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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
阿莱莎受到刺激神智变得有些不清,被警官先送去了医院。她走之前,我取下了身上的圣带裹在了阿莱莎的脖子上。我和长谷部先生最后则被警官带去了做笔录
“你先看看照片吧。”空荡的房间里充斥着警官的回声,一叠照片摆在了我的面前:“他死在了你和你朋友的房间里。”
我低头,看见照片里的是一具用不同角度拍摄下来的尸体:浑身上下都布满了刀伤,整个胸口则被鲜血浸湿。一把缺失了刀柄的断刀插进他的胸口上,让死者被钉死在房间的墙上。即使隔着照片,我也能感受到那把断刀所迸发出的寒光依然冷冽而刺骨。
如果不是因为我幸运地被带回了长谷部先生的家,照片里的会是我的尸体吗?
被一把断刃钉死在墙上的人,会是我吗?
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觉充斥着我的大脑,连带着胃部与喉间也涌起一阵反胃特有的酸意。我强忍着恶心与厌恶,继续翻动着第二张相片:尸体的右胳膊不见了。毫无疑问,极有可能是被凶手用刀直接残忍地斩下了。
第三张相片,是一条断臂,被仅剩残刃的刀柄从手掌的位置剁入,钉在离死者不远处的地板上。
第四张相片,是死者的脸部特写:一张绝望而恐惧,临死都还在呐喊的脸。
常规的凶杀案会选择用最快的方式杀掉受害人。但照片里被死者身上如此多的伤痕以及分别被残刀钉住的尸体与断肢,让我冒出了一个荒诞的念头:凶手是故意这么做的,是在泄愤。
“你认识这个人吗?”警官面无表情地审问我。
“不认识,但昨晚我在CLUB里见过这个人。他搭讪过我。”我木然地答道。
“凶手用了一把日本刀。”警官又递给我一张照片,那是从尸体上分别取下的残刃与刀柄,拼凑在一起后勉强组合成了刀应该有的样子:“有印象吗?”
“不认识……我对刀没有研究。”
“昨晚离开CLUB后,你在哪里?”
“朋友……长谷部先生家。”
“你是怎么过去的,为什么和死者以及另一位住客分开了?”
“……喝了太多酒,具体不记得怎么过去的。但今天我是和长谷部先生一起过来的。”
警官与其说是在做笔录,不如说是在审问我是否有犯罪作案动机。冗长而繁琐的一系列盘问之后,我终于被宣告没有嫌疑。可以离开了。等我浑浑噩噩地走出审讯室时,则看到长谷部先生早已站在审讯室门外,似乎已经等候我多时了。
“辛苦了。”他递给了我一杯温热的咖啡,奶和糖的比例恰到好处,正巧是我喜欢的味道。
“……谢谢”我捧着咖啡向长谷部先生道谢:“害你也一起被牵连了,抱歉。”
“尸体的照片你见过了吧?是‘它’做的。”
“?!”我诧异地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长谷部先生平静无波的脸。他微微抿着唇,让我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他就始终处在迷雾之中,而我则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他到底在有多少身份,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殷勤,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如今又为什么要以一种暧昧不清,宛如保护者一般的身份自居?接触地越多,我反而越对他感到陌生。
而长谷部先生无视了我的诧异,捧着自己的咖啡继续用一种平淡到诡异的语气说道:“我仔细地看了警方拍摄的照片。死者先是被斩下了手臂,在地上爬行了一段时间。然后才被‘它’钉死在墙上的。不为了什么,就只是为了让他在恐惧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流血过多死亡。”
“‘它’在泄愤。”长谷部先生幽幽地看着我:“真是可怕的家伙。”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震惊于长谷部先生与我的不谋而合。可他明显话里有话,而其中暗藏的深意又笔直指向我:“长谷部先生为什么你又如此笃定呢?”
