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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
姜洛期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焦点。
沈觉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考核开始还有不到一分钟。
这个踩点挺优秀。
姜洛期没时间去换衣服,简单活动了一下就跳上了考核场,眼神轻飘飘地从评委台上扫过,神情看起来依旧是淡淡的。
邱富江碍于上边大东家看着,不好当众发作,只粗声粗气地喊:“001号姜洛期,准备考核!”
姜洛期站定:“001号准备完毕,已就位。”
时间到,考核开始,哨声响。
刹那间场上的氛围猛地一变,疾风于一瞬间号啸起来,张牙舞爪地砸向考核场。然而比其更快的是姜洛期的身影,只是转眼的工夫,她便已一晃身闪到了邱富江身前,先发制人便是一记鞭腿!
沈觉目光一凝。
他曾经在安全部接受过三年的军事训练,对安全部的东西可谓是烂熟于心。如果刚刚他没有眼花……
姜洛期的起势,和安全部的风格极其相似。
他往后,靠上椅背,一动不动地注视场内。
邱富江虽然心里不满姜洛期,但他知道这种刺头学生的实战底子并不差,并没有对她掉以轻心。连着避开几个回合的进攻后,他突然发难扣向姜洛期脖颈。姜洛期倒是反应很快,当即一个撤身后翻,邱富江只来得及抓住她外套边缘——只听得“刺啦”一声,外套被撕坏,姜洛期趁势一个金蝉脱壳,站起身来。
看台上不约而同传出了一片低低的惊呼。
不知何时飘来的厚重云层挡住光线,略昏沉的颜色里,姜洛期那常年盖在衣衫下的曼陀罗花大片暴露在凉意明显的空气里。
邱富江对上她眼睛,心里突的一跳。
姜洛期头发微乱,发尾扫过肩胛,漆黑的眼睛躲在碎发的阴影里,凌厉直逼他鼻尖。
邱富江不知道为什么姜洛期会这样看着他,但不妨碍他讨厌姜洛期的眼神。
这个学生,打架斗殴抽烟逃课一个不落,却年年在他的的考核上占据着001号的位置。看着好像一身反骨,却又让人抓不到什么厉害的把柄。
他不爽姜洛期很久了。
恶念生起只是一瞬间的事,与此同时云层愈重,考核场上沙石奔走,邱富江再攻向姜洛期的时候,身后出现了一柄刺刀的残影。
本命武器!
还是本命形态!
全场哗然。
身为考核官,按道理来说是不可随意召唤出本命武器的,本命武器杀伤力太强,如果一个控制不好,很有可能会酿成事故甚至闹出人命。
一片慌乱与交头接耳中,只有沈觉一言不发,慢慢坐直了身体。
来了。
姜洛期要让他看的,就是这个。
场上视线更暗,但姜洛期却精得跟只兔子似的,邱富江连着三招都只是擦着她打过去,留了些小伤却不太严重,反而是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在又一次被姜洛期躲过后彻底激怒,一瞬间失了分寸,刺刀顺着他手掌劈下的动作,狠狠向她刺去!
到这一刻,有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这一刀下去搞不好姜洛期就得直接交代在上面。
人们一下陷入兵荒马乱之中。
刺刀化形的那一瞬间,沈觉死死盯着邱富江的每一个动作,耳边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倏地消失。他像是置身在一个真空的环境里,清清楚楚地看见在陷入暴怒状态时,邱富江身边出现了若隐若现的暴风雨场景。
那是本命武器场,在本命武器威力增强时会出现,甚至能影响到周边环境。
邱富江的武器场……竟也是暴风雨。
而暴风雨,在意大利文里,是“Tempesta”。
姜洛期眼底有光一闪而过。
她几乎要下意识地迎上去,却在最后关头猛的想起看台上的沈觉,堪堪刹住脚步,只是略有些僵硬地就地一滚护住要害——
“轰”的一声,姜洛期被武器场的威力扫出去两米远,身上立刻见了血痕。
评委台上的领导冲下去一半。虽说沈觉要把她资格取消,可是当着大东家的面差点把学员打死,他们也应该是快要玩完了。
姜洛期没搭人的手,自己缓了缓,从地上站起来,眼神冰冷。
邱富江的刺刀直接扎进了水泥地面,如果刚刚下面是姜洛期,她必死无疑。
人群从身旁呼啦啦跑过去时,他才忽地醒过神来,脑中“嗡”的一声。
怎么会这样?
