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住下来?饶了我吧!
既月寻着那一点碎纸片很快便找到了初昼。
初昼还未曾醒来,既月把初昼的手搭到自己肩上,将初昼弄回了太微垣。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太微垣上的弦月挂在胡杨林的枝头,大漠里的视野格外清晰,既月抬头便能看见一片的漫天星辰。
不过既月没有借助任何灵术,只一步一步走回了太微垣。
初昼模模糊糊的有些意识,大漠里的夜晚很冷,他很喜欢这样现在的温度,不愿意清醒过来。柔软的被褥里还有隐隐约约紫薇花的香味,挥之不去的缭绕在发丝指尖。
既月将初昼安置在卧房后,离开去到院里的无心湖边,零星的杂草扎堆似的长了两株,给毫无生气的太微垣添了几分生机。轻软的银紫色纱帐在蝉翼的月光下添了几分轻柔的神秘,随着微风飘渺在星辰里。
他伸手将脑后的辫子解开,白色的发丝有些微卷的飘散在风里。
既月看着水里的倒影,他第一次认真打量现在的样子。
以前的头发没有现在这么长,那时是光亮柔顺的墨色,不像现在,光是这个颜色便让自己苍老了好几分。
他指尖攒了一点星光,将长发拿在手中,把后半段利落地斩断,拖地的长发被剪得到了大腿中间,跟初昼的头发差不多长。
他捏着手里的发丝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初昼看着他将自己的长发剪下,看了许久没有出声,直到既月只是静静的看着湖水,他才走上前去。
“你的眼睛?”初昼说:“是不是受过伤?”
衍星派每一位弟子的眼睛能看清每一颗星辰,且会在化解机缘的千百年里逐渐炼化成星辰之眼,能够沟通天人之时,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看不清星辰。
一旦看不清星辰就意味着这个人都差不多废了。
既月知道瞒不过初昼,面不改色地与他说谎。
“是受了些伤,所以才闭关十年。”
初昼走上前来,盯着湖水里既月的倒影看了会儿,“我刚刚做了梦。”
既月:“什么?”
初昼将目光转向无边无际的漫天星辰。
“今日在尘世里的时候,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就在刚才我竟然梦见小时候的事情,那时也是这样一场狂风骤雨,还有彻夜不停的电闪雷鸣,那天就连大漠里都看不见星星,我站在浑仪面前算着自己的过往,突然晕过去了,我闭上眼的最后那一瞬,好像看见了个人。”
既月看向初昼,小孩子已经长成了丰神俊秀的大人了,下颌瘦削的不像话,耳骨却生的圆润清晰,那双异瞳双眸映在月光下多了几分柔和,望向远处的眼神飘渺又虚无。
既月:“看见了谁?”
初昼:“那是不是你?”
既月佯装困意,打了个哈欠转身往房间里走,“不知道,记不清了。”
初昼跟上他的脚步,“你的眼睛,师父和大师兄知道吗?”
“不知道。”既月停下脚步,“你是头一个,别乱说出去。”
初昼点点头。
他们确实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看不见星辰,都以为只是受了伤,偶尔会看不清晰而已。
“还有,我是你师叔。”既月转身来看他,“记得好好叫人。”
“知道了。”初昼道:“那你以后要如何?”
既月:“什么要如何?”
初昼随着他的脚步一齐进门,“若是以后没办法继续化解机缘积攒星辰之灵,那等你星辰之灵用光之后,岂不是很快便会陨落?”
“陨落了不也挺好?”既月给自己倒了杯清水,“天行有常这道理还需要我教你吗?”
初昼额角抽了抽。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吧?摆什么架子呢。
既月见他不再回答,放下杯盏看了他一眼,“怎么不说话,在心底骂我呢?”
初昼好心好意,却没得到领情,没好气道:“今日多谢师叔带我回来,晚辈拜谢,便不打扰师叔休息了。”
既月盯着他看了片刻,“所以你就是这么谢的?”
