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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少
微香缭绕,旭日东升。
门口的太监实在绷不住了,进了凌翊宫宫中,看着空无一人的寝殿,在心中哀嚎出声:
果然是这样!
人没了!!!!
丁老太监在门外等了足有大半个时辰,他自幼服侍陛下,清楚陛下的性子。
只要陛下决定上早朝,就不会晚。
这种情况下,不出意外就是——
出意外了。
老太监开始心绞痛,想起半年前找不到陛下的那个早晨,生怕他又捅篓子去。
急忙进了寝殿,四下找寻……
……
“丁公公,今天不上朝了,说一声去。”是字条。
…
老太监没法,自己来到大殿,底下大家伙已经等了半天了。
“众位大人。陛下今日龙体欠安……
就……散了吧。”说完,老太监头也不敢抬,灰溜溜的从后门先撩了。
又不是自己的事,整得自己这么狼狈!
自从小皇帝上次弑神之后,朝堂民间怨声载道,老太监临出屋听到极大声的一句:
“这可见就是个谬种!”
老太监不知道谬种是啥,也没法说什么,暗自记下,走了。
兵部侍郎,武文斌。
……
…
“哇哇哇哇!!好神奇啊!!”
一个圆鼓鼓的小马在糖人小贩的手中逐渐成形,看得他不住称奇,小皇帝看着他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小皇帝格外的骄傲。
这就是人间!温暖、繁华、丰富、
生生不息的人间!
糖人做完了,摊贩递给他,他先小小舔了一口。
“甜的!”他转头,向小皇帝兴高采烈地报告,挥舞着手臂。
小皇帝扔过去几枚铜板,把人拉过来向下一处走去。
他仍不停地摆弄着糖人。
“怎么不吃了?”
“你看它多好看呐,吃了多可惜,我要留着。”
“吃没了咱还可以再买。”
“不要,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糖人!”
小家伙挺倔,小皇帝也调皮:
“不是糖人,是糖马。”
“再者说,从你下山算起,你吃的每一样东西,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我给你的。”
小皇帝捏了捏他的脸:
“连你都是我的。”
“嗯嗯嗯,你的你的,只要你给我买好吃的,我从头到脚都是你的。”
小皇帝内心:一种植物
好么,进攻不成,反被将一军。
这叫什么话啊,什么叫从头到脚都是你的,没羞没臊的。小皇帝脸红了,打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喜悦。
旁边一个人手里的糖葫芦掉在地上,急忙弯腰去捡。
真奇怪,大夏天的还穿这么严实,他好奇的看了那人一眼。
“小将……呜。”小皇帝急忙用一块炸米糕堵住他的嘴,然后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悄声附过去说:“他是来偷偷保护我们的,不要声张。”
他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也好吃,”看向皇帝,“还要!”
“米糕不能吃多,烧心。”
两个人若无其事的走了,小将军还在原地心里骂娘。
“两个大男人!当街!干什么呢!”
四处张望,没人注意他,把刚捡起来的糖葫芦又吃了一颗。
“好吃,还想要。”大将军如是想。
……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
前方人山人海。
过路时,碰到一队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队伍前面,是一对舞龙、一对舞狮领着。
双方上下翻飞腾挪,摇头摆尾,活灵活现又精彩非凡。
这边一只狮子刚抢到绣球,被对方绊倒,绣球被抢了过去,这边摔倒后原地一打滚,借力一个鲤鱼打挺,向前一扑,又把绣球抢了回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鼓掌叫好。
他喊得最大声,不停拍手,看得目不转睛。
舞龙舞狮不停地打斗也在不停地前进,向着二人来时的方向去了。
小家伙恋恋不舍,脖子抻得老长,还想多看一会,但被小皇帝拉着向前走。
“不用看呐,这样热闹事多着呢。”
好吧,他终归还是有些不舍和好奇,但看见前面又聚了一大堆人,急忙凑上前去。
皇帝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但他却是哪人多往哪钻,皇帝只能跟着他。
咣咣当当,当当咣咣,前面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他来到近前一看,两个赤膊大汉双手抱拳,向周围人群大声说
“众位父老乡亲、邻里街坊,今天我李二牛,与他王三炮在此生死决斗,死伤不论都是个人私事,烦请在场的诸位做个或见证……”
小皇帝不悦地皱了皱眉,向不远处将军递一个眼色,稍后将军没入人群中,不知何处,也没人注意到。
他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生死决斗,反正就是两人打架,最后只能活一个,无论死伤都是自己的事,官府管不着。”
他很不理解:“活着多好啊,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豁出去性命。”
皇帝解释:“真要是深仇大恨就不可能在这当街、明面上解决了。这种的,不是帮派之间争地盘、清旧账,要么就是两人争一个女的,谁活下来谁娶。”小皇帝顿了一下,总结道:
“都是傻叉。”
两人并没着急开始,各自在一边抡了两套拳法松开筋骨,旁边小锣也当当当敲个不停。
这边李二牛提来一柄长枪,前三后四,七七八八甩了一通,连带大跟斗又翻了几个,人群一阵叫好。
那边王三炮也不服输,抽出双剑,甩开架子,上下翻飞,剑里生花。
叫好声更大了,当中不少看热闹的吹口哨,一声接一声。
他很不理解,很难受,与舞龙舞狮一样,都是争斗,舞龙舞狮是喜庆,是热闹,他跟着也开心,但这里却是豁出性命打架。
根本不一样,但周边看热闹的人却一模一样的叫好喝彩,甚至更加热情激动。
现围成的简易擂台当中立着一根竹竿,当竹竿的影子不再偏东或是偏西,也就是到了正午,双方停止热身,朝四圈人抱拳行礼,又朝彼此一抱拳。
锣鼓声密,这是要开始了。
正在双方即将交手之时,人群中钻出来一位妇女,草钗荆裙,扑上台,拦住两人。
“你们没必要为了我……”,少妇哭哭咧咧。
二人各自与少妇说了些什么,看样子就是要硬干,但少妇跪坐在中间不让。
胶着之时,人群中有唢呐开道,有两个衙役上前:
“你们两个聚众斗殴?”
