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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合宿时期要做的事情倒是意外地多，除去常规的准备水，整理器材之外，她还要从头到尾聚精会神地观看每一场练习赛，并记录相关的数据。虽然没有被要求过，但真籁同时尝试对练习赛的每一个对手加以分析，以便稻荷崎在未来的比赛当中能够做出更为充分的准备。
晚上自主加训的时候，她还需要帮着抛球，不时分出注意力到宫家兄弟那边，以便及时掐灭战争的苗头。几天连轴转下来累得够呛，抛球都有点力不从心。
“很累了吧，”在真籁又一次抛出一个过低的球后，北信介走了过来，他把纸巾递给真籁，轻声道，“最近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抱歉……”
“不要道歉，你做得很好。”
真籁揉了揉酸痛的手臂，走到了排球馆的角落坐下休息，这几天她的思想已经完全被排球占据，连做梦都在看排球比赛。这下终于得了空闲，她放空大脑，手掌支撑着下巴，视线涣散着看向正前方。
明明是无意识的行为，注意力却不由自主地锁定在不远处正练习拦网的背号十身上，来自稻荷崎的背号十选手反应很快，真籁尚未看清对方攻手的动作，他就已经做出应对，正正好好在攻手扣球的位置前跃起，真籁聚焦视线的瞬间，球被完美地拦下，狠狠地扣在地上。
真是不得了……
她一直觉得打排球时的角名很有魅力，不论是能够操纵对方拦网的大范围打点扣杀还是反应迅速的封死拦网，站在球场上的角名伦太郎就是最帅的。
沢野真籁突然期待起即将到来的IH，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也将被归为她人生中的一个「第一次」，以往或在现场或隔着屏幕目睹过的许多场比赛于她而言就只是普通的比赛，谁输谁赢都不是她身为一名兴趣使然的观赛者需要关心的事情，可一切在她展开那张写着「排球部经理」的纸条时就不一样了，她的名字出现在顶部赫然印着稻荷崎三个字的表格上，于是与之相关的一切都跟她有了联系。「第一次有归属感地观赛」，如果要给出概述的话，或许会取这样的名字呢。
时候不早，马上要到下训时间，估摸着自己现在的状态并不会被北信介允许再做更多的工作，真籁坐起身来，慢慢地走出排球馆，往宿舍走去。
＊＊＊
终于又结束了一天训练的角名伦太郎很想倒头就睡，在宫家兄弟和北前辈的轮番压榨下，他想偷懒都找不到什么合适时机。虽然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也学到了新东西但还是希望合宿快点过去啊……这样想着，他习惯性从半开的挎包中摸出手机，意外地发现自己十分钟前收到了来自真籁的新信息。
真籁:「角名前辈刚刚的拦网很帅」
真籁:「之后的IH加油^ ^」
……突然觉得也没那么累，角名有些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偷懒了。
＊＊＊
合宿的最后一晚以泡温泉收尾。真籁费了一番工夫应对哥哥的超长电话通讯，在承诺明天亲自下厨给一辉做晚饭之后，她终于得到了挂断电话的许可。
宿舍里其他学校的经理们已经全部走光了，身为路痴的真籁匆匆把手机放好，祈祷自己这次一个人走出经理宿舍可以顺利找到通往温泉的道路。
万幸这里的指向标足够清晰，真籁顺利地跟着指引走到女孩子们泡温泉的地方，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已经有些熟络起来的经理们正围坐着聊天，见真籁终于到场，高兴地冲她招招手:“小真太慢了，快点过来吧！”
“抱歉，因为哥哥有讲不完的话……”她快步走到温泉边，热气氤氲，被石阶围住的清水温度偏烫，她于是坐在边上，先将腿一点一点漫进水中，安静地倾听其他人的聊天内容。
女孩子们从哪个学校排球部的谁很帅聊到各自合宿时候遇到的有趣的事情，最后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到「在排球部有没有喜欢的人」上。真籁本来只打算做一个倾听者，可是一圈聊下来，大家的目光最终都集中到她身上。
“真籁也说一说嘛！不然一整晚都只是在听我们聊天。”
“关于这个……”
“这个反应一定是有喜欢的人吧？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啦！”
……如果不说的话，她们大概是不会放我走的吧。真籁无法忽视女孩子们好奇又期待的目光，投降一样举起双手:“我说就是了……”
“我有喜欢的人，”她抿了抿被水汽蒸得湿润的嘴唇，“我喜欢稻荷崎现任十号球员。”
说起来好像之前也被朋友这样问过，她一边招架着过于热情的女孩子们接二连三抛出的问题一边想，一个月前在天台上，朋友曾经问过她相同的问题。
那个时候的回答好像是「和角名前辈不熟」来着。
“那真籁现在和角名同学在交往吗？”
“暂时还没有。”
不过应该快了……大概。
＊＊＊＊
好热。真籁套上穿惯了的短袖，故意买大了一码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松松垮垮，她刚泡完了温泉，只觉得自己在往外散发热气，虽然全身像被抽空了力气有些晕晕乎乎，她还是没有直接回宿舍睡觉，旅馆的门外不远处有许多长椅，真籁随便选了一个坐下，盯着不远处偶尔有汽车呼啸而过的街道发呆。
“怎么一个人在这？”