“那要如何?”初昼不太想跟既月将话了,“难道还要我当牛做马给您端茶递水吗?”
“那其实也不错。”既月道:“反正我并不介意。”
“不太好吧。”初昼看着既月的眼睛,“我今日一早听说您不喜和别人一处,我平白无故待在师叔这里这么久了,甚是叨扰,今日便先告辞了。”
既月:“听说?”
初昼很想转身就走,但是不好意思拂长辈的脸面,“今日我也算帮了你一次,你眼睛的事情我会帮你瞒下来,日后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去寻我就好。”
初昼头也不回地出了太微垣的大门。
记事以来他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真想把这人脑子刨开看看他里面到底是怎么长的,明明脸还算好看,怎么就不会说人话?
走出大门才发现自己被气昏了头,他在自己门派里迷路了?
太阴官在哪个方位来着?
初昼一不做二不休,将头上自己的发带解下来,寻着气味直接位移到自己的房间里。房间后院里修建了一方活水浴池,他用灵术将水流加温,给自己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
甚至还有些肚子饿了,不是真的饥饿,只要他识海里的星辰之灵还在,他便不会真的觉得饥饿,但在现代尘世里生活了三年多,有些习惯已经养成,就很难再改掉了。
他取了披风往天市垣去,灵灯忽明晦暗的灯光指引灵鹿前行。
明日一早,他必定要去寻大师兄问他,这一趟召他回来到底所为何事,不然天天在门派里耗着也是浪费时间,若是现在赶着回现代尘世里,说不定还能赶上开学。
厨房没什么吃的,初昼寻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了素菜馅儿的两个包子,他熟练的用灵术烧热锅,找到了油倒进去,将包子三下五除二扔进油锅里炸的包子□□金黄。
香味散出来的时候,初昼的饥饿感更明显了。
他刚坐下正准备享受美食,却听见身后有熟悉的声音。
“没想到这时候了还能抓到偷嘴的老鼠。”
初昼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不想理会既月。
既月也不介意,坐到初昼对面,“我什么都没做,就随便说了两句,为何你还能生气?”
“我吃点东西便回太阴官。”初昼头也不抬,随意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搪塞过去。
“那也没必要不理我不是,我这才出关第一天,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还拿着我这么大的秘密。”说到此处,既月看了一眼初昼嚼东西的腮帮子,“刚刚我说的话有些欠妥,给你赔个不是。”
初昼停顿了一下,将食物咽下去,又重新夹了点包子馅随意嚼了两口,这才抬头看既月。
“我今日清晨听到别人说你是断袖。”初昼道:“这话是真的假的?”
既月的眉突然拧了一下,“你这是算出来的还是听别人说的?”
“听别人说的。”
“那肯定是假的。”
初昼点点头,也是,看着也不像是真的,这人怕是不会讨别人喜欢。
“那行。”初昼快速解决完最后一口,“至于你说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事大约不会发生,等大师兄找我的事忙完了,我还得去一个尘世里继续生活。”
既月长眉微蹙,思考了半晌回过神来,“什么生活?你不呆在门派里,要去哪个尘世?”
“回家,还得继续接着上学,我爸还在家等我呢。”初昼说到。
既月仿佛被别人偷窥到珍宝似的,“什么回家?回什么家?门派呆不下你了?那口中那个爸是谁?莫不是他强行留你在那个尘世不让你回来了?”
初昼第一天认识接触既月,完全没想到他师叔竟然外表冰冷的内里却是个炮仗,无论跟他有关无关,先点一下再说。
“我爸就是我父亲,我住在那里已经三年多了,跟谁留我都没关系,那都是我自愿的。”
既月站起身来跟上初昼,“那你凭什么要当那里是你的家,你家不应该在门派吗?”
