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玩家，在线受苦[第四天灾]

　　裴宁灵台本来空无一物，突然如鸿蒙初辟，天地始开，出现一处寂然萧索的角落。角落不大，只一个草亭，亭后半掩着假山，前有枯树，下面是承接这些建筑的方形土台。

　　一阵虚无的风吹来，系统附身枯树上，微微摇摆灰褐色的枝丫，像和人对面招呼，也像是谁向天空伸手。

　　裴宁凝聚出人形，好奇的摸摸假山壁，检视一番枯树，最后踏进草亭。草亭里有一张读书，办公用的几，几后面摆着草席和软垫。他比划过高度，悲伤的发现自己只能跪坐着读。

　　“还挺古香古韵……话说系统你能不能弄得阳间一点？假山枯树破草亭子的，在这里待久了我会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

　　系统无情拒绝：“你等级经验不足，不能升级。”

　　可能是觉得不够有游戏味儿对不起自己游戏系统的外皮，有微末光芒聚集到裴宁面前，形成了一块游戏面板。与此同时，假山，枯树，草亭头顶齐齐冒出一个泛白光边的标识:LV1，看得裴宁嘴角直抽抽。

　　他无语低头，熟练的从左上角[人物头像]点进去，进到[个人页面]，先查看自己的角色资料。

　　先是个人基础信息:

　　[姓名]：裴宁*

　　[性别]：男

　　[年龄]：16岁

　　[职业]：无

　　[技能]：未解锁

　　[称号]：未解锁

　　内容很简单，不过姓名后面有个星号，点进去是一个拓展标注，标明他是裴氏子弟。这里个人基础信息简单，可能是因为他和系统都知道的不多。毕竟原主的亲属情况记忆里很模糊，很多细节不明朗，他得下山之后回自己的屋子里好好找找线索。

　　基础信息模块旁边是人物属性，直接以长条展示:

　　[气血值]：45%(不振)

　　[精力值]：55%(委顿)

　　[附加状态]：大病初愈*；伤寒-轻度*；熬夜*；一体双魂*

　　人物属性这里只有三行，展示的信息却十分丰富。[气血值]的长条上面标了百分比，显示只有45%，长条后面括号里的’不振’应该是对数值的评判。裴宁试着点了点，发现点开是它的评判标准:

　　85%——100%是‘健康’，70%——84%是‘低迷’，60%——70%是‘憔悴’。又以60%作分水岭，40%——60%是‘不振’，标黄；20%——40%是‘病笃’，标红；1%——20%是‘奄奄’，也是标红，是那种红的发黑的颜色，可以说十分清晰明了。

　　下面的[精力值]是银色长条，数值比气血多，在55%，后面的评判同样可以点开:

　　85%——100%是‘轩昂’，70%——84%是‘倦怠’，60%——70%是‘疲乏’。以60%作分水岭，40%——60%是‘委顿’，标黄；20%——40%是‘劳瘁’，标红；1%——20%是‘冥茫’，标同款红黑色。

　　这些划分标准和市面上的游戏大致雷同，最让裴宁感兴趣的是[附加状态]，这一栏后面每个状态都有能拓展的星号，他挨个点过去。

　　于是他明白自己[气血值]和[精力值]为什么扣成这么点，每个状态对个体的影响标注的十分直白。

　　大病初愈气血-20%，精力-15%；伤寒是各-5%；熬夜各-10%；最特殊的是这个一体双魂，气血-20%，精力-20%(+5%)。

　　裴宁盯着这个一体双魂状态和它给的精力值加成，最终没有向系统询问。在这方面系统一直含糊其辞，他会想办法亲自确认对方的状态。

　　不过熬夜扣的真狠，大病初愈的debuff才扣20%，他熬一场夜就10%了。看来这个身体没有养好之前不能乱熬夜，不然感觉能分分钟把自己送走。

　　他自认在这里呆的时间不长，外界换算下来应该更短才是，精力值很明显的又缓缓降低4%。剩下的日后再研究罢，他赶紧从灵台抽回思绪。这一回到现实，立刻感到精力值降低4%带来的些微不适感。

　　裴宁闭了闭目，暗忖自己短时间内还是少消耗心神，谨遵医嘱。

　　那边讨论很快结束，谢衡走过来，健壮的体型和身高给身高只到一米六的裴宁带来些许压迫感。裴宁后退两步，借着并袖行礼的幌子缓解，实在没忍住在心里骂骂咧咧。

　　他在现代也是有一米八的好吗！

　　谢衡身形一顿，有学有样的回了一礼。

　　裴宁：“谢君何事？但讲无妨。”

　　谢衡很认真的咬文嚼字：“这厢谢过裴郎君告知，都是很重要的消息。”

　　裴宁道：“勿需言谢。府君遣人来与匪徒交涉，相信很快就可以脱身。”

　　谢衡眼睫交眨，笑了笑：“那真是太好了。站许久，累否？请来这边坐，多少歇息一下。”

