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想让我BE

作者:云舟酣醉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师弦


      师弦嫁入东宫的那日,是二月初五。

      此时京城的天已经回暖,不似我来那日般的寒意逼人。

      说实话,近一年来我早已习惯了清净,况且我本就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所以这种人多的场合我是不乐意待的。可放眼东宫只有我一个有位阶在身加之还有太后给我撑腰,故齐晦迎娶师弦的观礼名额也有了我一份。

      整个过程中,我都站的太后身边,安安静静的看着——

      红衣如霞,衬得师弦明眸皓齿,肤若凝脂。她眸中的笑意是那么生动灿烂,几乎要染过天去。正午阳光洒下,似将那嫁衣上绣金的鸟雀映活了。她搭着太子的手臂,莲步轻移间,红金的喜色瞬间就能带跑人的视线——世间一切的美好仿佛都停留于此了。

      我看见师弦的爹娘站在一处观礼,高大的禁卫军师统领眼角通红,轻轻搂着不住落泪的师夫人。

      他们在难过,可他们从始至终都笑着。

      “奾奾,莫难过啊。”

      太后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看着我的目光充满心疼怜爱。这让我终于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也泪盈眼眶。

      这是为什么呢?

      或许都有吧。

      可这时无论我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

      是以我只是轻轻侧过身去抹了泪,而后笑着,用了些力道回握太后的手。

      因着身子没好全,我提前离席,用完药便歇下。故翌日一早起来,方知昨夜太子又被公务绊住了脚,并未与师弦成礼。

      这让阴影笼罩在了我的屋中,丹洗慌乱的不停踱步。

      “侧妃娘娘那性子本就不是好相与的,更别说昨夜那事肯定惹得她不虞。若是侧妃娘娘来找您撒气可要怎么办啊?要不、要不奴婢去求见太后吧……”

      我不太会安慰人,是以只能笑着拍拍她的肩,温声说道:“那你就快些替我梳妆好,我们早早就去她院中候着,趁她还没从坤宁宫里请安回来就等在那里,不给她难为我们的机会。”

      我们想的很好,但事实告诉我们,麻烦若是想找来,跑也是会跑到的。

      “娘、娘娘传良媛去、去院中……”

      从小径那一头奔跑过来的陌生婢女,连珠花都跑散了,站在我们面前好半天都喘不过气——这让我们深刻认识到了麻烦找来的决心。

      看着丹洗本已喜悦却又突然苦下的面容,我忍不住暗叹一口气。

      我不是个“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的人,可架不住有“猴子”跳出来,让我不得不往虎山行。

      待我们到的时候,主位上却并没有“老虎”的影子,而一室婢女都好像看不到我似的,皆垂首不发一言,并没有招呼我的意思。我深知师弦这是在下马威,可我又无法,只得顺着她的意思站在室中等着。

      当师弦一身艳红色衣裙终于出现在我眼前时,我认命的屈着酸软的膝向她行礼,毫不意外没听到她让我起身的话。

      “今日可是本宫嫁入东宫的第一日,林良媛未免也太高傲了吧,竟然还让本宫亲自差人去请你。看来……林良媛是不屑与我姐妹相称啊?”

      “妾身不敢。”

      看她这幅形容,应该是才从坤宁宫那边回来,倒也难为她脸不红心不跳的句句带刺。

      “哦,林良媛有太后撑腰,还能有不敢的?”她的嗓音抬高了些,傲慢跋扈毫不遮掩,“呆站着干什么?敬茶都不会吗?”

      师弦嫁入东宫,所居乃是侧妃之位,所以按礼我不用给她敬茶。可是从昨日大婚到现在,她所做的逾矩之事又何止这一件?

