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佐]左手指星

作者:桦竹桉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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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手指星


      「为你,一次又一次。」

      被建在木叶村村尾的神社终于竣工了。

      这是木叶村的第一座神社。排面并不庞大,材料并不昂贵,阵仗并不豪华,连红漆鸟居门都只有一扇,但各方各面的做工都精细到位,饱含了手艺人的心血。且不论那两侧皆为茁壮四季樱所围饰的大块石砖路了,便是连那不近处、已被荒废多日的三尺祭坛都被翻修了一番,除尽了杂草,燃上了香,放好了贡品。

      再详细地介绍一下,这其实一座求缘的神社:各路因缘皆可求,以円作媒介;亲自踱步至此处,己身需心诚。

      这可是个新奇的玩意儿,对木叶村的村民来说。所以,自正式开放之日起,它便被欣然到来的村民们踏破了门槛。专程到此求缘之人络绎不绝,闻声踏阶的路人纷至沓来,或是蹭福、或是观缘、或是祈愿。难得的新鲜事儿,便是三岁孩童都爱极了凑热闹,蹦跶着来到拜殿前,举起双手用力摇拽铃铛下的粗红铃绪。

      铃声当当响,短促清脆。她仰起头,将眼睛对向天空,在瞳孔的收缩中聆听着数千愿望,于阳光之下静静看着樱花的飘游与开散。

      这是一种至纯至高的声音——她觉得。因为她知道,这些声音都是人们对自己的幸福的追寻与渴望,生自人心中的一份诚挚与勇敢。

      「渴望着自己的幸福,或是、自己所在意之人的幸福。」

      神社建好之时恰逢春季,樱树盛开,花瓣漫天。还只是孩子的第七班的三小只们自然也萌生了念头,以结果而言他们去是去了,不过起初,佐助却并不对此抱有多大兴趣,只摆摆手,直言自己最不喜欢这种活动了,明明就是迷信而已,却还非得诚心诚意地让虚无缥缈的东西决定自己的缘分,光听着就让人浑身不爽。

      可小樱却截然相反,与大多数孩子一样,她甚至在梦中都见过自己踏进神社的场景。再加上女孩子总是天真而浪漫的,于是即便听到了佐助的话,她也将拳头放在胸前慎慎捏了捏,企图劝佐助同行:

      「可是,大家都已经去过了,并且在得到属于自己的签后,好多人都说很灵呢。所以佐助君,就,就当做是陪我,一起去吧。」

      但佐助的态度总是过于坚决。他转过半身抱胸,皱皱眉头:

      「已经说了不去了。」

      这多少令人有些不爽,尤其鸣人最是看不惯他这样对小樱。他于是故意学着佐助也转过半身抱住双臂,撇着嘴不满道:

      「哼,有些人就是胆小鬼,连村里的神社都不敢去!小樱,你别管佐助那家伙了,他要是不肯去,那就由我来陪你吧!」

      佐助忽而眉一挑,当场质问:

      「你说谁是胆小鬼?」

      「啊啦啦,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谁拒绝了小樱的邀请谁就是胆小鬼!谁害怕自己抽到大凶谁就是胆小鬼!」

      「你说什么!」

      三句话,这两人居然又吵了起来,抓住对方的衣领互摆臭脸,打打闹闹地扯衣服。最终,在跟鸣人你争我嚷地胡乱打过一架后,佐助甩甩自己发痛的手,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往趴在地上的鸣人瞟去一眼,故意没好气:

      「快点起来吊车尾的,这个时候人少。如果人变多了,休想再让我去。」

      鸣人从地上爬起来,率先去整理自己的护额:

      「哼,我肯定会站起来!」

      一路走,从哪一步开始,看到了一颗连着一颗的树。路其实很好走,但若因枝繁叶茂的樱花树而分心,一脚踩到石砖之间的缝隙从而摔个狗啃泥也不是不可能。毕竟鸣人一声嚎,就惹来了小樱的笑声,佐助则默默转过了脸。

      “日月同辉,天星指缘”

      向前走,走到唯一的一扇鸟居门前,便会在其左边立柱上看到这八个大字;

      “执著至福,心有灵犀”

      而右边,则镌刻着这八个字。

      最后,是在眼前这座不大不小的神社的正牌上,居然看到了“自寻幸福”这四个与神社不太相容的鎏金大字。

      这是佐助对这座神社的第一目。他其实本就没有对村里的神社抱着什么苛刻的要求,眼前的一切也告诉他这里五脏俱全,所以可以说,他对神社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过鸟居、净手嘴、至拜殿。神社的确不算大,可对于小孩子来说初次见到的东西总是带着强大的吸引力,于是他们也绕着神社四处逛了好几圈,了却了孩童的好奇心才想起正事,便看向神社的主体——他们这才迟迟反应过来,这里的求签方式与众不同。在募缘钱箱与长绪铃铛之后,赫然立着一个巨大的竹壁墙,长约十米,高过三米。竹壁身里有无数个小洞,每一个洞里都会放置一个小小竹筒,竹筒里所装着的便是签纸。每一个竹筒尾部都绑着一根长长红线。数根细线延展开来,另一端朝向每一位到此祈缘之人。