他唰地看向姜洛期。
姜洛期正被人群围着查看伤势,在重重人影的间隙里,她微不可察地对他笑了笑,比了个口型。
邱富江看清时,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她说的是“暴风雨”。
他的武器场特征。
她是故意以退为进激怒他,逼出他的本命武器的。
邱富江不知她深浅,但也明白她定是在帮在场的某个人办事,而他却不知道那人是谁——一时间他突然感觉脊背上传来一阵凉意。
而看台之上,人声鼎沸的看客之中,穿着作战服的许晓端正坐着,安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
姜洛期拒绝了学院主任们要送她去医疗室的建议,只在考核结束哨声吹响后自顾自地向外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沈觉找了个借口从评委台上离席,独自一人走向学院后门那条小吃街。路过那家狗肉店时,上次那个捏着嗓子说话的老板娘连话也不讲了,就一直盯着沈觉看。沈觉没管她,继续走到街道偏僻的尽头,看见了姜洛期的身影。
上次在这里见面时是傍晚,一切埋在暗色里,他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这个地方,现在他才真真切切看清楚了周遭的环境。破旧的电线杆子,花花绿绿的小广告,露出墙砖的地方像块好不了的伤疤,周围用油漆喷着“xxx欠债还钱”。
姜洛期就站在墙边,轻轻地靠着那片脏兮兮的破砖,脚边是几个烧烤盒子,盒子里边流出来的油污早已干涸变质。她身上挂着彩,脸上带着块淤青,整个人透着一种颓丧感,高挑的个子却又让她看起来一身骄傲的反骨。
沈觉有些迷惑。上次她站在装潢华丽的大理石阳台上,他不觉得突兀;此时她脚踩着一片垃圾场,一身伤痕,却又像本该如此。
他目光触及到她指间未点燃的劣质烟,顿了一下。
“看到了?”
姜洛期看见沈觉,轻声问。
“看见了。”
“那就好,”她说,“我这一身没白挨。”
沈觉却接着说:“都看见了。”
姜洛期陷入了沉默。
他一手插兜,站在一个让人觉得足够安全的距离,语气淡淡的,像在诉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本命武器这种东西需要极高的天赋,在第一次匹配成功后,武器场往往也就跟着定下来了。国都那边有这样一种说法,越亲近的人,本命武器就越相似,武器场威力也越是相近。”
姜洛期静静地听着,漆黑晕染她眉眼。
沈觉依旧站在她两步之外的安全位置,平静,淡定,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会侵略血肉的尖刀:“姜洛期,最后那一下他打你,你躲什么?”
“本命武器硬碰硬,他不一定会赢。”
话音落下,姜洛期立直身体看向他,眼中的情绪都要沉下来。沈觉与她四目相对,凉凉地一笑:“飓风?”
如果他稍微大意那么一下,就一定会忽略在邱富江暴怒时刻,浓云大雨之中,那一闪而过的气旋。
那是姜洛期的武器场。
然而沈觉发现,相比于姜洛期有本命武器的事,他居然会更在意她的武器场与邱富江,甚至是T相近这个问题。
姜洛期扔了烟。
眼尖成这样,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当过显微镜。
“沈觉,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你的蝴蝶|刀,不一定砍得断这里的蜘蛛网。”姜洛期说,“不管你是沈家孙家,还是赵家李家,来了这里,一视同仁。”
“你现在说话,站在什么立场?”
姜洛期顿了一下,“蝴蝶不是飞蛾,飞蛾能扑火,蝴蝶能吗?”
沈觉微微扬起下巴,姿态看起来懒洋洋的,只有姜洛期能清晰感受到他周身的气场变化——
“蝴蝶不赴火。”他轻声道,“但蝴蝶会直面风暴,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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