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之月 晚照之风

作者:剜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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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牵姻缘客访庆王府 跃红墙初逢小郎君


      话回叶如兰处,为了给赏亦菡牵线搭桥,他却是与六公主频繁相见,两相年轻貌美,又系着一段缘分,愈发亲昵起来,总是街头巷尾逛着,好似一对寻常夫妻。
      这日,葵拖着兰,酒楼喝了两盏薄酒,竟然搂抱一处亲吻。兰一时未能推拒,便再推拒不能,温柔遣眷,情深意浓,更是比酒醉人,或是酒不醉人不自醉了。
      葵问他,“哥哥还不跟我回家?”
      兰红了脸,只是摇头。葵跟着摇头,又张手搂着他的腰,温存一番,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姑姑应了婚事,我早算是你妻主了,现下不也好好儿的?”
      叶如兰一愣,眼中漾起惊惧之色。
      “天上把夫妻之事如何算呢,婚约、名分,还是事实?”葵侧头问他,“咱们这般还不算吗?”
      “如何算得…”
      “那原来哥哥…是什么女人都亲得抱得的?”
      兰颜色暗淡,他起初却并不以为公主认真,只当自己是个玩意儿,总叫她求而不得才心生好奇,因此便存心等她玩腻了自己,再一拍两散。他如今竟是情不自已,葵也是真心相待,铁了心要与他作夫妻,两情相悦更叫他惴惴不安,又想起命运的诅咒来,低声道:“你又笑我…”
      “你又不是瘟神,我只瞧我自己与你一处是天顶天的自在,哪里有什么病痛不详?你又何苦去信这些。”
      葵伶牙俐齿,说得头头是道,神态可爱无比,又叫兰脸上红上几分。话外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这句子搁哪儿都是没错的。
      “你身上香着呢…”她将鼻头埋进兰的前襟,耸动两下,笑如银铃。
      叶如兰咳嗽两声,攥紧了衣袖子去,咬着牙说,“你再许我一件事情…”
      “什么?”
      接着,他才说起赏亦菡所求,叫葵唉声叹气,“今儿找我,原来又是为我四姊?”
      兰点头。
      “你真是个好哥哥,难为我有个好阿姊,竟有位公子对她如此痴情,羡煞旁人呢。”
      “可以吗?”
      “倒没什么不可以的,但这回你也得允我一件事。”
      “什么?”
      “我自是愿意找四姊说媒,只是你也得跟着去,你要跟她说清,就说你是我的郎君,有这份亲戚关系,也好说话。”
      “为何…”兰犹豫。
      “你不去,我怎么说你表弟的好?我又不认识他,不会说谎,总得你去说。”
      “…换件事我就依你。”
      “这有什么难的?”
      兰不语。
      葵原觉得委屈,思索一二,竟又觉得叶如兰是怕自己早死,心里暖洋洋地热起来,只道:“那你也给我件东西,以后我拿它找你,你不能不见。”
      换了这话头,叶如兰立刻应下来,眨两下眼,便从发上取下一簪,恰是初见时他戴的。葵如获至宝,将翠玉捧在掌心,轻轻合握,抬眼见叶如兰捡根筷子代了玉簪,朴素如此,更衬得人清雅不俗。
      花痴罢,她琢磨道,“下去我再给你买两支,哪能这样见我四姊呢?”
      叶如兰终于点头,她心下欢喜不已,凑上去又亲他一口。
      于是二人下到街上,葵掏钱买了两只簪子一对手镯,都是瑛州最新款式的。葵生得个儿小,竟比兰要矮上半头,于是她垫脚将簪别在他发上,又将手镯拷在他手上,兰面上虽不动声色,垂眸瞧她,睫毛却露了相,颤颤儿的如是雨落芦荡。
      葵牵过他的手,仰头看看天,遮眼道,“这会儿刚过中午,不晓得我四姊起是没起呢。”
      说来奇怪,她见着阳光灿灿,竟有水滴落在手背,便惊呼:“不好了,好端端地下雨了,咱快些跑吧!”