      这样粗略看下来,这儿起码有千根红线。佐助脑袋好使,看一眼这阵仗立即就明白了,小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三人站成一排,各自往钱箱里扔了五円硬币,将需要做到的礼数都好好完成了。鸣人第一个起跳,大喊着让我先来,说罢便伸出右手准备去抓一根红线,在此之际却忽然被小樱拍了拍手背,便下意识缩回了手。

      「鸣人,不可以乱来!」

      鸣人不解:

      「啊,什么意思,小樱?」

      「当然是在指扯线取签规则啊!什么嘛,原来你完全不知道取签的规则啊,那你怎么还表现得那样兴致勃勃。」

      被拆穿了,鸣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嘿嘿,居然还有专门的规则啊,好麻烦啊。」

      「哼,」

      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二人的讲师,小樱便不自觉地有些得意,继续解释说,

      「当然啦。正所谓男左女右,村里神社的祈缘方式跟这个密不可分。女祈缘者呢,需要伸出自己的右手,将选中的红线缠在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然后握拳用力将线扯出来,反之男祈缘者就要用左手的无名指。佐助君和鸣人都是男祈缘者,如果用右手的话,肯定会不灵。」

      说着,小樱已经将自己选中的红线稳稳圈在了右手无名指的末端。她很兴奋,眼里尽是光芒,奋力一拉,红线另一端所系着的小竹筒便从大竹壁里飞出来,最终被她稳稳抓在手中。

      「还有,必须要紧紧抓住自己的竹筒。这样,才算是紧紧抓住了自己的‘选择’。明白了吗?」

      亲自演示完过程,小樱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竹筒将签纸倒在手心里,而后大声念到:

      「日显天中,月隐云后,守者在旁,寻者终归。

      自我砥砺,破茧登峰,友伴三生,幸福圆满。

      天时地利人和,水逆退散,大吉。」

      知道这是一枚好签,小樱念完就得意洋洋地将签纸夹在双指中显摆,即便不懂签中意,但也可以好好炫耀一下自己抽到大吉的事实。等回去还可以跟井野那家伙说道说道。

      佐助眨了眨眼,这下彻底明白了正牌上那四个字的意思。所谓“自寻幸福”原来指的是自己选择红线、选择竹筒,甚至还可以选择不做选择,而不是被动地等哪张签纸终于掉落。是自己亲手去抓住「缘」,而非「缘」来选择自己。

      因为小樱一抽就是一张大吉,鸣人便觉得自己备受鼓舞,夸张地撸两把袖子,望着一墙竹筒、千根红线,一笑,便是做好了选择:

      「好,多谢小樱的指导!哼哼,我选……这根!看我鸣人大人不直接将唯一的一张大大吉抽出来!」

      大喝一声,一把猛力,竹筒应力飞出。鸣人高高跳起,在红线的缠绕中伸手稳稳抓住竹筒。他的手臂还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纤细和稚嫩,可在这抓住的一瞬里,表明他勤久锻炼的臂背浅壑显现而出,证明他在用尽全力抓稳一个「缘」。

      佐助看着鸣人,抓捕到他的身体在空中停滞的一瞬。恍惚间,他莫名感觉自己不太对劲,胸腔微微发热,血管短短的半秒沸腾不足以让他人察觉,却能让他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两下。

      「嘿,我抓到啦!」

      鸣人迫不及待地打开竹筒,小樱直接凑过来,佐助也假装不在意地往他身旁挪了挪。三颗脑袋挤在一起,看着鸣人的签:

      「月去日寻,同辉生极,千次万次,至死不渝。

      时空不阻,山水无限,弱冠耄耋,伴吾在身。

      日出而云霏开,水逆必有,大吉。」

      读完,鸣人“嘶”地摸摸下巴,自言自语:

      「什么啊这是,明明是大吉,却又说我必有水逆?到底是什么意思,完全搞不懂啊。还说什么‘伴吾在身’——哦!我明白了!是在说我和小樱会长相厮守吧!嘿嘿嘿,这神社还真的很灵——」

      “嗙”!

      小樱假笑地甩甩手,鸣人的头被这一拳打得可疼。她才不想跟鸣人多废话,转身却立即换了一副表情,柔声柔气地看向佐助:

      「佐助君,到你啦!刚才无论是我还是鸣人都已经抽过了,如果还有不懂的,随时都可以问我哟~」

      佐助看着她,没说话。

      鸣人没好气道:

      「哼,这家伙从刚来起就一直一副臭脸,就算是神明大人都不想怜惜他呢!本大爷都没抽到大大吉,这家伙也休想!」

      他赌气着这样说,却在看见佐助垂眸无言的模样后,眼皮跳了跳。他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臭屁自大狂,如今可是孑孓一人。失去家人、失去家族、没有朋友,甚至以杀死自己曾最爱的哥哥为唯一目标,身负血海深仇……这样的人,真的还有「缘」可言吗。

      可眨眨眼,佐助却轻描淡写地将这一瞬间的走神拂去,用右手将红线在左手指上绕好后,便用力一拉,得到了自己所选中的签。在三双眼睛的齐齐注视下,佐助拉开这张签纸——

      ……啊嘞?为什么……

      是一张白纸?

