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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程的公交车上,解清霜一直呆呆的没有说话,虽然莫离笙觉得他这呆呆的样子很可爱,但是也不能一直这样呆呆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于是伸手在解清霜的眼前晃了晃:“哎,想什么呢。”
解清霜神游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来了,看了莫离笙一眼:“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莫离笙笑了笑,伸手在他手上狠狠的掐了一下,使了劲的那种。“嘶!”解清霜疼得嘶了一声。
“怎么那么狠啊。”解清霜无奈的看了莫离笙一眼。
莫离笙抱起了双手:“对啊,我就是这么心狠手辣。”
解清霜低声笑了笑:“我错了,是我自己不经掐。”
“还笑,正经点,认错都没有诚意。”莫离笙装作凶巴巴的说道。
“手痛。”解清霜可怜巴巴的把手伸到了莫离笙的跟前。莫离笙看了解清霜一眼,凶不下去了,一边说着“作弊”,一边伸手开始帮他揉着刚才掐红的地方。
就在莫离笙专心帮解清霜揉手的时候,解清霜本来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的手突然蜷起,正好穿过莫离笙的五指之间,然后扣住。
莫离笙猝不及防的被十指相扣了,脸一下子就红了,小声的质问解清霜:“你干嘛。”
解清霜:“这样就不痛了。”说完扬起一抹乖乖的笑容。
莫离笙:可恶,被拿捏了。
就这样,两个人牵了一路的手,解清霜很开心,开心到都没注意到莫离笙已经拉着他下了车,走向与学校相反的方向。
“咱们这是要去哪?不回学校吗?”解清霜疑惑地问道。
莫离笙说:“回啊,但是我得给白辞买点回礼,不然白吃别人一顿是要欠人情的,我可不想欠别人人情。”
解清霜:“哦。”
“话说你跟我买这个气球灯干嘛?”莫离笙扬了扬手里的气球灯。气球灯是太阳形状的,亮着暖暖的黄色灯光,挺很好看。
“看见了,觉得好看就买了。”
“这个形状是你特意挑的吧,不仅仅是因为好看。”莫离笙看着解清霜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
“在竹林里你喊我小太阳,而且刚才我看见卖气球灯的摊位里有很多种气球灯,太阳并不是里面最好看的,依你的性子,如果想买给我,应当是买最好看的给我,但你没有,说明太阳对你有特殊的意义对不对。”
解清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对。”
莫离笙:“什么意义?”
解清霜:“温暖我那段时光的太阳。”
很明显解清霜口中的那段时光并不是最近这段的大学时光,莫离笙想起来之前自己心中时而涌起的熟悉感,一个想法忽然冒了出来。
“我们之前就认识?”莫离笙脱口而出。
解清霜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你还记得你这块琥珀是怎么来的吗?”
提到琥珀,莫离笙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它,语气轻柔的说:“当然记得,这是我小时候,住在我对门的小哥哥给我的。”
“嗯,这是我的。”解清霜淡淡的说道。
莫离笙缓缓的睁大了眼睛。
解清霜并不是江宁市的人,只是后来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才和父母一起搬来了江宁市。其实解清霜是南湖人,十年前也一直都在南湖市生活着。
南湖市的生活节奏没有像江宁市那样快,南湖市是个水乡,河道纵横交错,树木郁郁葱葱,环境宜人,人们的生活节奏普遍都慢一些。
但小小的解清霜却并不会从这舒适的环境中感到一丝愉悦,不为其他,就因为大大的院子里常常只有他一个人。
从解清霜懂事起,他就知道医生是救死扶伤的,很长时间他也都以自己的父母都是医生而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觉得自己的爸爸妈妈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可是渐渐的,他意识到了,医生是很忙的,忙到几乎没有时间照顾自己的家人。
自己放学是没人接的,因为爸爸妈妈忙
饭是自己学着做的,因为爸爸妈妈忙
衣服是自己尝试着洗的,因为爸爸妈妈忙
作业遇到不会的也只能第二天去问老师,因为爸爸妈妈忙。
虽然常常感到失落和委屈,但解清霜经常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是个大孩子的,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可以总是麻烦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是要干大事的。这样想着好像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一天晚上,由于下雨解清霜写完作业就乖乖的洗漱好准备上床睡觉,当他关了灯,躺进被窝时,突然听到床头有嚓嚓嚓的声音,就抬头看了过去,借助外面隐隐约约的灯光,解清霜看清了床头的东西,一瞬间瞪大了双眼。
江南水乡多潮湿,所以屋中,尤其是解清霜家这种独门独院的平房,有时候就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虫子,解清霜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自己的床头看到这些虫子。
在解清霜床头的正是两条长长的泛着光亮的蜈蚣。两条长长的蜈蚣拖着一连串的脚在莫离笙的床头缠绕,爬行,嚓嚓嚓的声音不停的在夜里寂静的屋子里响起。
解清霜捂着嘴,强迫自己不要喊出声来,看着虫子密密麻麻的脚和油光泛亮的躯体,听着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嚓嚓嚓的声音,解清霜害怕极了,想赶紧跑下床,离得远远的,又怕床下也有,下床会踩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蜈蚣开始从床头往床中间爬去,解清霜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哭了出来,边哭边喊妈妈,但是没有用,没有人会来的,因为今天他们又要在医院值夜班。