“为什么呀……我也很难说清呢。您就当作是男人的第六感吧。”长谷部先生露出了无奈的神色,仿佛自嘲般地笑了笑。然后他停顿了一下,好似在斟酌自己的用词:“‘它’嫉妒了,嫉妒对方……碰了您。”长谷部先生的眼神中蕴藏了太多复杂的含义与情绪,宛如一个迷宫,一个被锁住的珍奇柜,而我却缺失了解密他全部情绪与想法的钥匙。
“……你也触碰了我,不是吗?”鬼使神差般,我问道:“接下来,你也会遇上危险吗?‘它’也会来找你吗?”我一半是试探,一半是担忧。
“您在担心我吗?真叫人感到幸福。”而长谷部先生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试探,又或者说是故意回避了我的试探。他把手中的咖啡杯放到一边,不着痕迹地抹去了我的重点而后替换成了他自己想回答的部分:“只要您在我的身边,我就有自信不会出什么事的。”
我原本还想再问些什么,可长谷部先生不给我机会了。长谷部先生突然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把我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别出声,‘它’来了!”
明明我们身处人来人往的拉斯维加斯警察局,可在长谷部先生话音落下的那一霎那,我却突然发现四周除了我们两人以外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了,所有的声音,所有的人全部都消失不见了。而空荡犹如一座坟墓的警局中,高悬在天花板的惨白吊灯无风自动,自远处起一盏一盏地熄灭。黑暗不断地吞噬着残存的光明,所有的黑暗降临之处都被不明的力量所扭曲,隐藏在暗处成为了肉眼再也无法观测到的暗域。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降临在了那边黑暗之中,挟裹着可怖的寂静与死亡,自深渊缓缓而来,呢喃着听不清的低声诅咒,狰狞地朝我们步步逼近。
一声钢铁振动所产生的嗡鸣骤然响起,余光中我见到长谷部先生似乎从抽出了什么东西——艳红色的绢带突兀飘荡到我的眼前,那是一把仅剩残刃的断刀,原本应该插在受害者尸体上的断刀!
长谷部先生握着那把断刀,姿态优雅地轻轻在半空中用力一振,于是数不尽的樱花雨就此突兀地降落在这个被死亡笼罩的空间中。断刃仿佛获得了生命一样重新生长,恢复为原本还未断裂时的模样。镜花水月般的幻象陡然碎裂,长谷先生身上原本得体的西服则随着断刃的生长一起骤然消散,长谷部先生的真身得以从水底之中彻底显现——身着漆黑铠甲的神父。
即使最疯狂的人也不可能做出如此癫狂的梦境,我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分不清究竟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原本就是疯的?!
你到底是谁?我本想问他,可还未开口,第二声钢铁相撞的嗡鸣再次响起。那是两把刀剑狠狠相撞在一起的刺耳金鸣。
浓重的血腥气与腐烂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一直狩猎着我的鬼终于展现了身姿。仅剩腐朽骷髅的发狂厉鬼眼中燃烧着紫色的业火不断地挥刀重重斩向长谷部先生手中的刀剑。而那些鬼火与黑雾仿佛有意识一般,跟随着癫狂厉鬼的动作,每次击中后都会顺着刀刃攀附上长谷部先生的伤口,留下烧灼腐烂的痕迹。
“还给我!还给我!!!”恶鬼的呢喃终于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句非常短的话,咒语一般不断重复着从而凝结成怨毒的嚎叫,回响在整个被黑暗侵蚀的空间震耳欲聋:“把我的主人还给我!!!!”
“我的主人!!哈哈哈!!!”厉鬼不断地朝我呼喊,那些声音化作鬼爪扼紧我的咽喉企图把我拖进扭地底的深渊:“我来接您了!!!抛弃我的您,遗忘我的您哈哈哈!!!”
狂暴的攻击不断朝长谷部先生袭来,再一声嗡鸣之中,长谷部先生的刀被击碎,于是紫色的业火惊雷一般炸亮,吞噬了我:“呼唤我的名字!!呼唤我的名字!!!和我一起去地狱的最深处吧!!!!”癫狂的厉鬼放声大笑。
失去意识之前,我眼中所见到的最后的画面,是叫着我的名字,朝我扑来的长谷部先生。
真是奇怪,我从未告诉过长谷部先生我的名字。
他为什么会知道我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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