      「欸?!这,这是什么?」

      亲眼看见空白一片,鸣人当即夺来签纸,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又看,嘟囔着,这会儿仰起头透过太阳光望望,接下来甚至伸出舌头舔了几下。只可惜的是,白纸依旧只是一张白纸,无论怎么努力,鸣人也依旧看不见一个字。

      「在干什么,吊车尾的。」

      佐助因他这些奇怪的举动而生出浅浅的愠怒。

      「什么干什么,当然是在找字啊!可是,可就是,还是没找到……哦,对,也许我们可以去找盒火柴,用火烤——」

      「够了!」

      一声吼,暴露了佐助无缘由的烦躁与不满。他偷偷咬咬牙,厉声道,

      「别再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了,没有意义。早就说了,自己的人生属于自己,就该由自己去争取,相信神明相信一张签纸什么的根本就是愚蠢至极!哼,果然,比起来这里跟你们浪费时间,不如去修炼。」

      「所以啊,就是说再来一次好不好!谁说来神社祈缘就一定是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在神明身上了,哪怕只是单纯想抽个大吉出来,从而让自己能拥有个好心情这不都是很有意义的吗!」

      「对、对啊佐助君,」

      小樱努力藏住自己的颤抖,

      「一定是人家疏漏了,不小心放了张空白的纸进去。你看,这里还剩下那么多签呢,再选择一次好不好?」

      「就算我的人生是‘空白’又如何!」

      在语言纠缠的片刻里,鸣人下意识将白纸藏在自己身后。可佐助还是一把抢了回来,当场将其撕成碎片。

      「我跟你们这种无忧无虑的人可不同,我的目标只有杀了那个男人,除此之外的任何一切,都是多余的。所以,我根本不需要任何‘缘’,不需要任何‘幸福’,不要给我增添累赘!」

      纸屑被扔到空中,飘飘落地时像极了一个人散成尘埃的所有缘分。鸣人看着地面上又被风吹得更散的白屑,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再抬头时已经看不见佐助的脸了。他已经离去,穿过鸟居门,在樱花树的包围中越来越远。

      后来,鸣人曾无数次想起那个雨天,他受重伤晕了过去,甚至都看不到佐助执拗地孤身离去的身影。在那场雨里,鸣人是真切地感受到,佐助是真心要杀了他。理由是只要杀了他,那么一心只想着复仇的他便可再无牵挂,堪称无懈可击。心中空无一物,就能如同机械,毫无弱点亦毫无感情地不断向前。就连佐助自己都心知肚明,他这是在自斩缘根,让自己的世界唯有“空白”存留。

      可无论他怎么认为,鸣人却始终都坚持着,佐助的人生不应该只有一片空白,也不应该只如同一张廉价的白纸。所以他去追,为了追回他而不断变强,乃至在雪中向他人下跪。与佐助不同,鸣人的“无懈可击”,来自“为了佐助”。只要心中有一份为他人而生的强烈执著,那么人便可所向披靡。

      说起来,即便当时也是童时打打闹闹着终于一起去了神社,但若只单纯地是因为激将法,佐助怕是还真不会松口答应……因而,或许在佐助心中,他也期待着一场「缘」。

      所以,再去一次吧。

      “所以,再去一次吧。”鸣人笑嘻嘻着,将手搭上佐助的肩。

      佐助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却是说:“没必要。要去你去,我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哎呀,难道最该去的不就是佐助你吗。还记得吧,小时候你在抽出一张白纸后就臭屁自大地转头就走,都没有重来一次,我不管,那不算数,所以你当然要去。你难得回村一趟,也当是陪陪我,我今天正好想去村尾的神社看看。啊呀说起来,村里的神社是各种缘分都可以求的,包括姻缘唷。”

      他说着,手又往下,连带着披风搂住了佐助的腰身。即便此时周围没有人,佐助也有些害臊,却是故作面无表情,歪头、将鸣人的脸往外推:“别靠得那么近,我嫌热。”

      “好冷漠啊,佐助。”鸣人撇嘴嘟囔,刚放开手臂,却看见佐助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可没走出几步,又看见他停下,微微转来脸:“还不走?”

      鸣人:?