初昼不想再跟既月多话,加快了步子,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不劳师叔挂心,师叔还是早日回去休息吧,您刚出关别再累着自己。”
阴阳怪气他可是学的炉火纯青。
初昼回到房间,洗手、漱口、脱衣、上床一气呵成,窝着半肚子的莫名其妙睡了。
闭上眼睛之前,他忽然确信了,他与既月,不止是认识那么简单,那一年少时闭上眼睛之前,遇到的人就是既月。
初昼第二天完全没醒过来,他原本等着师兄雷打不动的来叫他,却没等来,等到醒来时是被热醒的。
大漠里的夜里冻得人手脚发麻,中午却盖不住被子,人清醒的时候还能用点灵术将房间里布置的恒温一些,但是睡着了他做不了这个主。
他去到后院的浴池里洗了个温水澡,将长发也洗干净晾在风里,骑着灵鹿出门去寻大师兄了。
风知疏一边带徒弟,一边带师弟,两边教的尽心尽力,完全分得了心神。
“初昼?”风知疏看着走到七星宿的初昼,一时竟以为自己看错了,“怎的突然过来了?”
初昼不磨叽,开门见山道:“之前大师兄说让我回来是有要事,不知是何要事?”
雪深支着头,看着初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小师弟这是着急要走了?再多住一段时间呗,你走了门派就又没什么人了。”
风知疏将手中的书卷翻开,放到雪深面前,对初昼道:“大事其实就是师叔出关,眼下师叔刚刚出来,但可能会有颇多不适,想让你带着师叔多去化解机缘,平时也多照顾照顾师叔,让师叔快些恢复起来,你来帮衬着师叔我更放心些,毕竟你的实力比我要好上许多,也暂时不必理会门派内的琐事,行动起来颇为方便。”
“……”初昼:“能不答应吗?”
风知疏:“为何?”
“我觉的他活得挺好的,完全不需要别人的照顾。”
“……”风知疏面上一笑:“还是得劳烦小师弟多操些心的。”
“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不如小师弟亲自去问问?”
初昼十分不情愿地踏入太微垣的大门。
既月正在廊下背着日光入定。
初昼总觉得他可能只是在睡觉。
日光垂落在白发上,闪烁着细腻的光泽感,鼻翼两侧勾勒出好看的阴影,下颌一边顺着光,一边逆着光,将清冷的气质调和,生出些无端的破碎感。
他在一旁站定许久,并未冒昧上前打扰。太微垣里同别处不一样,许是常年无人居住的缘故,比别处要更为萧条几分,就连无心湖中央的树都几近成了枯木,透明的绸缎搭在枝桠上又徒添几分寂落。
初昼回过神来的时候,既月正枕着阳光静静地看着他。
初昼:“看我作甚?”
既月:“你还来这里作甚?不是门派呆不下你了吗?”
初昼没心情跟他讲那么多废话,“大师兄让我过来,让我帮你化解些机缘,我过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既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所以是知疏让你来的?”
“是。”初昼将干透的发丝用发带绑在一起,“等忙完你这庄要事,我便回去了。”
既月站起身,往屋中走去,“那我想起来了,确实有好些事需要你帮我一把。我这院子常年没人住,你要不帮我打扫打扫,趁着这几天我也好好想想之后要如何。”
初昼转头便要走。
既月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左右不用你出太多力气,如此便放弃了?”
初昼头也不回地出了太微垣。
刚走出没几步,他又折返回来,既月还立在远处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既月:“我说的是真的,没逗你。”
初昼:“要如何整理,这种事情我来做不会不合适吗?再说了我做的不一定就合你心意。”
既月背在后面的手指尖轻轻颤了一下,“我觉的这个你倒也不用担心,随你怎么弄,我都不介意。”
“唔,那趁着这几天,你好生思索下以后的事情。”
“行。”既月转身进门,进门前还不忘道:“我这里你随意,想如何便如何,要住下来也是可以的,你左手边的房间就可以住。”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