　　系统悄悄上线：【我偷听到他要套你话哦。】

　　裴宁闻言立刻拒绝：“话已带到，宁理当告辞。”

　　但最终他还是坐下了，因为他们拿出了刘教授这个大杀器。作为一个有着传统重孝尊老人设的古代人，陆老夫人有命，他只能温顺的坐下去。

　　裴宁：咬牙切齿。

　　几人开始闲聊，大致是谢衡套话，陆闳打岔，刘教授微笑倾听，偶尔插话，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嗯，表面上是这样。

　　好在裴宁有记忆，含混应付不成问题，还暗中配合给这几位同乡科普了时代背景。比如这种：

　　谢衡问裴宁：“我与陆郎君结伴来郊游，不知道裴公子所为何事，导致身处险境？”

　　裴宁回道：“宁闲居栎县，无事无求，日常外出漫步而已。”

　　谢衡问：“与往常同样？”

　　裴宁语气肯定：“与往常同样。”

　　如此自然的把离山寨最近县城的名字透漏给对方，后续借着邀请对方来游学的话头，再顺带说一点当地风土人情。为了不暴露自身之余送情报，他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也许是认为铺垫的差不多，谢衡终于问出他最在意的一点：“时局动荡，不能纵览大地实在让人惋惜。蓬莱岛，仙人居，琅嬛阁，天书所，种种传闻听来也很令人向往。裴公子见闻广博，可能判断真假么？”

　　裴宁忍不住一笑，什么纵览大地，时局动荡，这人措辞真的很有意思。他仔细打量谢衡，见人眉目疏朗，眼神清明，也不像沉迷丹道求生之辈。思及交往种种，确信此人更是行为果决，心性坚定之人。

　　所以说，不信传闻却问传闻，他的好同胞想试探什么？

　　裴宁想了想，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宁不敢断言传言真假，唯独一处却能肯定。”

　　谢衡：“哪处？”

　　裴宁：“地府。毕竟裴某才游一遭，实在不能不印象深刻。”

　　谢衡无言，他看着对方眉宇间的认真神色，一时拿不准对方是否真在开玩笑。他抬眼看其他人——陆闳眼大漏神，分明在发呆。刘教授老神在在，见自己望过来，温和笑笑，转头又开始神游。这俩一副帮不上的模样。

　　他只好直接问：“如有机会，裴公子可愿去一无有之国，游山访友，学理问志吗？”

　　裴宁拢住斗篷保暖，神色平静反问：“既然是无有乡，理由何来，志往哪去？”虚拟架空的世界，有什么可学的理，能问的志？纵然能到达，对他又有什么益处呢。

　　虽然这么回应，裴宁心里有点发突。谢衡聊这种危险话题是想干什么？？？想震碎古人三观还是突破个世界壁？

　　谢衡有一点古文底子，是那种能听懂还可以把自己想说的用文言表达出来的底子。他反驳道：

　　“虽称无有乡国，亦存自循之理，有志之士。谢衡只问公子愿不愿，不问能不能。”

　　裴宁无奈一笑：“为何不愿？”，他接道，“世如芥子狭，世无边界远。人力何穷矣，安敢妄言世外无物，事外无理？”

　　世界像微末一般狭小，世界又像没有边界一样广博。人力如此微弱呵，我哪里能妄言世界外没有世界，眼前事物外没有道理存在呢。

　　毕竟他就是这么来的，老乡你可别试了。

　　说这话时，裴宁眼里有盈盈光彩，语气笃定又诚恳。正是这份诚恳，叫谢衡勉强维持住表面平静，心下惊疑不定起来。

　　五年任务生涯里，他不是没接触过虚拟人格相关的任务。生死间磨砺出来的直觉告诉他……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桩桩件件，事事人人，真实到可怕。

　　现实世界中，全息技术与虚拟人格技术虽然面世，人类仍然谨慎的给虚拟人物本身套上枷锁。虚拟人物可以对任何领域进行推演，思考，唯独不能关乎自我与世界本质方面。

　　这也是人类给自己带上的镣铐。

　　科技发展似河水奔流，突兀的解决了部分技术难关 ，将尚未做好准备的人类群体送上一片广博又危险重重的滩涂。

　　也因为尚有部分技术未突破，关于“虚拟人格拥有自我之后，是否拥有与人类等同的生命权”这样的讨论，虽然尖锐激烈，但只局限在小范围内。

　　当他与陆闳几人突兀出现在陌生树林又相聚后，他就审慎的观察周围环境，在保证己方安全下，和这里的角色建立多元交互联系。事实证明，每个角色符合自身逻辑与人设，角色与角色还有广泛复杂的联络。

　　他在裴宁这里探寻的，就是角色本身能否察觉自身处境，并对外界拥有探索心的关键命题。

　　答案是有。

　　闲聊两句，谢衡礼貌的送人离开，然后深深地，深深地皱起眉头。

　　陆闳凑上来，问：“衡哥测试的咋样？”他提前得到过叮嘱，自己本身也知道一点相关的东西。

　　“很难说，不过我有了一点猜测。”他道，“我们坐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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