脸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真籁控制不住地抖了一激灵，她迅速捂住脸侧身看去，角名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手里拿着掰下的一半棒棒冰，正若无其事地看着她，另一半棒棒冰盖在嘴角，不太用心地遮掩抑制不住的笑意。
“泡完温泉太热了……”真籁指了指角名似乎并不打算收回的棒棒冰，“这是给我的吗？”
见角名点头，真籁就跳过了客气这一并不必要的环节，接过角名主动送上的好意吃了起来。指尖很快因紧贴着棒棒冰而变得冰凉，但是其他部位的热度并没有因此下降，角名动作自然地坐到真籁的身边，少见地没有拿出手机翻看，他突然侧过头，正伸出舌头试图够到塑料包装内剩余的冰体的真籁僵硬一瞬，然后迅速收回了舌头，毫不意外地收获了角名毫不掩饰的一声轻笑。
“真籁，”角名在说话的时候又转了回去，整个人靠在长椅的椅背上，“你之前说过喜欢我的吧。”
真籁下意识地攥紧手中有些变了形状的塑料柱体，话题的转换未免也太过跳跃……她低下头，热度一路从耳垂蔓延到脸颊，声音被放得轻了些许，真籁承认道：“是的，我喜欢角名前辈。”
“但是那时候其实没有那么喜欢我吧？”
“……什么意思？”
“就是你第一次对我说出喜欢的时候，”角名语气平静，“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吧。”
真不愧是能在球场上冷静操纵对方拦网的副攻手，洞察人心的本事放在生活中也强得不得了。真籁并没有否定角名的推论，她尝试着回想当时，被角名抛出的问题砸中的瞬间，向来保持距离的前辈突然的靠近，被沢野一辉打断的对话，口袋中不可避免地困扰了她一天的耳塞，这一切挤占了她大脑的全部思考空间，她在惊慌的瞬间引发心跳加速，对上角名视线的时刻，她做出了参与进这场博弈之中的决定。
引导她走向这个选项的唯一因素，是她被角名伦太郎夺走注意力的第一天过后触摸到的，模糊的「喜欢」。
于是真籁不打算对角名的推论做出任何的反驳:“是的，那个时候还没有那么喜欢。”
“……真是完全不打算反驳啊。”
“我以为角名前辈想听真话，”真籁笑了笑，“而且我也只是普通的高中生而已，因为帅气的前辈主动关心而心动不是很正常吗？”
“姑且当做是你在夸我了……那现在呢？”
“比那个时候要更加喜欢角名前辈。”
“有多喜欢？”
“非要形容程度的话，”真籁拿起已经化成水的棒棒冰到角名面前比划，“之前的喜欢是现在剩余的那么多的程度，现在的喜欢是一整根全新棒棒冰那么多的程度。”
角名很不客气地笑了出来，他早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一半，剩下的塑料壳已经被掌心握得温热，他把这一半的塑料外壳拼上去，对着打量了一番:“真的有这么多吗？”
“有这么多。”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比喻天才，”角名看上去心情很好，他把自己的那一半收了回来，“是终于好好注意到我打排球时候的样子了吗？”
“大概有这个因素在……比之前注意得更多。”
“现在请沢野同学进行感想概述吧。”
“很帅气，扣球和拦网和发球的时候都很帅气。”
“多谢夸奖……但是总有扣球被拦死或者判断失误拦不住对方球的时候吧，”角名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他通常总是挂着漫不经心神情的脸上此刻少有地带上完全认真的神情，他看向正以同样认真的视线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真籁，继续说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也是经历过那样的时候的，在大型的比赛上被其他的队伍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说实话，我不知道在IH会不会再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不过磨合了一年肯定比去年要强就是了，宫侑那家伙前几天还说要把之前那个队打得落花流水来着。”
“……没想到我也有会希望宫侑说的话成真的时候啊。”
“总之，真籁，如果你在IH见到了角名伦太郎「并不帅气的一面」之后，对我的喜欢还是没有减少的话，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
“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的话，我也一定会认真地向你提出交往的请求的。”
余光扫到真籁因为紧张而紧紧攥住宽松的短袖衣角的手指，角名伦太郎笑了出来:“毕竟我可是从你不认识我的时候就开始在意你了啊。”
“不认识我的时候是指……”
“那个以后会告诉你的。”
以后啊，真籁在心中默念一遍，她好不容易被晚风吹得稍稍降下一些的体温此刻又无可避免地上升，原来看起来能掌控一切的角名还有这样的一面吗？
“如果前辈是这样希望的话，没有问题，”真籁说，“不过那个时候我的回答也不会变的。”
“说不定在看到前辈那样的一面之后会更喜欢？”
“真籁，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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