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你也来复读

　　“啊？”萧兰茵还想追问，被张晓平拉住，眼神示意她闭嘴，听林芝讲。

　　“考前一个多月吧。那天，伍玥因为发烧，在诊所挂水，没有及时去学校，也忘了请假。老师打电话给她妈妈，她妈妈通过她的朋友联系到我。我们见了一面，她说伍玥高考后就会出国。”

　　林芝顿了顿，见萧兰茵和张晓平一脸担忧神情，继续说：“你们别胡思乱想。阿姨她人很和气，也很漂亮。没有为难我。”

　　“不过，她问了我一个问题。她问我，以后想干什么，有什么职业规划。直到那天为止，我发现，我的人生都只是在追赶高考。高考之后能做什么想做什么，我还真没考虑过。”

　　“第一次有一个成年人，问我以后想干什么。她给了我很多建议。她还说，高考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转折点，高考之后的人生还是到处面临选择。兰茵，你知道我家里的氛围……”

　　萧兰茵和张晓平听得唏嘘，却无从安慰。

　　林芝喝了口水，陷入回忆：“我第一次注意到伍玥，看见她在人群中哈哈大笑。她就是一个情绪放大器，每次见到她，她要么在哭，要么在笑。她会因为考砸了哭，会因为吃到好吃的笑。我喜欢她的情绪化和快乐，那是我没有的东西。我不快乐，就想在伍玥身上感受快乐。我没有准备好，就答应了伍玥交往。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一直在向伍玥索取情感。”

　　“就是因为这样才提分手的？”突然一道男声插入，然后继续插刀：“哼，你真是软弱。”

　　林芝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竟然站了人，既震惊又羞耻。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回头一看，先入眼帘的是一身黑色运动服，就是刚刚从公交车上下来躲雨的人。再往上看到脸，竟然是伍玥的“现任男友”，南玉。

　　南玉的头发都淋湿了，就站在林芝的身后，俯视林芝，手里还拿着一杯饮料，眼神里装满瞧不起。

　　林芝不知道对方听了多少，他被南玉居高临下的态度惹毛了，面对面，他的身高又被压了一头。他不爽到了极点：“不好意思，这不关你的事吧。”

　　一时间两人间气氛剑拔弩张。

　　张晓平给萧兰茵使眼色，让她救场。虽然现在店里没什么人，但是两个超过175的男生面对面站着，还是挺有威胁力的。前台的店员，都朝这边看了。

　　萧兰茵打哈哈说道：“哎呀，帅哥，你是伍玥的男友吧？我们在考场见过。真巧啊。我们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萧兰茵和张晓平两人一起合力才把林芝拉走，看不出林芝那么瘦，力气那么大。她们也不知道该去哪，只要快速逃离这硝烟战场就好。出了商场大门，脚步被雨止住，两手空空，才想起来，林芝带的伞忘记拿了。

　　张晓平自告奋勇去拿伞，但是林芝拦住了她。

　　林芝折回店门口，南玉也正出门，隔着玻璃门，刚巧，两人的手都拉着门把手。

　　把手处进门贴着“推”，出门贴着“拉”。

　　南玉先拉门没拉动，又试了试推门，也没推动，隔着玻璃们，看见林芝挑衅的眼神。

　　林芝永远都不想承认，有一天自己会那么幼稚，但是此刻他不想输，也不能输。

　　两人较劲了一会，不分高下。

　　突然林芝手一松，身体朝后一退。

　　巨大的惯性使南玉一个踉跄冲向门外，好在南玉运动神经好，及时刹住。

　　林芝看着南玉的狼狈样，心想没摔他个狗吃屎，真可惜。

　　南玉尽管生气，但是技不如人，吃了个哑巴亏，只能瞪着林芝施施然的背影。

　　林芝拿了伞出门，就看见萧兰茵和张晓平对着他挤眉弄眼。他顺着目光看过去，看见南玉还没走。

　　林芝想起来南玉没有伞，他故意拿着两把伞晃到南玉的面前，说：“如果我说借一把给你，你肯定不会要吧？”

　　南玉见林芝一副等着他拒绝的表情，觉得这人真是欠揍。他还想起昨天伍玥在车上夸林芝“温柔，体贴，善良……”，好像林芝就是那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这一对比，他确定，她一定被骗了。他别扭地粗声回道：“不要！”然后也不顾大雨，就跑向了雨中。

　　萧兰茵和张晓平被林芝这番操作惊呆了，原来一向温和的林芝还会挑衅别人。

　　见南玉跑了，林芝一副没意思的表情。

　　这时店员跑了出来：“唉，你们是跟那个高个子男生一起的吗？他付了钱，忘记拿钱包就走了。”

