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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宴
荣公子见崔昊没有附和,便把目光探了过来。“昊兄?”
要说多情,眼前这位太师之孙、国舅之子的崔昊,才是人中翘楚。
荣朋义笑笑,这人绝对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就荣朋义知晓,断没有崔昊瞧上的女人,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的。可偏偏这崔昊,端的是辣手摧花,却都做的极为隐秘,从未生出事端。
所以依旧清名,是这京都里好夫婿人选排名的第一等。
这田氏也是拖了关系请到了国舅夫人和崔昊,想来也是奔着相看的心思。可她将军府不过是区区五品,崔昊断然不会娶王家的姑娘。
……可看着崔昊的表情,像是瞧上了?
眼前这王家女会遭遇什么?荣朋义心知肚明,心道:这二夫人哪会知道,她费了这么大周章,根本就是引狼入室。
“我记起来之前父亲交代我有些事情,要寻王家大人说。”崔昊一拍折扇,“竟被我忘了,荣兄你先坐,我去去就来。”
荣朋义面上不显,笑着点头,要不是了解崔昊为人,就信了。
便瞧着崔昊起身,往王晚和王苑离开的方向寻去,荣朋义便和另一侧的姑娘说起了话。
府中院子里都是热闹,前院飞花令处的公子小姐吟诗抒情状物,后院的投壶处也围了好些人。王家为这投壶也是下了本钱的,提供的彩头都是京都首饰铺、玉石铺子里上好的簪花、玉石。
公子小姐热热闹闹的讨了彩头,倒是尽兴。
王晚和王苑站在旁边瞧了一会儿,30支羽箭,有人投中28支已是极好,拿了二号彩头,也已经博得周围人的喝彩。
刚站了没一会儿,孟玉儿拉着林雅走了过来。
孟玉儿父亲是文臣,但祖父是武将出身,她自小跟着祖父练习过骑射,箭法颇准,对投壶这类的游戏,也自是有几份势在必得。
那拿了二号彩头的公子一离开,她就走上前,对守着投壶处的下人道:“头彩是什么?”
王家家仆在桌子拿起个托盘,中间有个匣子,里面有一块粉色和田玉的原石。“这是灵玉坊最新的原石。”
灵玉坊本是京都上好的玉器店,听说彩头是出自灵玉坊,周围的人都有了思量。
要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家虽然为了从龙散尽家财,可看今天的架势,是要明着告诉京都贵人们,王家的两个待嫁女,是少不了家族财力支持的。
“这玉可雕花草做佩饰、也可做人像……”
孟玉儿打断他的话,挑了挑眼。“就这?我可瞧不上。”
家仆被孟玉儿反应弄一愣,这及笄宴本就是说些吉祥话,讨个彩头,怎得眼前这个小女娘不像来庆生的,倒像是来找麻烦的?
幸好主家还有准备,说要是有金贵人出现,出些更好的彩头也是应该的。
“不知孟家小姐瞧上什么了?”王晚信步走了过来,拦住了还要拿东西的家仆。她也瞧出来了,这孟玉儿是对自己有意见,来找茬的。
孟玉儿和林家人一起来,昨日王晚和林夫人之间有不快,但说林家子女并过来寻她出气,而这孟玉儿跳的极高。
再看她不时瞧林泽的眼神,王晚知道,今天就是拿出最好的彩头都没用。
要是想让这小娘子消停下来,只有自己出面。
王晚出现的倒是快,孟玉儿以为还要自己几次三番地挑衅,她才敢出头呢。
“我瞅着,你头上这簪子就不错。”孟玉儿看都不看那簪子,只挑衅的直视王晚的眼睛。
“行,”王晚拔出头上的琳琅紫的簪子,放到彩头的托盘里。“孟娘子想要我的簪子,那不知道孟娘子是不是还想和我比一局?”
孟玉儿正琢磨要怎么开口,才能让表哥看清王晚的性子——
瞧,这不就来了吗?
于是仰着头,说:“好!”
“那就说定了,彩头就是这簪子。”王晚看了一眼家仆,家仆把一个箭筒送到孟玉儿面前。孟玉儿抽出羽箭,一投即中。
周围的人原本以为是瞧着热闹,却不想这孟玉儿是真有些技艺傍身的,于是也都认真围观起来。
毕竟平日里,王晚那“恶”名传着的时候,也都说她有几分伸手的。
林泽瞧了一眼人群中淡定的小女娘,身子站的挺拔,像一株春日里脆生生的植物,明明带着柔弱,却又有种让人不能忽视的坚定气魄。
王苑本是想着大姐姐伸手好,可瞧见孟玉儿连连投中,心里有点发了慌。
她憋不住事儿,紧张已经挂在了脸上,可她一紧张就会结巴,所以她牢牢记得大姐姐的话,紧紧闭着嘴巴,不肯说话。
人群后,崔昊看着王苑紧紧抿着的唇,和那气鼓鼓的小脸,心中越发喜欢。
他可不喜欢王晚这种火性女子,也不喜欢林雅那种大家闺秀,他只喜王苑这种看着就好欺负的软包子。
就看了片刻,他已经想到这小女娘,被自己欺负的红了眼的模样。
直到周围人开始鼓起掌来,崔昊才挑了挑眉,把目光从王苑身上挪开,向投壶处看去。
“三十支箭,全中。”孟玉儿得意的看着王晚。
王晚低声和红豆交代:“一会儿回房里,给我取那支十样锦的簪花来。”
“主子这是要任她赢啦?”