      “不是你自己说要去村尾么。如果不想去就算了,别浪费我的时间。”

      双目一亮,在夏日树荫下璀璀闪耀。鸣人大笑着蹦上去:“好!出发出发!喂喂佐助,我跟你说,小时候我没抽到大大吉,这次,我肯定会抽出来让你看看……”

      迄今为止,佐助只去过一次神社。而时至今日,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成长变化,或长大或老去,总之跟以前都不一样了。而事实上,其实不只是这座建立于村尾的神社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喧嚣热闹,就连石砖路两侧的花草树木都换了不知几茬,小时候在春季所见到的缤纷落樱也为烈阳油叶所替代,所以至少现在是看不见花雨了。几声蝉震、几声鸟鸣、几声虫吱,便渐渐看清了那座不大不小的神社。

      “小时候我还被砖石之间的缝隙绊倒过。”鸣人笑着说,故意踢了踢脚下的泥土。地上的砖石之间,生出了一道一道歪歪斜斜大小不均的绿,那是在石缝中顽强生长的杂草。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佐助记得很清楚,有个男左女右的规定,即在扯红线时,男用左手、女用右手。他是男人,自然是要伸出左手去追寻自己的「缘」。

      “可是我没有左手。”

      听到这句话时,鸣人转头看向了他。可佐助在说出这句话时脸上只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浅浅的,浅得平淡,像是一片随时都能飞走的羽毛。左边的半管空袖静静藏在黑色披风之下,不显眼,不张扬。

      可下一秒,鸣人却是笑了出来。他大大方方地露出笑颜,脸上像是挂了一个弯弯的月亮;又大大方方地再次搂住佐助的肩,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那有什么关系呢,佐助。我做你的左手不就好了。”他微微低头,趁机对佐助耳语。

      “不只是祈缘,不只是寻签,无论佐助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做你的左手。哪怕你想追寻一辈子的幸福,我也一定会永远都在你身边。”

      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鸣人搂得又更紧了些。唇又靠得更近,几乎就要贴上被盖在黑发下的耳背,暧昧得不像话:“无论我走在你前面还是后面,我都保证,只要你抬头或者转身,你都一定能看见我。当然,我最希望的是与你并肩同行。”

      佐助沉默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有些想不明白,这种会让人咬紧后牙槽的话鸣人究竟是如何说出口的。他都不会因为过于肉麻而全身散架吗?

      还是说,他只是在说自己的真心话罢了。毕竟以这个热血笨蛋的角度来看,自己不过是说了一句自己想说的话而已,而且这些话里没有一个词跟“喜欢”等同,那不就跟小孩子扯着大人的衣袖说想吃糖一样嘛,自然就不会有什么难为情可言。鸣人恐怕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让佐助浑身都爬过了一阵火热。

      毕竟没有一个词跟“喜欢”等同,却字字都蕴含着几乎要满溢而出的偏爱。按照鸣人这家伙的性格,他只会在——或许是夜晚躺在床上还未睡着时——之后的某个时候,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的话微妙过了头,然后爆红着脸钻进被窝里打滚。

      佐助忍不住轻轻转了转脖子,因为鸣人的气息真的让他的耳腔好痒。抬头,神社已经近在眼前,那扇鸟居门也比记忆中红暗了不少,被风阳雨雪留下满身的痕迹,却干干净净,依旧挺立在它原来的地方。

      日月同辉,天星指缘。执著至福,心有灵犀。

      即便已经失去了左手,佐助却依旧站在了这里。此时来到神社的只有他们二人,所以四周都过于安静,是那种被烈阳所照耀着的昏沉正午的感觉。佐助习惯性地准备用牙齿咬掉自己的手套,却被鸣人先一步抓住了手腕,轻轻将手套脱了去。

      “我来帮你。”

      佐助看到一双蓝色的眼睛闪着光,在笑,近在咫尺。

      不可少的流程都完成了,二人再次并肩看向那扇大竹壁,却觉得它没有小时候看到的那样巨大,想来问题并非出在竹壁上,而是人长大了。鸣人率先将自己选中的红线用力扯来,打开竹筒看了一眼里面的签纸,笑着说完“太好了,是大吉唷,佐助”后,便主动绕来佐助身后,将自己的胸膛压上了他的后背。

      身后出现了一个温暖且结实的倚靠,像一座山。佐助看到鸣人的左手从自己左侧伸了出来,静静等着:“你选好这根线了?”

      “嗯。”

      说罢,佐助用右手将红线缠上鸣人左手的无名指。红线绕指节,一圈又一圈。像一个人的缘,即便一开始为零,却会在一圈一圈的聚拢中积少成多,最终坚不可摧。

      鸣人笑了笑,另一手忽然环上佐助的腰——紧紧圈住他,在用力扯线的同时,大喝道:“来了哦,佐助!”

      一霎,线绷直,竹筒离,竹壁震震。长长的红线环绕住二人,牵连着他们如日如月不可分割的「缘」,守护住他们至纯至高至死不渝的誓言。佐助看着那个手指大的竹筒自上向自己坠来,一瞬止息间,右手已高高举起,牢牢抓住了它。

      “佐助!”眼前的白芒瞬间消失,墨浓的眼睛里再次出现太阳般的光彩。鸣人兴致勃勃,对自己的签和大吉只如同对待一阵烟、挥挥就过去了,对佐助的却如此上心,殷勤地打开竹筒并将卷成柱的纸放在他手心中,而后如金毛犬狂摇着尾巴:“快打开看看,签面是什么?”