      此时我只想赶紧把这“老虎”顺毛撸好,然后趁早回去歇着,但是师弦怎么会顺我的心意?她只是坐在那里冷着脸,把我欠身递上的茶拂落在地,而后让我出去跪着。

      这明显是把对昨夜那事的火撒到我身上了。

      但是比家世、比位阶都比不过,我自然只能认栽。

      师弦住的院子,我前不久刚住过一段时间。平心而论,这里景致真的很好,但是实在太过精致了,比起东宫的任何一个院落都更像一个精心雕刻的金丝笼。

      跪着本就足够让人难以忍受,更别说还跪在一个如此让人不舒服的地方,让人由身到心都感到拘束。

      也不知跪了多久,双膝长时间感受着青石带来的刺骨冰凉,此时已经痛得像有人用夹着针的布将它们紧紧勒住。

      我不知跪在我身后的丹洗如何,但我已经跪不住了,由下至上传递的痛意已经让我整个人都在发抖了。也不知是不是太阳愈来愈亮,我的眼前已开始阵阵发黑。

      “参见殿下。”

      隐隐约约间,我听到公公婢女们行礼的声音。

      是齐晦回来了?

      我没有抬头的力气,只能从垂下的模糊视线中,看到一片玄色的衣角从我身前飘过,未有片刻停留。

      在我看来,晕倒是个技术活。毕竟我在京都已经病了一年,但真正的晕倒却只有去找太后讨赏梅宴名额的那一次。所以即使我现在已经很难受了,也无法寄望于一晕了之。

      难不成要寄望齐晦吗?

      那还真不如晕倒来的实在。

      可最后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我的真是齐晦。

      被婢女扶起来的那刻,我看见他和师弦在台阶上并肩站立,齐晦挨着她的肩,而师弦笑的得意。

      景洵很担心,但是人多眼杂,他扶我不能背我不能,凄惨的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可他也不想什么都不干,于是回了院后将药温了端来。可此时早已过了太医定下的用药时辰,再用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是以最后我只喝了杯茶水,整个人就陷入了锦被。

      不过不是晕倒,只是透支体力睡着了。

      睁眼之时,已是晚间。

      我在丹洗的帮助下靠坐起来,饮了几口清茶后准备起身,却突然感觉到膝处传来阻力,一看才发现双膝已经被厚厚的药布裹紧了。

      “是下午太后娘娘遣了太医来包扎,太医让娘娘最近好好修养,”丹洗说着,在婢女麻利支起的床桌上放下一个食盒,将里面的东西一道道摆出来,“这是方才慈安宫送来的,哦,还有一个小盒装的,奴婢去拿。”

      大食盒里放的都是一些清淡小菜,想也是太医又叮嘱了我的饮食。故我只是草草用了一些,唯最合心意的醪糟酿圆子饮了个干净。

      丹洗回来的时候婢女们已经在收拾碗筷了,我看着她背着手不安的样子,忍不住偏头一笑:“怎么?总不至于是重华殿又差人来请了?”

      “那……那确实不是,娘娘莫开玩笑了……”她在门口踟蹰了一下,但还是进来了,把小食盒放在我面前的床桌上。甫一打开就闻到了甜腻的奶香,垂首一看就见满盒狼藉。

      “娘娘,这也不知道是哪个下人失了手,您要不别用了吧,这看着也……太后娘娘不会怪罪的。”

      反正没有外人,我也不甚乐意委屈自己,便由他们去清理:“你今日也陪我跪了的,快回去歇着吧,今日守夜若轮到你便唤他人代去。”

      月色凉如水,从窗隙划入室内,却止步于烛光所在的地方。

      代丹洗守夜的是个胆小的丫头,只敢在门边等着传唤,倒让我这里有了难得的安静。没看一会儿私藏的话本后,我就饮药又睡下了。

      在江南,我爹爹从未纳妾,但蒙伯伯家却是有三房姨娘的。这三位姨娘样貌性格的差异都挺大,可她们从未吵过架或做一些挤兑陷害的事情。就算偶尔闹了矛盾,没两天也就又“姐姐”“妹妹”的握手言和了。

