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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
11
她把我带到她的宿舍，她给我洗脸漱口，温柔极了。
我抱着她，粘在她身上，就是不愿意下来，借着酒劲撒着欢儿，抱着她的腰，心里没来由的难过，控制不住地流泪。
“我要走了，隋末。”
“嗯，实习顺利。”
我私心她会试着挽留，好在这句话我也预料到了，不至于那么难过。
我擦干了眼泪，嗓子依旧嘶哑，尝试着用我颤抖的声音问她，“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没了。”
我笑了，就像每个体育课我看到她时不自觉露出的笑容，“你知道吗？我们班很多人喜欢你，别的班一定也不少吧，罗阳阳每天都念叨着好喜欢隋末啊，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老师，你知道的吧？所有人都可以光明正大地说爱你，我不想落下我的爱所以我也直接说出来了，但我还是害怕，我怕我没有其他人那么好，我怕你会更喜欢她们，我怕我在你心里的地位比不上她们，我真的很害怕。”
我捧起隋末的脸，红着眼红着脸地对准她的唇吻了下去，泪水早已冰凉，但比不上苦涩。
“但是没关系，我林银银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你很好但是我也不差，你不要我就算了，我出了这个校门我就不回来了，我再也不见你。”
隋末紧紧盯着我，“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我不该喜欢你吗？可是你呢？从不回应我的告白，对，拒绝我不是你的错，可你为什么要说要相亲？是因为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同性恋还是因为你也可以接受结婚生子？”
隋末沉默了很久，我就知道，她一直很胆小，连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都说不出口。
发脾气随之而来的暴躁和气愤让我有些燥热，“老师，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我并没有等她回复，自顾自地说着：“如果我现在强迫你你还会保持沉默吗？”
比刚刚的亲吻更加用力更加亲密，身体跟她紧紧贴着，我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汗水和泪水的混合仿佛让房间里的湿度瞬时上升，像热带雨林，像泰北的沙滩。
就在我想要更进一步时她推开了我，一脸冷漠，比起我控制不住的喘息和汗涔涔的鬓角，她在此刻显得格外清醒。
“你现在是想强上你的老师吗？”
清冷的嗓音像是突如其来的雪崩，我的心被埋在冰凉的雪下，被酒精蒙蔽的发麻的大脑也终于清醒片刻。
惊慌失措和羞耻感在我身体里涌动，我能感觉到连我的睫毛都在颤抖，像走钢丝的人，紧张与害怕让我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跌落谷底。
我慌乱地跑出隋末的宿舍，趴在楼下的大垃圾桶边上呕吐，像那天晚上潮湿闷热的天气与残缺的月亮一样，我的初恋注定是个被撕裂的伤口，隋末的眼神与残酷的月光一样，都在朝着我的伤口上撒盐，而我甘之如饴又仓皇退遁。
12
我用五年的时间去忘记仅仅认识一个学期的人，但我还是做不到。
学校邀请我回去做个讲座，我没拒绝，当初从杭州跨越将近一千三百公里去了北京，刚毕业时身上没什么钱，做了十几个小时的高铁过去，除了追梦，就只剩下逃避这一个念头。如今回来，飞机只用短短的一个小时就能到达，也不知道当时自己那幼稚的念头是怎么来的。
校园还是那么美，还是那么青春洋溢。
我像从前那样习惯性地看向操场，与之前不同，这次并没有见到那个人。
“银银，有几个同学想加你微信，你要不要加一下？”曾经的班主任叫住我。
我应了声好便跟着班主任向办公室走去，很巧的是在办公室遇到了那个想见很久但一直没见到的人。
“隋老师在这啊？找何老师的吗？”
“嗯，来校对报表。”
班主任跟隋末寒暄了一会儿，转头问我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体育老师。
“不记得了。”
从隋末的眼神中我看不出什么，她保持着她一贯的冷淡，但我也承认这句不记得里面确实有赌气的成分。
我以前经常跟隋末赌气，只是她从来不知道。曾经准备比赛一直逃课的那段时间我的脚踝受伤了，因为太忙一直没去医院看，疼得我走路都痛，但每回碰到她我都装得很好，根本没让她看出来我脚受伤的事。
不是因为怕她担心，也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就是单纯不想让她知道，后来工作了之后每次到一个新环境需要认识新同事时我才恍然大悟，我自身的个性并不是别人口中的那样开朗自信，我本质还是害怕与别人不同，害怕成为特殊的那一个。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自己我才注定没办法得到隋末，她值得世界上最特殊最有魅力的人的爱，又或者是我与别人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在最该豁出去的年纪豁不出去。
跟几个很可爱很有想法的学生加了微信，她们很年轻很自信，我暗自神伤了很久，感慨自己似乎真的回不去了。
我一个人走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五年真的能做到物是人非，这里没有一草一木是我印象中的样子，也可能是我忘了。
以前的学校里有很大的草坪和很多树木的后山，现在它依旧存在，只是样子变了。