      佐助隐隐地似乎抖了抖嘴角,像是在忍笑。他收回目光,不自觉放缓了呼吸,拉开了这张签。

      日于前晨,月于后夜,轮回交替,不可忤逆。

      孑然一身,空作挣扎,无望终老,暮不得安。

      极邪极煞连累他人,至暗至阴苦海沉沦。

      人间难得,孤鹰,大大凶。

      念完了。

      这就是全部了,没有任何遗漏,也绝对没有看错一个字。佐助抬头,却发现鸣人已是浑身僵硬,满脸不可置信,连瞳孔都紧张成了针尖。

      “……啊,啊啊,啊!”几声一高一低的怪叫打破了短暂的沉默,鸣人哈哈大笑出来,忙手忙脚地将佐助的签夺过来,一如小时候他也这样做过,并接着道,“哎呀大大凶什么的,光是听着就让人很难受,浑身都不舒服了!呐佐助,不要管这张讨人厌的签了,重新再选一根线吧。”

      “这里还有那么线,重来重来!”

      “鸣人,可以了,无所谓。”可相较于鸣人的强颜欢笑,佐助对这张大大凶却显得坦然,伸手将签纸又拿回来,轻轻藏在衣袍之下,不让鸣人继续接触它,“我在小时候就说过,我并不期待也不相信这种东西,既然不心诚,就不要企图还能好看的签面。白纸也好大大凶也好,如今的我无需去祈求什么,只要走自己所坚持的路就足够了。”

      可鸣人却握紧了拳头:“不行!”

      他一字一顿道,“才不是什么无所谓呢,凭什么佐助非得是这种签面不可!就算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吉也好啊,总之,我不希望佐助只能拿着这种「缘」离开!”

      “够了。”佐助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还存留着新鲜的温度,靠近鸣人左胸的地方,更是还没舍得忘掉他心跳的节奏,“大约再过个小半天我就要离村。鸣人,放出要成为火影这种豪言壮语的是你,说到就要好好做到,明明还拖着那么多功课,就不要继续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这件事情就此作罢。”

      言毕,佐助转身就没了踪影。鸣人留不住他,只能呆呆望了望两旁的树丛,实在心中郁闷难解,转过身竟冲动地踢了一脚钱箱,抬手怒指竹壁大声泄愤:“你这家伙,次次都不肯给佐助一个好签,给出一张大大凶到底是什么恶趣味!若非要认定佐助的「缘」只能如此,那我倒是宁愿把这里拆了,反正这样做顶多是被骂,但比起这个,我可看不惯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凭什么只给了我大吉啊!”

      这样骂完,鸣人的胸口还在阵阵起伏。他当然明白自己这样纯属是在无能狂怒,除了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外没有任何意义。

      可低头又看看属于自己的大吉,鸣人眉头紧皱着,心一横居然将它当场扔掉了。而后,他深吸几口气,待情绪彻底降下去了才睁开眼,仰头直面向眼前的千根红线。

      “若是不肯给佐助一份「缘」,那就由我自己去找来!”

      “小樱!”突然在窗口出现的喊声着实让小樱被吓得浑身激灵。

      然后她抄着锅铲就冲鸣人来了一拳:“鸣人你这个笨蛋,突然出现想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太冒失了,鸣人也不顾头被小樱打得疼,忙嘿嘿嘿地傻笑:“抱歉抱歉,小樱。不过,我来是真的有急事找你:我可不可以向你借点钱?”

      “借钱?”小樱抱着胸,“多少?”

      他直接狮子大开口:“把你所有的五円硬币都给我!”

      “哈?!”

      “——哼,虽然不是不能给,可你突然要这么多五円硬币做什么?”

      “啊,那个,其实事情的起因想说明白的话有些麻烦,等我以后再向你解释。总之现在,我急需大量的五円硬币。我刚刚已经把我家里所有的五円都搜过了,可还是不够,所以我只能来找小樱你帮忙啦。”

      光是看他这急匆匆的样子,即便完全处于状况外,小樱也明白自己还是把真相排到后面去吧。她点点头,转身走去房间的时候说:“你看你,浑身是汗,太阳这么大还跑得那么猛。先进来吧,水在桌子上,自己去打。”

      鸣人笑嘻嘻地钻了进来:“多谢小樱!”

      大口大口给自己灌了好几杯水后,很快,鸣人就看见小樱抱着一个纸箱子出来:“估计你也是因为我前不久终于收到了樱花币才专门来找我的吧。呐,这是我所有的樱花币了,如果还是不够,那就只能继续找别人了。”

      “不不,”鸣人接过沉甸甸的箱子,放地上看了看。这些印着三瓣樱花的五円币少说上千,“有这些就够了。谢谢你,小樱。”

      鸣人说着,将箱子收进了卷轴里。抬头,向小樱比了个大拇指:“真不愧是卡卡西老师给身为四战的英雄的你的奖励,果然,很漂亮呢,就跟小樱你一样。有了这些一定就够了,我以后一定会都还给你的。我走了,小樱!”