　　林芝没有理睬。

　　但是萧兰茵接过话：“认识认识，你把钱包给我吧。我们都是同学。之后给他。”

　　店员给了钱包就走了。张晓平拉过萧兰茵，悄声地问：“你认识谁啊，干嘛拿人家钱包啊。林芝还在呢。”

　　萧兰茵跟张晓平咬耳朵：“你傻啊。那男生是伍玥的男友，伍玥肯定认识啊。林芝话里话外都是舍不得伍玥。这是给他们制造机会。”

　　林芝站在一旁，打算等她们说完话就离开，突然被萧兰茵塞了个钱包。

　　萧兰茵说：“林芝，我手机坏了，伍玥的号码没了。这钱包，你联系伍玥，让伍玥送给那帅哥。我和晓平还有事，拜拜。”

　　等林芝反应过来，萧兰茵已经拉着张晓平跑了。

　　林芝莫名其妙地带了南玉的钱包回家。他将钱包和伍玥手账本放在一起，心里无比烦躁。

　　他熟练地拨出伍玥的手机号码，编辑短信，又删除。反复几次，最后还是放弃了，心里逃避，还是明天再说吧。

　　晚上，林芝刚准备睡觉，来个陌生号码，尾号9999。

　　他暗忖：这号是另外加钱的吧。

　　刚接通，那边声音就急急地传来：“我的钱包在你那里吗？”。

　　原来是南玉。

　　林芝想到白天被对方羞辱“软弱”的事情，敷衍道：“不在。”

　　“我跑去店里问了，店员说把钱包给一个高个子女生了。我问伍玥要了你们三个的号码，萧兰茵说钱包在你那里。”

　　对方有理有据，林芝无法反驳：“在我这。你明早来拿吧。还在那个商场门口。到了打电话给我。”

　　“好。”对方果断挂了电话。

　　这时，林芝妈妈走进来，递来两张五元纸币，对林芝说：“林芝，刚才没钱找零，你洗澡的时候，我见你钱包放在桌上，就拿了5元零钱，现在给你。”

　　“钱包？”林芝接过钱，意识到，他妈说的是南玉的钱包。

　　林芝打开钱包，想把钱展开放进去，就看见钱包一侧的透明夹层里，有张合照。

　　照片都发黄了，上面是一对蹲着的年轻夫妻和一个小男孩。照片很有爱，夫妻两人，一人捏着小男孩的一边脸，看向镜头。男的英俊，女的柔美，小男孩的表情臭臭的。

　　林芝认出这小孩是小时候的南玉，摇摇头，果然三岁看到老，这人小时候就那么讨人嫌。

　　*

　　第二天，林芝没想到一大早就见到了南玉。

　　南玉今天还是一身运动服，衬得人高腿长。此时正在他家的门市上买肉。

　　林芝将肉片切好装袋后，示意南玉稍等下。

　　南玉也没想到，买个肉都能买到林芝家的。他见林芝围着印有“海天酱油”四个大字的绿色围裙，拿刀熟练地切肉，切得又快又薄，不禁挑了挑眉。

　　林芝再下楼的时候，已经脱掉了围裙。

　　“你的钱包给你。看看东西是不是都在。少了东西，得去找店员。哦，还有昨晚我妈拿错钱包了，用了两张五元零钱，后来又补回去了。”

　　南玉也没打开钱包看，直接将钱包塞进兜里。突然南玉打起了喷嚏，一时控制不住，连续打了三个。

　　林芝幽幽地说：“你感冒了。”

　　南玉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还不是“拜你所赐”。

　　在林芝转身之际，南玉叫住了他：“昨天听到那些话是意外。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喜欢你，让我觉得太累了’，你当时分手说的话。哪里累，为什么累，去跟伍玥说清楚，不要让她去猜测去幻想了。她直到现在还以为你有苦衷。”

　　林芝被南玉的话刺激到了，“这你也知道？”。

　　“那天，我就在喷泉围墙后面。不小心听到了。”南玉被林芝盯得不自在，照实说了。

　　“你是因为伍玥，跟我说这些的？”

　　“当然。”

　　林芝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说的对。我是挺软弱的。”

　　回到家，南玉反复想起林芝那要哭不哭的神情，越回想越是咂摸出几分可怜。他摇摇头，想要晃掉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谁可怜呢？伍玥还可怜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掏出钱包，拿出照片，想要碰触照片中女人的脸，又迅速收回手。

　　他为自己做了盘芹菜炒肉片，煮了碗面，三下五除二解决完，就回到书桌上开始做题。他辍学一年，遗忘了很多知识点，仅仅靠考前一个月的努力，到底还是杯水车薪。

　　趁早复习下基础知识，笨鸟先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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