      话外,夏日疾雨,摧残花草。到那庆王府中,杨柳催促着人扫雨,抬头又是大太阳顶天,嘀咕道:晴天下雨,狐狸出嫁。

      姊妹之间相知,直熬到雨停,子苏才勉强醒了,文竹好歹帮她穿上衣服,扎了头,送她出去会客。
      她走过半里长廊,才到会客厅中。到却见子葵眯眼倒在座椅上,头发半湿脸半红,想是吃了酒淋了雨来的,身上衣服倒是换了干的,旁边局促站着个陌生男子,见她尚不知行礼,却是生得好看:不着颜色,不施粉黛,素静淡雅,有尘墨之香,并非什么夺目美人,却是繁华世里少有。再看自己那个小妹,心里知了大概,恐怕她生性独爱着这一口,这回终于碰着心上人了,便生坏心要逗她一逗。
      苏勾唇一笑,掠过葵去,伸手去捉叶如兰的下巴,扬声轻佻作问,“妹子,给我送男人来了?”
      庆王的荒唐名号如此可见绝非空穴来风,纵她生得俊俏,叶如兰也忙着皱眉躲开,葵便惊醒,忙过来抓她的手,把兰护在身后,直盯着她说,“不是,你搞错了。”
      苏收了手去,哈欠道,“你男人啊,我知道了知道了。”
      叶如兰蓦地红脸,葵便长舒一口气道,“原来在这里逗我呢?”并向兰说,“好哥哥,终究是瞒不过她的,你快叫她声姨姐吧。”
      叶如兰无比难堪,又向后退了两步,终于向子苏行礼道:“见过四殿下。”
      苏不再作轻浮之词,问:“好妹夫,你来做什么?”
      “与你作媒呢!”葵粲然一笑,右脸上漾起一只酒窝。
      “那倒好,我二十一了,正房还空着,与其等山上塞了去,倒不如听你们一言,若是合适,我上山去求。”
      “话是这个道理,不过阿姊你上山便能求到吗?”
      “这个我自有办法,若是能成我也教你,你只管跟我说哪门哪户?芳龄几何?”苏开怀大笑,于是叫杨柳给葵兰二人上茶,嬉笑间全顾不及叶如兰的一份心事了。
      兰不愿饮茶,一时也不说话,葵便道:“我这夫郎的表弟,姓赏,安惠街上,定国府家的。”
      “安惠街听来刺耳,定国府听着舒服。”苏饮茶评道。
      安惠街的安,是安国府的安,里面住着文竹的姨母文信,安惠街的惠,是惠国府的惠,里面住着文竹的母亲文优,定国府便全然不同了:
      葵道,“是了,赏家是军功封赏的新贵,当家赏二娘是光禄大夫,没什么实权,身后更没什么联姻朋党权势滔天,我寻思阿姊你喜欢这样的婆家。”
      苏笑,“妹子你懂我,况且赏家人我也认识一个,有些喜欢。”
      “哪位?”
      “平北大都督,赏亦欢,秋猎拔头筹那位。”
      “可是杀了只大老虎的!”
      “是呢,一面之缘,但合眼缘,”苏拎起杯盖,摇晃两下,回忆道,“气度好,”说罢,长叹一口气,似是艳羡,“我做不出的那种。”
      葵问,“如何说呢?”
      苏只摇头,俄尔一笑,向叶如兰说,“我想听媒人如何说呢?”
      兰被提及,终于抬起头来,虽不满意庆王来做弟妹,此时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强笑了笑说,“我表弟叫赏亦菡,今年十八岁。”
      苏问,“菡…赏亦欢亲弟,嫡出?”
      兰点头,“他生得好看,倾慕王上名号,王上若肯,便能一见。”
      此一言,苏因此起了兴致,“嫁前情愿见人,他倒是胆大,不是个迂腐的,倒不怕给我看了去又不娶他?”
      葵插嘴道,“赏家里头想是宽松,我初见我这夫郎时,他竟在自个儿一人街上走呢!”
      “是嘛,这样厉害?不怕流氓?”
      “现在想是知道怕了。”
      兰羞红脸垂头道,“怎么又说起我来了?”
      “哈哈哈哈,”苏合掌大笑,道,“我便喜欢你们这样的!自然菡菡愿意见我,我怎能不愿见他?若是合心,恐怕对两家都好呢。”
      她这一番话,叶如兰因此想起姑姑的意思来,赏家终究是草莽出身,三代以上拖着贱籍,时时想着攀上高山光耀门楣,这桩婚事是若成,确实能全两方心意。
      只是如今见了庆王其人,他平白多一份担心:她美则美矣,终究能是可托之人吗?