      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小樱“欸”了一声,只抓住了他离去时的风。

      “还是老样子啊这家伙,火急火燎的,当上火影后若还改不了这种个性可不行哦。还不还其实都无所谓了,反正也是要作为我的钱花出去的。不过,能让鸣人你这么急……”

      忽然,鼻腔里出现了糊味。

      小樱心里噔噔咚,当即一拍大腿,骂骂咧咧地跑回了厨房:“鸣人!!!”

      可让小樱没想到的是,中午与鸣人这一分别,直至下午佐助离村时自己都没能再看见他。

      “佐助君,真的要走了吗?你只待了一天不到,而且鸣人那家伙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要不,你再留一会儿吧?”

      可她得来的只有佐助的摇头。

      佐助并没有把自己的回村和离村当成什么大事。木叶村里的大家本身就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大家各行其是才是所谓的正轨,而他早就变得不喜欢高调行事,也就全然不在意其他人是否知道他回来了,次次只有鸣人这个笨蛋会在察觉到他的查克拉后狂奔整条村到村口接他。所以即便是离村,佐助也不需要什么夸张的送行,就算只有寥寥两三人会目送他的背影,他也觉得足矣。

      可这次鸣人却没来。

      小樱有些恼怒,只能忿忿捶了捶空气:“鸣人究竟在干什么!”

      卡卡西也一无所知,只得耸耸肩。因为佐助难得回来,他专门给批了鸣人假,结果这一批直接把人给批没了:“嘛,别生气了,樱。鸣人现在做事有自己的分寸,我们也没必要胡乱猜测。他是在现在还活着的人里最珍惜佐助的人,佐助心里也清楚这点,有些事情只要他们之间明白就足够了。好了,佐助已经走远了,我们回去吧。”

      “不,卡卡西老……六代目大人,我要在这里等鸣人,所以我就不跟您一起回去了。他一定会来这里的。等见到他时,我一定要给他一拳。”

      卡卡西微微地瞪了瞪眼睛。

      他感觉到自己心中在这一瞬间出现了微妙的动摇。

      他突然觉得,这些家伙都太坏了,真的太坏了。转眼就从在忍者学校里整日想着逃课打闹的小孩子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孩子,却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回过神来只见到他们的背影越来越伟岸。世事变迁,他们在不断成长,而他们间的信任依旧牢不可破。

      卡卡西伸出手,抚摸着小樱的头。得到小樱不解的眼神,卡卡西笑出了声,又在小樱头顶上轻轻拍拍。

      他眯着眼笑道:“在并不正式的场合里,就叫我卡卡西老师也没关系哟,樱。”

      “小——樱——!!!”

      终于听到姗姗来迟的呐喊,小樱转过身,在鸣人风风火火地靠近来时看准时机,冲着他的腹部就是一拳。

      “你这个笨蛋究竟去哪儿了!!!”

      鸣人栽了个跟头,捂着肚子又站起来,忙问:“没时间解释了。小樱,佐助呢?”

      “佐助君已经离开一个小时了。卡卡西老师还有工作要处理,所以在佐助君离开后,他也只能早早回去了。”

      “已,已经这么久了吗?!”鸣人大惊失色,身上全是因为狂奔而爆出的热汗。

      可他咽两口唾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接着将右手里的东西还给了小樱:“小樱,谢谢你。”

      鸣人还给小樱的是几枚五円硬币,可他的这句感谢却并非又是对小樱借自己钱的感谢。因为他在瞬间便意识到了,小樱在村口等他等了一个小时。

      “等我回来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吃拉面。我现在要去追佐助,走了——”

      “欸等等——现在?别犯傻了鸣人,佐助君已经出发很久了,你去哪儿找他?哼,让你迟到。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找他,要么就用传讯鹰,要么就等他下次回村。”

      “不,我要现在就去找到他。”鸣人却说,“这的确是一件一定要找到他的事,但我一定要亲自去到他面前亲口跟他说,也等不了下次了。”

      “所以啊就说了,你怎么找到佐助君啊?”

      “我一定可以找到他。”

      小樱正欲伸出去抓住鸣人的手忽而就犹豫了。她看到一张脸,上面已经冒出很多汗了,却带着满足的笑容:“我能感觉到他在某个地方等我。所以,我一定会找到佐助的。”

      随后,这个男人也匆匆上了路,背影与先前离开的佐助重合,接着便也完全遁入树林中。只是小樱还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继续制止鸣人的行为。明明这件事很离谱,鸣人犯傻,她怎么就还同意了呢。

      ……

      可是坚持等在村门口相信鸣人一定会来的她,估计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五円硬币,只剩这些了吗?”

      小樱看着手中被鸣人塞过来的硬币,真切地感受到币身的温热。可见,鸣人在奔来的途中是握得多么用力。

      “可鸣人突然要这么大量的五円硬币,究竟是为了……”

      ……

      啊……

      眼瞳轻微颤了颤。小樱好像知道了鸣人的目的。

      “佐助——!!!”