那块很大的草坪在教学楼和实训楼的中间，最大的用处不是给学生用来野餐或是娱乐的。记忆中一周可能会有那么一次在这里举行升旗仪式，伫立着的三个旗杆，每次经过时都没有旗帜在上面，但有时运气好可能能看见三面旗帜随风飘扬的样子。
我抬头看着那三面旗帜，太阳有些刺眼但很温暖，今天运气不错。
停滞在原地呆呆地看了很久，眼中出现明显的靓紫晕眩，我抬起手虚遮着，叹了口气。
想着时间差不多该离开了，我扭头离去，几乎没带一丝犹豫，没走几步便看见了隋末。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五年前那件事，大家总是有各种办法让自己见前暗恋对象时不那么尴尬。
她邀请我去看学校足球队的训练比赛，我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这是她唯一一次邀请我，也算圆了我的初恋情结吧。
队员们在足球场上卖力地奔跑，蓝天白云，这个天气运动可真舒服。
“你还在踢球吗？”我问她。
“很久没踢了，五年前来这当老师之后就没踢几次正规联赛了。”
她没问我为什么知道她会踢球，她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知道。
“遗憾吗？以前那么多辉煌却要来当个小小的体育老师。”
“有什么好遗憾的，当初练的时候就想过现在了，国家不需要就去当个体育老师，教教你们也挺好的。”
“相亲成功了吗？”
嗯我还是问出了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她笑着说：“你还真是记仇啊，学校不太允许这种事，当时瞎说的，只是不想让她们乱说才这么说的。”
我笑了笑没说话。
“你呢？有对象了吗？”
“没有，我打算出家。”
她的表情凝固了，五年过去了，我气人的本事只增不减。
“别闹。”
“没闹，一个月工资5000还包吃住，你有想法的话我把那个住持的微信推你。”
“……”
13
我小心翼翼地点开隋末的微信，当初离开杭州时把她拉进了黑名单，不是因为气愤，单纯是为了满足我对待不完美感情的完美处理方式。
我把她移出黑名单，点进她的朋友圈，整个过程我都极其小心，就是怕不小心拍一拍了她或是误发了什么，我不想让她觉得我还在想着她。
当我还在津津有味地翻着她的朋友圈时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没有备注，只有号码，杭州本地的号码，我接听了，那边传来隋末的声音。
“早啊，还在杭州吗？”
我确实还没离开杭州，订了下周的机票，想用这几天的时间陪陪家人见见朋友。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我反问她。
她的声音听起来清亮，似乎心情不错，“我是老师，调查一个学生的手机号码还是很简单的。”
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地用敷衍的语气应着她：“哦，有什么事吗？”
“嗯有点事，想约你出来玩。”
隋末变了，变得更主动了，但我并不能这么粗暴地总结为她是因为想追我才这么主动的，永远要将总要留有余地和好马不吃回头草两个准则吸烟刻肺。
“我这几天挺忙的，还是算了吧。”不给前暗恋对象好脸色是我对自己恋爱原则的坚守。
“出来吧，有点事想跟你说。”
她语气中多了一丝认真，我决定去浅听一下她想跟我说什么事。
为了跟隋末的见面我不得不把跟黎游的乌镇两日游推迟，不出所料黎游又在炮轰我了。我回杭州没有住的地方，我只好心安理得地住黎游家，她在我美美收拾完后准备出门事很郑重地抱了抱我，然后对我说：“你可千万别忘了以前被她伤害的样子，这次再出事可别再拉着你同样喝醉的姐妹边吐边哭了。”
我白了她一眼，她就爱提起我出糗的事，我一直以为当初是抱着垃圾桶吐，事后想起来才发现是黎游担心我专门去宿舍楼找我，我看见她就抱着她哭，还以为那是大垃圾桶。
“你放心吧，这回不会了。”
嗯，不会了。
南方秋天与北方的秋天最大的不同就是，南方会让我觉得金秋十月堪比盛夏，而北方的秋天是只要不下雨没有霾那就是一个极其舒服的日子。
我赶到约定好的那家川菜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只记得我爱吃川菜，事实上我爱上了泰餐，日料等等。我对其他类型的食物的爱早已堪比川菜。
“你还记得我喜欢川菜啊？”我调侃她。
她点了点头，替我倒了杯柠檬水。
“直接说吧，也别绕弯子了。”
她给我夹了一筷子的菜，“我想追你。”
不出所料，但我却开心不起来，“如果我没回来呢？如果我没有回到杭州你会怎么办？五年了，你对我还有一丝丝感情吗？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说出想追我这种话呢？”
没有愤怒，没有失控，我只是冷静单纯地在讲述事实。
“我承认，我可能对你还有一点点的感情，但是我不是傻子，你喜不喜欢我我看得出来。”
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她眼神中流露出所谓悲伤的情绪，突然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伤人。
她说对不起。
她还说：“从前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一个……很不懂得珍惜的人。”
“但我这次是认真的，之前的我可能没那么勇敢，我顾虑太多，你走了我才发现我根本离不开你。”
啊原来连隋末这种完美的人都会说出这种渣男语录，看来我对她的滤镜真的厚如墙啊。
我咧嘴假笑：“不必了，有些事还是留在回忆里最美，哦对了，忘了说了，我早就没有以前那么爱川菜了。”
我离开了那家店，我不想在那个地方待着，换句话说，我不想再跟隋末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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