“官老爷,我们是生死决斗,签了生死状的,论规矩合不着烦您来这一趟。”
“生死状?就算你们有,可曾到衙门审批?”
二人面面相觑,没有啊,之前也没听有这茬呢?
街头有街头的规矩,就算出了事,只要在场大家伙都在,大家认为没问题,官府的人向来不会插手。
来了一队衙役,把二人带走问话,一干吃瓜群众只好不欢而散,连连叫道:“没劲,没劲!”
人群渐渐散去,小皇帝也拉着他走了。中午了,他俩找了一家小馆子,进里坐下。
按理来说皇帝出来玩,就算是偷跑出来的,也应该去一些高级的五星级大酒楼,不至于在这种街市小馆之间辗转。但实际上,这一上午,皇帝真的就中意各种地摊小吃。
“新沏的茉莉花,客官先尝着。”店小二提过来一壶新茶,用旁边倒扣的小盅先斟了两盅。
“二位爷吃点什么?”小二麻利的收拾好上伙客人的残羹剩饭,然后问道。
京都人口稠密,又正是饭点,这种小店也是客来客往,络绎不绝。
“两份牛肉面、一份鸡架,要熏的,不要辣。
“一碟花菜,一碟拌小豆腐。”
“好嘞!”小二爽快的答应,转去后面,小皇帝慢悠悠的呷了一口。
他也学着皇帝的模样喝了一口。
四周很嘈杂,大家伙有说有笑。
“别看是京城,到底没有西京热闹。
“终归是天子脚下。
他在一直不停地打量周围:“西京比这还热闹吗?”
“那当然。”小皇帝喝完,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我少时在西京待过一阵子,那里比这里繁华热闹的多,也混乱得多。”
“混乱?怎么混乱?”
小皇帝不怀好意一笑:“有拍花子的。”
“啥是拍花子?”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皇帝已经跟他形成了一种一问一答的交流模式。
“就是人贩子,手里攥着蒙汗药,朝你脑袋或者面门一拍,人当时就昏了。再拍一下就彻底没意识,这样好拐卖人口。”
把脸凑近他:“尤其是良家妇女和你这种俊秀小后生。”
他似是害怕地抖了一下。
正好这时小二把鸡架和拌菜拌豆腐上来了。
“当然,这里是京城,是朕的掌心,断不能有人在京城拐你。”小皇帝又坐直了身子,装出一副正直的样子。
“小九九哪去了?”他又四周看了一眼。
“我让他办点事情去。”
小皇帝抬手,又把茶杯放下了。
“我跟小九就是那是候在西京认识的。”
…
“牛肉面好嘞!”小二稳稳地端着托盘,拿出两碗面放在二人面前,二人拾筷开吃。
“当时我还是太子,偷跑出宫,藏垃圾车里——呼——出了皇城,又在不知谁家骑了匹马,——呼呼——一路向西到了西京,秃噜。”
“吸溜吸溜——嗝。”他也吃得很香。
“最开始身上带的东西都当完了,在也是这样一家小餐馆当跑堂的。”
“干了一个多月,干得不错,当然父皇他们找我找的天下大乱的。”皇帝笑了一声。
“也就是干了一个月零几天,在后巷倒泔水的时候看到了小九子,他那时是个小混混。
“好像跟什么人打架,折了条胳膊,又没处躲。
“当时我就是幼稚,搁现在我绝不能平白无故去救个陌生人,还把自己住处借他避风头。
“但总之这家伙养好伤之后就一直跟着我不走了。
“当时他是什么什么菜刀门的,后来这个菜刀门跟别的流氓抢地盘,他被当做替死的去决斗。
“我看不过去,带他回了京城。
“带了他几年,没想到他也挺争气,也挺能打,就让他做了将军。”
他呆愣愣地听皇帝讲故事,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皇子在市井间求活,其间的磨难远比他这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来的更加真切而痛苦。
就在这种艰难的境地,为了救人,才显露自己的身份。
出来混,不要怕吃苦,
出来混,就要讲道义。
不论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还是饭馆里跑堂的小二,皇帝这个人就是这样。
这是真正当为人君的人。
一碗牛肉面快见底了,皇帝听见了脚步声,没有回头:
“咱俩可没给你带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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