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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广州
商船一路畅通无阻地航行,在九月十七日中午到达了广州的洲头咀码头。
梁攸宁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这个码头由三条江交汇而成,江面宽阔无比,大大小小的船只往来穿梭,上面满载着瓷器、茶砖、丝绸布匹等。
穿着不同服装的蕃客或在船上、或在码头上,说着听不懂的语言,神情激动地讨价还价。有头戴毡帽、身穿窄服、高鼻深目的波斯人;戴着头巾的大食人;皮肤黝黑个子矮瘦的昆仑奴等。
因还没到出海的季节,天竺、波斯、大食、狮子国等不同国家的商船此时正停靠在码头。蕃商们还在采买大唐的各种货物,以填满船舱。
向海的商船还没靠岸,那些采买的蕃商已不停地朝他们挥手,七嘴八舌地喊道:“这里!来这里!”
船只慢慢靠了过去,等停稳后,船夫立马跳下船把缆绳牢牢地绑在桩子上。商队的人也跳到岸上,张开双手呈拦截姿势,把那些蕃商挡在岸边的。
“让一让!让一让!”
随着几声高呵,一个身穿浅碧色官袍的大唐男子,带着两名年轻的差役,穿过蕃商人群来到了商船的前面。为首的男子,正是广州府负责市场交易的市令官。他是带着手下来收税的。根据律令,大唐商人要缴纳其收入的三十分之一。
向海见到来人,一脸笑意地拱手作揖。
市令官淡淡\"嗯\"了一声,然后在旁边凳子上坐下,一边用宽袖扇风,一边看着向海他们。
梁攸宁找了一个比较隐秘的位置站着。
只见向海从商队一名伙伴的手里接过一个圆形青色瓷盘,举起向众人展示,然后大声喊道:“这款瓷器,二十件,一两白银!”
早已按耐不住蕃商们霎时间举手大呼道:\"我要二十件!\"\"四十件!\"
商队的人此时分工,有的负责登记,有的负责收钱,有的则负责清点数目。不到两刻钟,向海的商队带来的货品便已全部卖光。
向海把这次交易所得的账目拿给了差役。那差役认真翻看了一下,核算了总额,再恭敬地呈到市令官的面前。市令官快速浏览了一遍,点点头。差役把账本给回了向海。
向海把税钱和账本的抄本,一并交给了差役。他原本还打算给市令官他们三人一点茶水费,想起梁攸宁还站在一旁观看,也就此作罢。他便吩咐商队的人把现场收拾干净,带好各自的行李。
见到整场交易结束,梁攸宁这才来到那市令官的面前,拱手道:“打搅了,想必阁下就是广州府市令官马奎。”
梁攸宁在离开长安之前,曾从他的老师杨绾那里了解了广州都督府官员的基本信息。
“你哪位啊?”
未等那市令官开口,旁边一名差役就抢先问道。
梁攸宁从怀中取出官牒,递了过去,笑道:“某姓梁,名攸宁,从京城来赴任广州府行军司马一职。”
一看到那份盖着吏部印章的官牒,原本坐着的市令官立马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袖,两手一拱:“梁司马,下官正是马奎。” 那两名差役见状也跟着拱手作揖行礼。
梁攸宁浅笑,“马市令,您是老前辈。我初来乍到,还望以后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马奎讪讪一笑。他是属实没想到,眼前这位原本是圣人身边的诏令官黄门侍郎,竟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郎君。
“马市令,请问离这里最近的驿站怎么走?我想先去洗漱一番,换身衣服再去府衙。”
“这样,我让人带你过去。”
“那就有劳了。”
“小事一桩。”
马奎朝左边的差役招了招手,那人立刻就上前恭候一旁。
梁攸宁转而走到向海面前,拱手道:“向兄,伴君千里,终须一别。因公务在身,我要先走一步了。”
从长安到广州的一大半旅途,从水路到陆路,翻山越岭。正是有了他们的陪伴,他才不会感到孤寂苦闷。
向海爽朗地大笑起来:“好,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同向海道别后,梁攸宁又朝马奎拱手言谢,跟着那名差役,两人两骑往城里去。
由于广州靠海,气候较为湿热,离开了码头之后,便觉得越来越热。当地很多房屋的门前都栽种了树木,枝干非常粗壮,繁盛的树叶下面便形成了一大块阴影,三三两两的人们正在树下乘凉。