那天的雨下了一整夜,解清霜也哭了一整夜,从一开始的嚎啕大哭到最后断断续续的抽泣,最后累的睡了过去。
最后虫子走没走解清霜不知道,只是他再也不愿意在屋子里呆着了。在只有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不再窝在卧室里写作业,而是会搬个桌子和凳子在院里写作业,写完作业他也不会回到屋里看电视,而是会搬着板凳坐在院子门口,看外面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人。
街道不长,一眼就能看到底,那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摊,有卖吃的的,有卖玩具的还有理发什么的,很热闹,解清霜很喜欢去,但是一个人的时候他不敢乱跑,所以经常就只是坐在门口看看。
一到饭点,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开始准备晚上要吃的饭,小贩们也陆陆续续地都开始收摊回家去了,不一会儿一整条街道都会弥漫在各种各样的饭菜的香味中。
解清霜觉得没意思了,就收起了自己的小板凳回到厨房开始准备自己的晚饭。
解清霜年纪还小,自然做不出多丰盛的饭菜,大多是随便炒个青菜,再蒸一小锅米饭就可以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会打着灯,把屋子的每个角落都看一遍,确定确实没有虫子的时候,才会关灯睡觉。
就这样,解清霜每天都会一个人在院子门口坐一会,久而久之,周围的住户他基本上都见过了,但是唯独他对面的那户,他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对不上,说实话,有点好奇,但不多。随缘吧,解清霜心里想。
说是随缘,结果缘分第二天就来了。这天是星期六,解清霜不用去上学,天气也很好,所以解清霜破天荒的没有在院子里看书,而是搬了他的小凳子去院门口当他的“监控摄像头”去了。
结果他刚把院子们拉开了一点,就听见对面的院子也响起了开门的声音,解清霜“砰”的一声把自己的院门一下子就关上了,贴在院门偷偷的听外面的动静。
从声音上来听,应当是一家三口要出去玩。
等声音稍稍远去了,解清霜偷偷的把院门打开了一点,伸出半张脸往他们远去的方向看去,想看看是怎样的一家人。
一男一女在两边走着,两个人一人一只手牵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牵着父母的手在蹦蹦跳跳的说着什么话,两个大人听到小男孩说的话,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是很普通的一幕,解清霜却看了很久,突然快要走到巷子口的小男孩却回头朝解清霜的方向看了过去,解清霜吓得赶紧缩回了头。
“宝贝,怎么了?”看到莫离笙回头,莫妈妈问道。
“没什么,妈妈,我今天可以从你的花店里拿一支花吗?”
“可以啊,不过你要干什么呀?”
“秘密。”莫离笙眨了眨眼。
“你个小鬼头,还敢对你妈妈有秘密。”莫爸爸拍了一下莫离笙的头,笑骂道。
“爸爸,不要打头啦,会长不高的!”莫离笙嘟着嘴,不满意地抗议。
莫爸爸哈哈的笑了起来,莫妈妈看着父子两个人的打打闹闹也捂着嘴笑了起来。
自那以后,解清霜每天都可以在自己的院门口看到一束花,有时候是满天星,有时候是桔梗,有时候是绣球花……
解清霜一开始不知道是谁送的,于是就蹲在院门口守株待兔,果然没有多久就逮到那只“兔子”了。
解清霜很想出去跟他道谢,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张口,或者说,说破之后会不会他就不敢再送了,解清霜不知道,但解清霜知道,他不想失去这份惦念和陪伴。思来想去,解清霜想到了一个办法。
第二天莫离笙去送花的时候,发现那个地方多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工工整整的写了两行字: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不过你为什么要送我花啊?
莫离笙想到了他之前小心翼翼的样子,在纸片的背面写:因为花好看,所以想分享给你(笑脸)。
第二天解清霜在收花的时候看到了那一句话,心里很开心,小心翼翼把收到的花放到了一个有水的瓶子里。每次收到一束新鲜的花时,解清霜总是不禁的猜测,明天会是什么样的花的,会不会和今天的花一样呢。
就这样,解清霜度过了一个明亮的夏天,这个夏天不再是沉闷而孤独,而是充满了颜色和花香。
但是某天下午,当解清霜像往常一样走向院门口,却发现院门口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就在解清霜疑惑的时候,巷子口一阵骚乱,许多人都往巷子口跑去,解清霜心中的疑惑突然转为不安,浓浓的不安促使他跑出院子,拉住一个男人,连忙问道:“叔叔叔叔,那边怎么了?”
那个男人急急的说:“哎呀,听说有人出车祸了。”有人?谁?!解清霜撒开拉住男人的手,立马往巷子口那跑去。
巷子口已经挤满了很多人,解清霜仗着身材瘦小,从人群中顺利地挤了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滩血迹,中间趴着一个男人,解清霜吓了一跳,但是紧接着他又焦急的寻找莫离笙的身影,寻了一圈他看见莫离笙正站在马路的另一边,莫妈妈在另一边一边哭着一边叫救护车。
解清霜想也没有想,冲到了莫离笙的旁边,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怀里的小男孩仍然没有反应,解清霜把他转了过来,让他看不到车祸的现场,伸手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拍着,边拍边安慰道:“别怕别怕。”
莫离笙感受怀里的温度,听着耳边温柔的安慰,终于从麻木中回过神来,接着感觉一股剧痛从心底蔓延开,泪水不断的从眼睛里流出,痛苦的说道:“那是我的爸爸啊!救救我爸爸,救救我的爸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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