      带着这份疑虑,他们仍然约好时间,兰回到定国府中,又问赏亦菡一遍,菡仍执意要见,事情便定下了。

      作者借语: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
      那日,温柔风吹三里树,柔软日照七里街,子苏到了文惠街上,走到定国府偏门儿,见着两个打瞌睡的看门婆子,便美美向里去了。
      门庭肃杀,内院秀美,便是这般风光,赏亦菡早早儿在里等着她。
      早先,换上一件红褂,说太俗,脱了。于是换上一件青衣,说太素,也脱了。翻箱倒柜地寻衣服穿,终于挑了件红襟杏色曲领襦,下裙十二破,间以荼白与酡颜,才静静坐下。
      发髻又是编上三四次,或嫌顶上重了,或嫌鬓边轻了,翠翘花钿玉搔头,头上试下好几遭,直叫杏儿唉唉叫苦,终于绾了流苏髻,问他:“男为悦己者容,公子竟这般倾慕庆王?”
      赏亦菡套上一只白玉镯,笑看镜中人,“倾慕与否,我在她那儿赌一遭。”
      杏儿似懂非懂,于是抱起花签儿筒,摇上两摇,与他做起投掷游戏,静待庆王到来。
      待到子苏步入房来,便有一股子细细的软香扑面袭人,味道纤巧和平,迈过门槛儿再里望,悬着的是亮晶晶一帘连珠帐,风动琉璃若柳条。
      这绝非脱俗之处,却是俗世之中温柔所在,苏一时恍神,如在花团锦簇,似是醉酒睡春,再步里面,便隔着帘儿见着赏亦菡:纤纤细细一个影子,轻轻浅浅说着巧词儿,声如泉动,音似水流,款款清幽,柔然优雅。
      杏儿拾签儿道,“海棠。”
      他便道:“瘦枝锦绣开红肉,丹心片片绽昭华。”
      杏儿道:“水仙。”
      他便道:“夜凉秋深敛风露,饮尘凌波捉月仙。”
      子苏心下一凛,这句子华美,却多有附庸风雅、言辞空洞之嫌,不过男子作诗总是这般风格,能通诗风雅已是很好。
      她又静静听了几句,只到一签昙花,他说:“月落碎玉哭白发,日出飞琼笑金风。”
      她竟大为感动,拍起手来叫好,朗声道,“好一个是非颠倒!”
      赏亦菡闻声惊转过身:“谁?”
      “你的妻主。”子苏闻言轻笑两声,而后掀起帘子大步走进,见了前人的真容,更觉惊为天人:眉如两弯新月,倒挂天边柳梢;眸似两汪水杏,透着微光点点。既是袅那又是温宛,如诗如画之余,仿佛月落水中,又似花开镜里,竟是落在凡尘,又为凡尘包容,如是一体,如在梦中。
      赏亦菡红透了脸,这才看清子苏,怦然心动:天质自然,土木形骸,骨子里横多出一味风流俊俏,尽数抹在眼底眉间,却是慵懒颓废,松松垮垮一立,与各处格格不入,叫他自恨装饰打扮妥帖过了头。
      “见过王上…”赏亦菡便要行礼,却不想杏儿被她这孟浪狂态吓去半个魂飞,软了身子,跌坐在地,手一松,掉了壶儿,把里面的花签撒了一地,声声脆响,满地乱跳。
      只一根儿,飞到子苏眼前,她横手一抓,读来莞尔一笑,说:“木莲。”
      “什...什么...”菡见杏儿如此,心一惊,又紧张,便对不上话。
      苏饶有兴致,再看这标致美人儿一眼,愈是色心大动,吞了口口水,重复道,“木莲,没中。”
      “木莲...”菡急得气喘,哪里答得上来。
      “嗯?说不出来?”苏轻笑出声,指捻花签,便挑起他的下巴,“那我替你?”
      她又等片刻,然赏亦菡张一张嘴说不出话,倒是脸全红透,急得想哭。
      于是,她一字一顿道:“木莲花开高乔木,红胭粉腻羞芙蓉。今朝闺房一为客,唯愿日日常相逢。”
      “王上…”
      “如何?”子苏见他哆嗦得愈发厉害,心里怜爱得紧,更想欺负一番,全不知自己笑成了什么模样,“明儿我就向山上求了你去。”
      “真、真的?”
      “等着,我不日就来下聘娶你。”说罢,苏伸手挑下他的鼻梁,又把花签塞进他手心里去,见他双唇吐息浅浅,仍是意犹未尽,竟然凑身向前便去亲吻。
      唇齿之间,柔软一片,浅尝辄止。
      杏儿瘫坐一旁,目送庆王放开自家公子去,而赏亦菡惊魂未定,直到地上花签儿全拾好了,过去问他说公子如何?菡这一摸自己的脸,还是烫的,手心里全是汗,桃木雕的花签被汗浸透了,贴在脸上发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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