      而等到我进宫后,也不知是太后和皇后治宫有术,还是后宫那些娘娘们普遍心淡如菊,反正我是一次宫斗也没有见过。

      是以在我的认知里,闹矛盾就已是很大的不和了,可是师弦却能带给我新的认知。

      次日起身后,还未将太医等来换药,师弦那边就又传了口信来让我过去。我只得长叹一口气,放下了才喝掉半碗的粳米粥,然后冲脸色不好的景洵笑着摇摇头。

      我们沿着青石路往师弦那里去,甫一入院就看见廊下站着一位陌生女子,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佩剑的侍卫。只是看她侍卫的装束,是东宫中人不错。

      那这位女子又是什么身份?

      隔着一片繁复的花影树影,我与那女子不经意对视,两厢都仅是微微颔首就错开了视线。

      我一路往里进,本以为这次也不会看见师弦,没成想她正在主位上坐着。虽然我没看清她的神色,可是看看室内婢女的反应,师弦此时的心情定是极差的。

      这让我不禁联想到廊下那个女子。

      “妾身见过娘娘。”我欠身向她行礼。

      要真说起来,这种称呼方式还是我向仅有两面之缘的师夫人学会的,这一招“避重就轻”不可谓不巧妙。

      只是师夫人避“良媛”,我避“侧妃”。

      师弦这次依旧没有出言让我起身,怒意夹在她的声音里于室中炸响:“林良媛的架子真是越摆越大,怎么昨日让人请,今日还让人请!你不过一小小良媛,还想骑本宫头上吗?!”

      我垂首听着,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但师弦气势太强,还是让我忍不住佩服她——师家可不是小门小户,那是真正的世家大族,且一直以京城为根基。而师弦作为这一家的嫡长女,竟也能做出些张扬傲慢且不合礼数的举动,甚至能做到口出恶言、破口大骂。

      这还不值得人佩服吗?

      不过她与齐晦说不准是有真感情在的,毕竟他们竟然连说我的词都能一模一样,这也是真真令人啼笑皆非。

      师弦那无由头的火气还没发完,只是我早已打定了今日要不发一言的主意,想着这样还能让她早些安生。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好像还真可行,就是害惨了廊下那个女子——师弦喝茶润喉之际,让婢女去把那人传进来了。

      因着她的注意力终于不在我身上,让我终于直起了身。本来敷了一夜药后今晨起来疼痛已缓了不少,可不过才刚做了这一会儿小伏低,双膝就已经又开始刺麻的疼起来,让人好不难受。

      “妾身见过娘娘。”那女子开口,声音微微带些暗哑,愣神间叫我不禁想起阿兄平素爱吹的陶埙。

      只是……妾身?

      东宫不是一共就我并师弦两个人吗?哪里又来了个“妾身”?

      这疑问直到师弦又夹枪带棒发了通火,然后布下了午膳后才得到一点解答。

      “杜良娣林良媛,还愣着作甚?布菜啊。”

      我就说她怎么就突然好心留我们用膳,没想到她会在这里等着我们。

      起身之际,我还担心了这位杜良娣一瞬,没成想她神色并未变上一变,甚是从容的就随我站了,挽袖拿起玉箸的动作倒像是一切都本该如此。

      也不知师弦此人是真如此挑剔,还是刻意为难,我们好半晌才顶着她充满嘲讽之意的目光给她布好菜,得以再次坐回位上。

      今早的梗米粥没用两口,我此时已是前胸贴后背,可又是还没吃两口,师弦竟然再次作妖。

      “杜良娣一路前来舟车劳顿,不宜多食。至于林良媛……昨夜慈安宫的菜肴竟还没能将你喂饱吗?怎得今日又用如此之多?本宫也是体贴你们——去院中跪会儿吧,消消食。”

      我几乎要被气笑了。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7565916/6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