓慢，带了几分疏离：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到底母女连心，舒母感知到她的变化，急忙解释：“这不是你年纪还小，我们想着正好你去京城，可以先相处相处——”

　　相处相处。
　　说得好听。

　　陌生的城市，一个陌生的男人。
　　就因为商业上的合作关系，他们就能如此放心！

　　电话被舒檀挂了。

　　攥着手机的五指收紧，指尖泛起微红。
　　她心里清楚，不管和宋时聿的相处结果怎么样，除非她坚决抵制——那也不过是换个人而已。

　　结局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很清楚，父母爱她，但他们更爱舒家。

　　和宋家合作...哈，天作之合。

　　车子缓缓停下，随着窗外景色静止，舒檀终于忍不住，偏过头面向窗户，一滴泪从眼眶落出，砸在皮质座椅上。

　　她背对着宋时聿，羊绒坎肩也掩不住薄瘦肩背，长裙下腰线明显，白皙纤细的肩膀微颤。

　　察觉到她好像在哭，宋时聿不知怎么的，心像被轻轻拨了一下。

　　修长指尖轻轻敲了敲膝盖，他抬眼，对上正想从后视镜偷看的宋俭。

　　宋俭：......

　　宋时聿撇了他一眼。

　　宋俭乖乖下车。

　　车门关上的动静唤回了舒檀的理智，她擦了下眼睛，正要去面对完全未知的一切，腰间突然横过来一道力量，她整个人向后摔进了男人怀里。

　　鼻尖嗅到一阵清浅檀香，舒檀一惊，“宋——”她这时还没意识到男人是故意的，双手下意识想找一个支撑点，却发现自己身下就是男人的双腿。

　　她的后背紧贴着宋时聿的胸膛，白皙脸颊顿时染上绯红。

　　京城的冬日很冷，车内开了空调，宋时聿身上的温度比空调吹出来的热风更高，他似乎就在她颈侧，舒檀感受到男人呼吸间的温热，费力地向旁边偏头。

　　她生疏地叫他：“宋，宋先生...你——”

　　她像只受惊的小猫，眉梢眼角都可怜到不行，整个人在他怀里几乎要缩成一团。宋时聿拦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使力，凑近她耳边。

　　“舒小姐，舒檀，听好了。”
　　男人的声音冷冷沉沉，质感清晰，“我不喜欢逼迫别人，尤其是我未来的妻子。”
　　“你不想回，我们现在就不回。”

　　声音落下，舒檀心里一颤，慢慢抬头看他。
　　长睫上挂着微小的泪珠，黑色瞳孔在泪水的浸润下，看起来比平时更亮。

　　宋时聿出奇的耐心，缓声问：“去吗？”

　　舒檀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还能怎么办、相信谁，但她更怕宋时聿是假意宽容。

　　毕竟双方父母都同意的事，更何况，她现在坐在他的车上。

　　要脱口而出的“不想”被咽了回去，她抿着唇，垂眼避开他的视线。

　　宋时聿察觉到她的躲避，心里忽然一哂。

　　“舒檀。”
　　“你觉得这时候逃避有用吗？”

　　他声音低低沉沉，舒檀心脏狠狠颤了颤，声音都有些抖，下意识：“我没...”

　　宋时聿：“嗯？”

　　舒檀感受到宋时聿靠近的热度，顿时不说话了。

　　他重复问：“去吗？”

　　舒檀顿了顿，忽然察觉腰间的手臂正在收紧，她顿时摇头：“不...你别——”

　　宋时聿一垂眼看见她微红的眼眶，心底暗叹一声。

　　他把人松开。

　　熟悉的檀香微微远离，舒檀视线盯着自己肩膀上毛茸茸的坎肩，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宋时聿开口道：“不去就不去了。”

　　他语气太温和，温和到舒檀心里一怔，忍下的泪差点重新落出来。

　　京城不是她的家乡，宋父宋母也不是她的亲人——即便在以后可能是。
　　她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和他们见面。

　　他问她去不去，她说不去，他就真的不去了吗？

　　舒檀脑子乱糟糟的，发现身边人始终没说话，忍不住咬住了下唇。

　　那现在呢？

　　“现在？”
　　宋时聿仿佛听见她心里所想，垂眼看见女孩浓密卷翘的睫毛，白皙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两个选择。”
　　“我陪你住你现在定的那家酒店，或你收拾东西，和我一起去我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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