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场

　　忽然一阵尖锐的铃声，打破这份宁静。露西的手机视频电话突然接入。颇为英俊的男子出现在屏幕前，只是表情有些僵硬，略一沉吟，柔声询问：“到了？在休息？”露西显得比他更不自然，放软了声音回答：“在办公室。”屏幕前的男子露出略显讽刺的笑容：“我猜也是。”房间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露西拿起手边的咖啡，却发现已经喝光。
　　男子再次开口：“露西，我觉得——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没有逃避！”“你不停挂我电话……OK，我们不讨论这些。我希望，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我和你说的事，是认真的。”“我觉得，你是怪我没跟你商量就离开美国，才会有这么大反应，其实我也不想，我也控制不了很多事，因为这个就分手……太冲动？”“我们分手和你去中国工作，是两件事! ……我已经搬出公寓了，钥匙放在信箱里……其实新的环境，有一个新的开始……”
　　露西离开屏幕，双手抱胸，对窗而立，仿佛这样就可以拒绝这些讯息。但声音依旧不受控制传来：“这两年我们之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觉得我们好像越来越忽视对方……”“我觉得很OK啊……”露西拿起手机争辩：“我们定期约会，我经常跟你母亲通电话，我刚刚帮你表妹办完婚礼……”“露西！”屏幕前的男子有些愠怒的打断露西的话。“那种婚礼过程顺利，然后新郎新娘一起坐到跑车上跟大家挥手告别，是你的工作程序，可我们的感情，不是做好这些一二三，就OK的！”“那是什么？”露西提高了声音：“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你现在突然告诉我，做这些没意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应该明白我说什么……”露西并不甘心就此放弃，她要抓住渺茫的希望。拿起纸杯，走到公共办公区的饮水机前，喝了口水，露西将声音放柔：“如果是因为工作忽略了你，我可以调整，我觉得我们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很遗憾，露西，我希望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祝你在那边有更好的开始……”对方关闭了视频通话。
　　办公室一下子安静，明晃晃的白炽灯下，露西的脸色也显得异常苍白。十年感情，就在这陌生的办公室里，用一句“我很遗憾”结束了？看着面前的桌椅摆设，恍惚间，想不起身在何处。
　　“嘭”一声轻响，瞬间拉回了思绪，露西寻声转身。一个年轻男子慢慢从墙角的沙发里坐起，弯腰捡掉到地上的手机。
　　感到露西惊恐诧异的目光，顺势站起来，装作刚发现露西，低声打招呼：“嗨，你好，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一直睡觉，要不是手机掉了，都不知道有人来。”
　　从没想到，同一天，自己居然能经历伤心顶峰到恐怖顶峰的刹那转换。身经百战的她，愣在当场，完全不知如何反应。年轻男子极力想摆脱当前的尴尬，迈开长腿走到门口，“先走了，bye！”看着年轻男子消失在门口，刚刚回魂。突然，年轻男子又冲了回来，拿起办公桌上的照相机，不等露西反应，再次冲向办公室门口。瞬间，露西完全清醒，原来是他！
　　“站住！苏力！”露西高声喝止。被称作苏力的年轻男子只得停下脚步，有些迟疑看着露西。“你知不知道，我们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安抚柳依依，就是因为你怠慢我们的客户！我们同时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找你，你居然在办公室睡觉！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压抑了一下午的怒火终于爆发，一股脑丢给苏力。
　　沉着脸，听露西说完，苏力举起手中的相机：“如果我没拿相机，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早发现我是谁？”没想到他会问这么无厘头的问题，露西一时倒不知要不要继续斥责，索性盯着他不发一言。苏力将相机放到桌上，慢悠悠开口：“那个柳娇娇根本什么都不懂，我就是拒绝她的不合理要求，总不能就因为她付钱，什么都做吧？”“她要求你拍照，有什么问题？”“她让我全程跟拍她试婚纱，试造型，我当然拒绝。我是摄影师，不是她的私人助理。”“她想记录自己筹备婚礼的过程，留作纪念，并没有什么不妥。再说，都是拍照片，在哪里拍不都一样？”苏力露出不屑的神情：“当然不一样——”看了露西一眼，苏力语带不屑：“外行根本什么都不懂，还喜欢瞎指挥！”
　　露西原本并不喜欢柳娇娇的为人，觉得她虚伪造作兼且嚣张跋扈，但此时，她却绝对认同柳娇娇。尽量语气平静，露西觉得自己像给小学生解释问题：“作为维纳斯的摄影师，要把自己的工作和艺术追求分开，你应该先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具体说，就是按照客户的要求拍照，她说怎么拍，你就怎么拍。”“如果这样的话，随便找个会按快门的跟着她，后期P图就好了！”露西心道：“你以为我不想？鬼知道她为什么非你不可！”再次按捺怒气，谆谆告诫：“柳娇娇是我们公司非常重视的大客户，我们每个人都要拿出最大的诚意给她。既然你负责给她拍照，那就必须满足她的要求。你在公司打工，收薪水，就要对得起这份薪水。明天给柳娇娇道歉，然后听她安排……”“我做不到！”苏力直视露西，一口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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