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蔷薇

　　沈耀曦在大三的时候自己创办了一个工作室，现在已经可以随缘接点小单，如果情况好的话，工作室的那群人一个月的口粮都有着落了。
　　段澄邈给沈耀曦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正在被甲方对于产品的过度刁钻惹得头疼。
　　但沈耀曦还真不是什么任由□□的软柿子，他漂亮的眉眼皱了起来，“不好意思，您执意要在这种问题上为难我的话，恐怕我们这次的合作要结束了。”
　　“你不要拿这个威胁我！我选中你这个小工作室是你的荣幸！毛都没长齐敢和我叫板？我是你的甲方！你也不看看你画的都什么东西，狗屁不如！……”
　　沈耀曦没等他骂完就挂断了电话，狠狠地把手机丢到桌子上，他都能想象到对面是一个怎样的油腻中年老总，满脸的油光和肆意生长的胡茬，紧得快要崩掉的衬衫纽扣，正呲着他那满口黄牙，对着电话骂爹骂娘。
　　骨节分明的手带着洗不掉的颜料，捏了捏紧绷的眉心，试图将它抚平。
　　他这段时间除了赶毕设，就是在对付这笔生意，工作室的其他人都以回家过年为由请了假，留下他一个人接单出单。
　　他把手机捡起来，在群里发送了一条消息，【没谈成】。
　　几乎是瞬间被无数的消息轰炸。
　　【怎么又没谈成，不是都说好了吗？】
　　【沈耀曦你到底有没有和他们签合同，签合同违约是要赔款的你知不知道】
　　【大哥，放弃你那做艺术家的桀骜吧，我们都是为了一单低声下气的苦逼，你装给谁看】……
　　这伙人能搭在一起工作也只是专业对口，大一大二经常一起做小组活动，可不代表他们和沈耀曦就是好朋友。
　　他们已经把对待沈耀曦的这种不客气当做理所当然，反正他也没有反抗过。
　　沈耀曦熄掉手机屏幕，算了一下这几年的存款，能摆平。
　　艺术品每一件都价格不菲，沈耀曦虽不至于在北京远近闻名，但在他们那个区，也算得上是无人不晓，大家都知道美院有个小伙子颇有艺术家潜质，只是这性情古怪得很，一直是独来独往的个性。
　　沈耀曦没有遇上自己的伯乐，他虽有这个愿景，但若是没有，他也不强求。
　　偶尔有人可以欣赏他的作品，便花天价买下一幅画作。
　　沈耀曦拿这笔钱给父母买了点好东西寄回家，给自己买了个新的电子画板和他喜欢很久的全套颜料，后来觉得自己也不缺什么，他的钱包现在都还是鼓囊囊的。
　　只是这个违约金一赔，估计又得天天稀饭配咸菜咯！
　　段澄邈洗澡的时候还在纠结为什么沈耀曦不接自己的电话，难道觉得他烦了？他也没有话很多啊，有这么招人嫌吗……
　　这个澡洗了快半小时，直到他觉得自己有点缺氧了才把水龙头关了。
　　“你刚来你不知道，段少爷是个克姐姐的扫巴星，听说他小时候捉弄他姐姐出门，结果被车撞飞了……”
　　嘭！
　　段澄邈以为自己在浴室幻听了，怎么还有活腻的人在背后说这种闲话？
　　他拽着刚才嚼舌根的俩人衣领，把他们从门口丢了出去，然后反锁寝室的门。
　　“诶诶诶诶诶！干嘛啊！校园暴力！你信不信我告老师！”
　　告老师？
　　呵，他大可试试看，如果让段老爷知道有人拿自己已故的女儿开这种玩笑，等着他的就不只是被丢出寝室。
　　寝室里除了段澄邈还剩一个室友，他窝在自己的座位上大气都不敢出，求爷爷告奶奶地祈祷段澄邈别注意到他。
　　没用，段澄邈还是很不客气地甩了句，“跟他妈个乌龟一样，你要是觉得我过分，我也可以把你丢出去。”
　　“不不不不不用了，那个，我睡觉了，你记得关灯……”
　　门口又传来动静，但这不是说给段澄邈听的。
　　不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我看啊，就真是扫把星，你不觉得他头顶永远有一团黑火吗？哪有这么巧的事，我看他姐姐就是被他害死的，听说当时开庭他都不敢去，估计是怕他姐的鬼魂找上门吧，被自己的亲弟弟害死，造了哪门子孽……”
　　姑老爷啊，快闭嘴吧，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们皮痒别带上我啊，段澄邈打人说不定把我的床板也给掀了！
　　倒霉室友在床上把眼睛闭得死紧，他是真的害怕牵连到他，学校里谁不知道段澄邈的脾气，也就门口那俩不知好歹。
　　桌子前的人脖子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外面两人好像不知道这门的隔音效果很一般，还像碎嘴的老妈子一样说个没完，直到差点被撞开的门打到，才知道自己惹到了谁。
　　顾晗日再见到段澄邈是在校长办公室，那俩人被他揍得一个眉骨粉碎性骨折，一个肩部关节错位，实在是没办法和段澄邈出现在同一场合。
　　顾晗日攥着手机躲进这层的男厕所，幸好自己之前多了个心眼，记下了沈耀曦的号码，这件事要是告诉段家人，那两人估计得带伤吃官司。
　　沈耀曦刚躺下，就收到了顾晗日打来的电话。
　　“喂，哥，你还没回北京吧，能不能现在来救个人啊……”
　　顾晗日打来的电话，沈耀曦自然觉得是段澄邈出事了，他也没心思纠结为什么打给他而不是打给他爸，随手扯了件外套披上就走了。
　　校长办公室内，“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仗着自己姓段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把学校当什么地方了？把你家长叫来，这件事不可能这么过去的！”
　　段澄邈真的觉得他应该和初中校长学习一下，毕竟吃过官司的人，可能会长个记性吧。
　　他把手背在后面，闭着眼睛养神，好像校长骂的不是他。
　　六十几岁的地中海，真是不知道消停。
　　“你给我出去，我明天要见到你家长！出去！”
　　段澄邈一点都不意外在门口看到顾晗日，这件事早就在男生宿舍传开了，明天只会继续发酵，只是他看到从楼梯口奔来的沈耀曦，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段澄邈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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