没多久,梁攸宁就来到了一处距离广州都督府比较近的驿站。
他交代差役在驿站楼下等候,自己进入房间快速地洗漱完毕,换了一件相对清凉的浅青色长衫,然后下楼叫上那差役,骑马离开了驿站。
两盏茶的功夫后,他们便来到一座巍峨的府邸门口。
只见门口左右两边是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三级台阶上面是宽而长的平台,两根朱漆圆柱支撑左右,正门上面挂着一块黑色匾额,上面用金漆写着\"广州都督府\"五个大字,门口有两名的府兵把守着。
梁攸宁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了同他一起的差役。那差役朝他拱手道别,牵着马往码头方向奔去。
梁攸宁整理了一下衣冠,向门口的府兵出示了官牒,顺利地进入都督府里面。
**
一进去,就见到一条甬道从大门口正中间延伸而去的,尽头是一座不连墙体的第二重门。
绕过第二道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平躺的院子,对面正中间是一间大堂,上面写着\"议事堂”,院子两边是官员的值房。
这时,一名身穿紫色官袍、年逾四十、身材矮胖的官员从值房走出来。
梁攸宁见这人穿紫服,又并非他见过的李勉,当下作出了判断:此人正是广州都督府长史——韦参。他便立即上前拱手一揖道:“见过韦长史,梁攸宁从长安前来赴任。”
说着,他把官牒递了过去。
韦参接过官牒仔细看了看,微微颌首,面带笑意道:“一路辛苦了。”
两人短暂寒暄之后,在韦参的安排下,梁攸宁很快便办完了上任手续,领到了官袍、官帽、官靴、文房四宝等回到值房,一直待到申时散衙后才离开都督府。
他想起怀里还揣着两封信,正是离京前杨绾让他转交给李勉和沈异的。
不过,听说作为岭南节度使的李勉前几日就去了下面的州县考察,最快要两天后才能回来。既然李勉不在,那就先给沈异送去吧。
其实方才散衙之后,趁着还没离开都督府,梁攸宁向一位同僚打听了去沈府的路线。
沈家是当地的名门世家,沈府自然是很多人都知道。
只是没想到那同僚给他指路的时候总是用前后左右来表示,这令平常习惯东南西北的他感到有点迷糊,于是他便让那人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路线图。
好在沈府离都督府并不算很远,而且还刚好和他暂住的驿馆在同一个方向。
他拿着路线图,走走停停,终于在酉时之前赶到了沈府。
梁攸宁整理衣冠,上前敲门,应声出来的是一名家仆。
“郎君有何事?”
“请问这里是沈公沈异的府上吗?”
“家主正是沈异。请问郎君有什么事吗?”
“某姓梁,请问沈公在府上吗?”
“家主不在府上,不过郎君如有急事可以找我们的管家。”
主人既然不在家,梁攸宁也就不便进去了,他就托家仆去把管家找来。
没多久,沈府的管家便出来了。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矮胖男子,看起来和蔼可亲的样子。
“请问郎君找我家主人有何事?”
“某姓梁,名攸宁。今日刚从京城来到广州。恩师杨绾有一封书信让我转交给沈公。”梁攸宁说完,便从怀里掏出那封信递过去。
管家双手接过:“谢谢郎君,仆替我家主人先收下。”
梁攸宁笑着摆了摆手,拱手告辞离开。
那管家站在门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转角处。
这时,有一辆马车从另一个方向驶来,不一会儿便稳稳地停在了沈府门口。
管家回头一看,是沈府的马车,于是立即迎了上去。
一只纤长白净的手从车里掀开了纱帘,一名身着淡绿色襦裙的妙龄女子从马车下来。她长着一张小巧秀气的鹅蛋脸,双颊透出一点点粉色,两道柳眉下的眼眸灵动可人。
女子下车站稳后又转身再次掀开纱帘,扶着一位白发长须的老者走下来。
“沈公,三娘,你们回来啦。”管家上前亲切地说道。
这两位正是沈府的主人沈异和他的孙女沈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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