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灵魂的独白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她妈妈来开的门。
　　有的时候我十分纳闷，两个彻头彻尾的人渣有什么资格被称为父母？
　　面对着她那一副瞧不起人的冷脸和眯眼里戳出的尖锐目光，我感到浑身像在汗水里浸泡过一般的，不自在的粘黏。
　　我尽量的挤出一份笑容：“阿姨，盈烟在吗？我找她有点事。”
　　其实早在她开门的那一瞬间，她自以为挡的一干二净的场景就刻在了我的眼底。我清楚地看到地上被摔碎到满地渣屑的玻璃杯。其中不可计数的水滴在夹缝中肆意涌动着，像天女散花一般布满地板。
　　坐在沙发上的是她。是凌乱不堪的她。“这才，不到一小时啊...”
　　她身旁的是她的父亲。他手里正拿着解绑的皮带，嘴里含糊不清的吐着不像褒义词的词汇。我并不情愿地捕捉到他写在脸上的愤怒，和空气里的冷漠。
　　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高傲敷衍我：
　　“她呀，忙的很呢！才没时间跟你这种人鬼混。”
　　说完还十分客气的附赠一个白多黑少的眼球。
　　她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凌乱纷扰的发丝下面隐藏的是一双哭到浮肿的眼睛。纵然相隔很远，可她脸上的疲倦和失望已经写在完全下坠的嘴角。她把所有的绝望和无助全部写满在眼神里抛给我。
　　她的父亲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粗暴的把她从沙发上拽起来，再用尽全力的往地板上砸去。我甚至看到他拍了拍自己手上的头发，再把皮带狠狠甩在她身上，像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极为不屑和厌恶。
　　“滚过来！”我看到她在光滑的地面上被拖拽走，像一只被屠宰到濒临断气的绵羊。我多么害怕四处散落的玻璃渣刺进她的皮肤。她怕疼。
　　正当我想要冲进去，去带她永远离开这里的时候，一阵粗暴的关门声打断了我的幻想。我的心里像是一盘加醋加盐加糖的诡异菜品，五味杂陈。我双腿发软，扑通一下跪在了门口。我用无助和愧疚酿造而成的眼泪漂洗着地面，双手拼命的捶打着坚不可摧的大门。我多么希望她会挣脱一切，开门，然后我们一起逃离这里。
　　可惜，直到她家门口的地毯被我的眼泪完全浸湿，我也没有等到一阵脚步声。我总觉得从哪里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空洞的飘渺又真实到可怕。我多么痛恨自己的无能和懦弱。
　　“连自己口口声声说的最爱的人，亲眼看见一切却不能保护她...”我一遍又一遍的打着自己的脸，直到手和脸一同化作血红色。
　　我双腿跪在地上，双手支撑着脆弱的地面。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记得模模糊糊的恍惚中好像被抬上了最熟悉又陌生的床。
　　我做了一个梦。
　　我不知道在这张床上做过多少个关于她的梦。
　　我曾经梦到过和她一起吃浪漫的烛光晚餐。我曾经梦到过和她一起吃平凡普通的粥和鸡蛋。我曾经梦到过和她一起考上理想的高中。我曾经梦到过和她一起去看最爱的电影。......
　　我曾经梦到过我满怀欣喜的和她表白却被拒绝，颓废到日日与烟酒作伴。我曾经梦到过和她在一起好久好久，却被一种接一种的阻碍强制分开。......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和她坐在海边的沙滩上。明月为我们撒下一片洁白当作坐垫。
　　海风夹杂着海水中的盐分，咸咸的送到我们嘴里。海浪反常的一遍一遍喷涌，却在到达我们脚底时乖乖的停下。
　　她的笑容还是那么甜。两颗虎牙还是可爱的依旧。可她脸上淡淡的一道道血痕，仿佛是猫爪子在我心里抓来抓去般的钻心痛。
　　她拽着我的手，跑向大海。我们一起被小石子绊倒在柔软的海浪里。
　　海浪拥抱着我们，她拥抱着我。
　　这真的是梦境吗？真实到恐怖的梦境。我好分明的感受到她的云朵般柔软。我好清楚的闻到她独特的薰衣草香。我好真实的感受到她传递给我的温暖。
　　我仿佛回到了和她的第一天。一切都刚刚开始。
　　“下次再哭，是要幸福到流泪。”
　　幸福凝结成的酸涩眼泪滴在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击打痕迹中，还带着淡淡的鲜红。
　　她疼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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