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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沐浴
李洬身上是一件玄色云纹织锦的袍子,大红色的衬里,如今已经脏污的黑红莫辨。
他肩膀的纽子已经半开,胁下的系带却缠成一团,杨元元好容易才给解开了,感觉都出了薄汗,将围带解了之后,就将这件衣裳拿了出去,临出去前嘱咐李洬:
“洗好了叫我,莫躺在盆里玩耍。”这才带上门出去了。
外面太监早有吩咐,晋王的衣物脏了的都送到窗台即可,不需要杨元元打点,这也使她的牢房婢女生活轻省了些,毕竟,照顾一个傻子已经够麻烦的了。
与照料稚子还是大大不同的。
送下脏衣裳后,杨元元就回了下房,一边看炉火,一边读《逸林闲话》,不知不觉,又烧了一木桶热水,度时间,李洬应该也洗的差不多了。
茶房和浴房隔着走廊,听不真动静,又等了会儿,杨元元就提水去浴房看李洬的情况。
到了浴房门口听了听,里面寂静无声,便问:“王爷,水还热么?可洗好了?”
连问了三遍都无人应声,杨元元忽然想,晋王傻的这般,别淹到了。遂说道:“王爷,我送水进来了。”就推门走了进去。
进去是一道搭放着衣服的架子,转过架子,眼前的情景却令人一呆,只见李洬还坐在原处,衣衫还是原样,浴盆里的水也清澈见底,竟是根本没洗。
“王爷,水不够热吗?”杨元元不禁峨眉微皱的问。
李洬动了动,一道口水又挂到了衣襟上。
杨元元:“……”
摸一摸他的胳膊,已经有些凉了,别再冻病了,又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给盆里又加上热水,让他坐在盆边,先给他洗起头来。
李洬的头发里什么都有,草棍泥沙,头发有些结板,杨元元一边洗一边第一次有些愧疚,好像自己欺负了疯傻之人一样。
换了一次水,才将他的头发洗清了,用毛巾擦了,将头发简单束起来。
这时,晋王李洬的面貌才第一次完全的暴露在杨元元面前。
和年画上的人还真有三分相像。
他如今瘦了,越发显得骨秀神清,只是总半闭着眼睛,神气并不清。他是很轩昂的那种长相,方面高额,眉高而秀,直鼻方口,那薄而紧抿的上唇,坚毅的下巴,尽管摇头摆脑的,也自带一种锋芒之气。
杨元元看了看,不禁别过眼睛,在这一瞬间,她几乎不相信他会是个疯傻之人。
只是,他长目微眯,嘴角下垂,不时流点口水出来,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杨元元心中暗暗叹口气,把他的上衣解了,说:“王爷,到盆里坐着吧。”
李洬还真听话,果然进了浴盆。杨元元只得拿起手巾替他擦背。
一上手,又觉李洬并不算瘦,他是宽肩长腿的身架,此时长背成了倒三角型,但并不能摸到骨头,反而觉得他腰身劲健,从背到腰间的每一丝筋肉似乎都不是白长的,都充满力道。
杨元元一边擦着背,一边想起寡脸太监临死的场景来,一股寒意从指尖升起,就加快了速度,简单擦好后,就让他自己继续洗。
然后拿了大围巾和干净衣裳在屏风后等着。
等了也不知多久,脚都站麻了,才听到他玩水的声音停了下来,杨元元就在屏风后指导他拿毛巾,穿衣服,等了半日,天色渐晚,房间里光线都开始暗起来,杨元元终于一狠心走出来,见李洬身上衣服穿的扭扭歪歪,叹一口气,过来给他整衣。
李洬的衣服显然是量身定做的了,长短十分合适,杨元元给他将中衣的纽子一一扣好,又将一件绯色织金的袍子给他披在身上,系肩带时,不由得掂起了脚,杨元元不算矮,可在他跟前还是差近一个头,浴房里光线昏暗,她吃力的系着带子,一个站不稳身子一晃,忽然感到一双手抱住了自己。
杨元元惊讶的抬头,腰上的手随即松开了。
杨元元浑身不自在起来,偷眼瞧李洬,暮光里,只见他歪着脑袋,一幅似睡非睡的模样。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杨元元想,继续给他系上腰带,便催他先回堂上,她好慢慢打扫浴房。
李洬难得听话的竟果然出去了。
到了晚上,吃晚饭时,李洬也很配合,晚饭于是也愉快的结束了。
饭后照例课字,李洬就不配合起来,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晃脑,一会儿又把炭条掰断,杨元元几次失去耐心,可想一想好容易教他学会几十个字了,如今放弃太可惜,就依然严厉的督促他写字背诗。
李洬低垂着头,愁眉苦脸的读着,为防他受寒,晚饭前杨元元重新给他擦了头发,把头发解开了,此时他耷拉着脑袋,就显得特别的愁苦。
“背不完不能睡觉啊,王爷。”杨元元道。
李洬的头垂的更低了。
这样直到三更,李洬的头发也干了,字、书才全写完背完。
照例杨元元背着回卧室,李洬在她背上似乎就睡着了,脑袋窝在那里晃来晃去的。
杨元元将他放到床上后,他赌气一般倒在床上,随后就翻身朝里睡了,杨元元给他盖上被,吹熄了灯,这才出去。
一日下来也累的很,回到下房,杨元元也就早早的睡了。
睡梦中只听到沙沙的声音,似乎外面下起了雨,杨元元年轻嗜睡,只翻了个身,也就继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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