      一声狂吼,在丛林中央怒而发出,惊得几只大鸟挥起翅膀,忙从树枝飞向天空。鸣人奔跑着,边跑边大声喊着佐助的名字。他已经跑了很远很远,远到木叶村里人都不能探测到他的气息,远到一天都从正午走到了傍晚,天幕渐渐有了昏沉之意。

      “佐助……”鸣人停下来,双手撑着自己膝盖,呼呼大口喘气。

      “不要那么大声地喊我的名字,吊车尾。”

      心心念念的声音一响起,鸣人眼睛一亮,忙抬头,耳边又响起了一阵风。佐助从天而降,稳稳落到他面前。

      两个人面对着面,一个衣服湿透,因为一直在狂奔;一个衣袍上则带着不浅的褶皱,显然是坐树上坐了很久。

      可面对这个事实,鸣人突然生出了一点坏心思,有些持宠而娇:“啊佐助,你不是已经离开了一个多小时了吗,怎么还在这……”

      佐助:“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小时。”

      心头悠然一动。自然而然地爬上嘴边的笑容里带着些许得意。

      佐助又问:“找我什么事?”

      “是这个。我找你是为了把这个给你。”

      佐助顺着鸣人眼神将视线对向他摊开的手掌,而躺在这掌心中的,是一张皱巴巴的纸。

      佐助又把眼睛抬回来,却看见鸣人一直都在看着他。

      “快看看吧。这是你的东西。”

      于是,佐助不多问甚至完全不犹豫,接来这张纸,借四指拉平,看到上面的字:

      执果索因,善如春雨,天各一方,心有灵犀。

      终末取良,濯浊予福,前程无惧,归属伴身。

      日月同辉便成明,阴阳和则万物生。

      天星指缘——

      在读出最后五个字前,佐助却又将自己的视线从签上拿开,找到了鸣人的脸。视线中,他的笑容和他的眼睛依旧在闪闪发光,像一颗星星,至高至纯。

      佐助开口:“福星,大大吉。”

      福星,大大吉。

      这是在那么多根红线里、那么多个签中,唯一的一张大大吉。

      鸣人在林中轻起的风中笑:“恭喜,佐助,是大大吉啊。”

      “佐助,虽然你曾那样说,可我同时却也相信你也一定明白,去祈缘、去寻签,并非就是迷信,也并非是将自己的幸福和人生就交给了神明。这其实更像是一种祝福,一种期盼,期盼着自己能够幸福,或者,期盼自己所爱之人能得到幸福。”

      祈缘、寻签。左手指星,右手掌缘,至高至纯,执着至福。正因为期待着幸福,所以才会拼命用自己的手将红线拉过来,坚定而又小心翼翼地抓住一份「缘」。是为了自己也好,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也好,并非是信奉神明,而是在自寻幸福。

      佐助没有说话。他默默将将签纸收好,细细放在了衣袍下。后,又是沉默着与鸣人对视良久,直到鸣人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他才开口:“那么,把你的左手伸出来。”

      一直被藏在身后的左手当即一僵。鸣人嘿嘿一笑:“啊呀这有什么好看的,我的左手怎么了吗,没事啊,就——”

      手直接被抓到前面去了。鸣人在小时候曾将空白的签藏到自己身后不想让佐助再看到这张无字签,但失败了,而现在,他照样没能在佐助面前藏住什么。正如佐助所料,鸣人的无名指上果然有伤:即便因为一路的奔跑,干在指身上的血迹被蹭掉得差不多了,可指尾的一圈血痕依旧让人触目惊心。毕竟就算只是看一眼,都能知道这伤已经深至骨头。

      根本就没能瞒住,鸣人便只好挠挠头:“啊,那个,我来得太急,忘记先处理一下了……哈哈,没事没事,等回去找小樱帮我处理一下不就好了。比起这个,佐助,这是我给你抽的签,所以这个大大吉属于你,你——”

      “鸣人。”

      掐在手上的力忽而加重了。鸣人在再次奔来的风中听见佐助在叫自己。

      他于是看过去,却见佐助伸出手,将食指指尖轻轻对向了自己的眉心中央,一动不动。良久,由于佐助依旧没有移开手的意思,鸣人便忍不住问到:“佐助,你为什么突然就指着我啊?”

      风不知何起,扰叶穿林。

      在这一阵阵林中风里,佐助的黑发扬扬舞动,偶尔露出他左边的轮回眼。

      而鸣人没能如愿得到答复。实际上,在他音落不久,佐助顺势将整个手掌都压来,将鸣人的视线都遮在了黑暗里。恰是时,鸣人站在原地不动,而佐助却往前一步,随之又踮起了脚。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风穿过,将无声的话语都揉成了无声的温柔,轻轻磨过耳鬓。也正是这阵风促使鸣人明白了,那位与自己相对而站的人,此时离自己很近很近。

      从而,便是连亲吻都能轻而易举。

      「鸣人,你说,就算我走在你的前面或者后面都没关系。可是如果我走在你前面,走着走着,你突然就消失了,我该则么办。倘若你走在我前面,走着走着,我突然就消失了,你又会怎么办。若是这样,我就看不到你了。」