红豆替主子不甘,虽说这孟玉儿30箭全中,但自己主子,她是知道的,别说30支,就是300支也投得进。看样子是为了将军府好看,要让着这孟小娘子了。
“赢到是不可能,不过既然是二婶请来的客人。”王晚笑笑,“就是咱赢了,也不能再把那簪子戴头上了不是。给她个台阶下,也得显出咱王家女眷的气度。”
一旁的王苑听到这话,憋着的小脸,立刻孩子般露出了纯真的笑。
崔昊拖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划过一丝志在必得。
交代了红豆,王晚走到架子前,取下遮眼的黑布条。这是为了提高比试难度而设的,可公子贵女们谁也没想过会真的有人带。
王晚把黑布遮在眼前,在脑后系上。
围观的人都下意识的四散了些,毕竟这箭可真是不长眼了。但也因此,对比赛的兴致更高昂了些。
“大小姐,可以了。”家仆把箭筒递到王晚身前,轻轻敲了一下,让王晚知道位置。
王晚取箭、掷出,箭落壶中,从容且一气呵成。
众人一片叫好,孟玉儿脸色变了,她哼了哼,“谁知道是不是运气好?”
她说话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见了,王苑瞪她一眼,心想这才是真正无礼的女娘,却偏偏大家都说自己大姐姐不好。真是道听途说,全都瞎眼。
王晚深吸一口气,今天她有重要任务,不能暴躁,不能暴躁。
如若是平时,要么直接冲过去,好好给她讲讲做人的道理,要么三下两下就把她打个服服帖帖,但今日是王苑的及笄宴,总是要顺顺利利过完的。
而且现在这孟玉儿越瞧不上她,不就越是展示她风采大度的时候吗?
王晚拿起第二根羽箭,盲着扔了出去。又中了,她听见有人叫好。
这游戏她在北境那些年里,玩的极为熟练。也不算什么大的本领,手熟而已。但放在这些公子贵女中间,便极为拿得出手了。
连着中了18箭,一旁的孟玉儿脸色已经很是不好看了。就在王晚抽出下一支箭的时候,她一把夺过了箭筒,摔在地上。“不算不算,你这布条里定有玄机。”
王晚拉下布条,递到孟玉儿面前,然后对众人道:“我王家武将出身,断不会做这种假。不信你们自己带上看看,能不能瞧见。”
“许是你就根本没系紧呢?做没做假你自己心里知道,要是真有本事,你堂堂正正的和我比。”
孟玉儿不肯接那根布带,她想得清楚,只要王晚摘下布条就是全中,也不过和自己打个平手。她扬着头:“我瞧着你不过就是想出风头罢了,不是王苑的及笄吗?怎么就处处显着你了呢?”
王晚护住身后的王苑,王苑前世的变化,是因为这个人吗?
王晚缓缓抬眼,看着孟玉儿。
那双眸子澄澈,如婴孩般坦荡无暇,却让孟玉儿不敢直视。
王晚颠了颠手中的羽箭,侧着身子,看都没看,扬手投了出去。羽箭就像是自己长了眼睛似的,稳稳的落在壶中。
王晚又拿出一只羽箭,她依旧看着孟玉儿,扬手一抬,哐当一声,箭入壶中,声音清脆的,就像打在孟玉儿脸上的巴掌——
王晚根本不用看那铜壶,百发百中。
“孟娘子觉着,我需要作假吗?”王晚声音淡淡的。
林泽在这小娘子美若芙蓉的脸上看到了震慑,就是那种安安静静地投掷,优雅地扬起,准确落入,一支又一支,却让对手心生了恐惧。
跋扈?纨绔?
林泽突然觉着这些评价与她,太过浅薄。
他在她身上,瞧出了一个将士的傲骨。和他这样的文人不同,她不是不知如何遵着礼数宗法,她只是更愿意踏着这些束缚,护着身后的人。
箭筒中还剩下最后三支羽箭,拿桶的家仆正要把羽箭送过来,王晚却不再看孟玉儿,转了身一并把箭拿出,背着铜壶随意的扔了出去,周围再也没有人后退。
不知不觉中,他们相信了王晚。
大家都盯着那三支羽箭,心中似乎更期待即将发生的精彩。
王晚这个京都有名的跋扈女娘,实在太出人意料了。面对咄咄逼人的挑衅,丝毫没有失礼,反而战得漂亮。
如若这就是世人口中的跋扈,那也是最潇洒的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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