      眼前忽而一轻,风声遁入寂静,视线豁然开朗。鸣人向前迈出一大步,仿佛是在追逐。

      他本能地想再喊出佐助的名字,可张嘴的瞬间风全部都跑进了喉咙里,害他错失了机会,便什么都没能喊出来。回过神来,眼前已空无一人,除了离枝飘落的树叶,便只剩一只向上振翅翱翔的黑鹰,在视线中越来越远。

      落叶归根,黑鹰盘旋。右手指星,一心同体。

      佐助,消失了啊。

      可鸣人看着天空,却悠悠一笑:“没关系。”

      他说,

      「所以我才说,真正希望的是你能站在我身边。可即便哪一天我们真的走散了也没关系。」

      “那就由我去找你。无论多少次,都可以。”

      为你,千千万万遍。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久违地再次来到村尾的神社,可小樱全然没想到等待自己的居然是一片狼藉。不仅是散成了满地星的小竹筒,那一根根红线也彻底纠成了凌乱的结,看起来是再也分不开了。

      “这是……血?”身为医疗忍者,小樱的观察力当然是万分敏锐。虽然同样是红色,但她却能精准地意识到几乎每一根线都沾上了血。有的线上的血已经完全凝成了硬硬的暗红,有的相对来说比较新,但也全都干了。

      “看起来,应该是同一人所为,所以才会导致不同线上的血迹有很明显的前后差别——不会吧,难道真的是因为扯线取签的次数太多,到后面居然把手指都弄烂了吗?!现场这么乱,根本就没收拾过,是因为不想收拾,还是来不及收拾?”

      “这也太惊人了。可是这样执着到快要把签全部都抽完了,究竟是为何……”

      地上躺着千根红线,大竹壁几乎全部清空。小樱这才下意识看向募缘钱箱。

      钱箱满满当当,一次又一次的抛币声忽然响在她耳边。

      而在这些已经溢出钱箱的五円硬币上,每一枚,都有一片三瓣樱。

      END

      后记

      “哼。”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很惊讶吗,佐助君。”

      “并不。但对你一路的尾随已经感到厌烦了,大蛇丸。”

      “哼哼,哈哈哈哈哈。我其实并没有别的意思哟佐助君,只是单纯觉得,你放不下那张大大吉的样子难得一见,便不由产生了兴趣。”

      “佐助君,能执着到这一步,鸣人还真是你生命中的劫难。不管你是否愿意承认,总之,你早已经无法离开他了,就像他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常年在外的你。我是真没想到,那个傻小子居然还有如此魄力,就连我都忍不住想象,他站在烈日下的场景,脚边全是被自己选中又被自己放弃的签纸,凌乱不堪。”

      可他却依旧在不停地摇铃、拍手、扔币、扯线,不断不断地摇铃、拍手、扔币、扯线。一次一次地将红线圈在自己的手指上,一次一次地握拳,一次一次地拉,一次一次地看。手指早就因为过多次数的拉线而皮开肉绽,血珠一滴一滴渗下,甚至伤及骨头。

      平、吉、凶、大吉、大凶、大大凶……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乃至手指痛到失去知觉、表情不住地狰狞扭曲,乃至高日下汗流浃背、衣裤湿透,却还是不会停下来。正如曾经从未想过放弃、一定要追他回来那样,现在,一次又一次地帮他询问、追求那最至高无上的「缘」。

      这个热血笨蛋一向如此。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痛到忍不住大嚎了一声,接着又继续。直到终于在上千根红线中看见了唯一一张大大吉——鸣人眼神一亮,只能暂时先放下一团乱的现场,随即开始了狂奔。

      铃铛声没了。拍手声没了。扔币声没了。扯线声没了。叫喊声也没了。他将静谧重新还给了神社,从村尾狂奔到村头。路上,哪怕是一棵小草因风摇曳的身体都记下了他于天地间、云日下疯狂奔向佐助的模样——那样急迫、担心,却又狂喜。

      “不,大蛇丸,你说错了。”

      大蛇丸:“哦?”

      佐助再次将手中的大大吉小心折好,随后又小心藏好,这才接着说:“那家伙才不是什么劫。对我来说,他这个人真的很烦。”

      “说起讨厌的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说起重要的人,想到的也是他。说起我迄今为止的人生,最多的是他;说起我从今往后的生命,唯一离不开的也是他。说生说死、说喜说痛、说悲说悔,说起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哪一个不会有他,哪一个不是他。哪怕是说到爱……说到爱的人,如今唯一想要守护的,还是他。”

      “哦,”大蛇丸饶有趣味地摸着下巴,“这既是在说你爱的人,也是在说爱你的人吧。”

      “大蛇丸,”佐助看向眼前的人,“鸣人不是我的劫难,”

      “他是我的福星。”

      这下,连大蛇丸都瞪大了眼睛,被佐助的坦率给震撼到了。

      他哈哈大笑,放声狂笑,笑佐助永远都放不开这张吉签,亦笑他再也做不了一只孤鹰。

      “佐助君哟,有一个愿为你重复做同一个动作直到为你找到大大吉的人——被这样爱着的你,将,永远无法成为「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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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左手指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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